万岁公主芝麻官 第20章 魈神杀人

辰时。日满阴山，天光已大亮。

沿街商铺开门营业，吆喝声接二连三。镇民络绎汇入长街。

碰上了赶集日，长街比昨日热闹许多。

易安准备买个老虎糖人，正专心致志看档主在糖板上作画，只听得身后一阵喧闹嘈杂。

“魈神杀人啦！”有个脏兮兮的小乞丐边喊边跑，跌跌撞撞地挤进人群。

听言，好几个壮汉出手想抓住小乞丐问个明白，小乞丐身手矫健、滑如泥鳅，每次都躲了过去。小乞丐踩到片烂菜叶，脚下打滑，连滚带爬地跌出去，眼瞅着就要扑到易安身上。易安闪躲不及，索性闭上眼睛，等待厄运降临。

与此同时，小万伸出剑柄，托住小乞丐的腰身，稳稳将她停住。

瞅着易安的糖人就在眼前，小乞丐眼球骨碌一转，双手夺过糖人，直接往嘴里塞。

“我的糖人！”易安大喊出声，一脸委屈地看着夏沐薇，告状道，“她抢我糖人！”

夏沐薇眯缝起眼睛，嫌弃地扭过头去，意思就是：老大不小的人，怎么还跟孩子抢糖人呢？

小乞丐抢了糖人就想溜，却被小万揪住了后衣领，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小乞丐以为小万要抢糖人，咬了一大口，嚼巴嚼巴咽下去，才说道：“魈神又杀人啦！”

“尸体在哪里？”

“已经运回衙门去了。”

菩提镇属宁海县管辖，距离宁海县县衙有十里路。

知县姓胡，县丞姓涂。两人卧虎藏龙，珠联璧合，纵容魈神传说铺天盖地地在宁海县传播，弄得人心惶惶、民心恐恐。

*

宁海县县衙，偏院敛尸房。

敛尸床上，平躺着两具尸体。死者衣衫褴褛、蓬头垢连。尸体没有腐烂，空气中却已灌满馊臭味，气味就像是，每天忙到大汗淋漓的建筑工人憋了半年没洗澡。

易安的目光落在两名死者脸上，被掏空眼球的眼窝像两个无底黑洞，在易安凝视它们的时候，它们也在凝视易安。脖子上的伤口触目惊心，极其不平整，稀稀拉拉地挂着肉块，像是遭野兽啃咬过。

夏沐薇带上白手袜，易安帮她将衣袖挽到手肘上端，用细绳系起，避免滑落。小万抱着长剑站在旁边。小乞丐也跟了过来，缩在门后的角落里，用手捂着眼睛，想看又不敢看。

胡知县和涂县丞掩住口鼻，远远地站在另一端角落。县衙仵作跟在夏沐薇身后，充当验尸助手，负责记录。

“开始检验一号尸体，”为了方便区分，易安建议给尸体编号，并且在尸体右脚拇指挂了个用朱砂写着“一”字的木标牌，“死者为男性，年龄超过四十岁，死因是利器割喉，失血过多而亡。”

“利器割喉！”胡知县喊叫出声，“他不是被魈神杀死的吗？”

“伪造喉部伤口的人很有想法，试图以野兽啃咬的痕迹掩盖利刃割喉的事实，糊弄一些半桶水仵作还行，在我这里可行不通。”夏沐薇一边比划，易安一边翻译，“只要仔细观察，就会发现生前伤和死后伤有很大区别。死前造成的伤口会外翻，锐器伤创口边缘的皮肤有明显收缩现象，使创口扩大；而死后造成的不会外翻，锐器伤创口边缘无明显收缩现象，创口亦无明显扩大。受害者喉部有一处平整的利刃切割伤明显外翻扩大，而野兽啃咬所致的伤口却没有外翻扩大，故而，死者真正的死因是利器割喉致失血过多身亡。”

“他的眼球不是被魈神吃掉了吗？”涂县丞问道。

“眼球也是在受害者死后才被摘除的，原因参考上述推论。”夏沐薇皱眉，“凶手似乎使用了某种特殊的利器，将眼球一次取出，眼窝创口平整光滑。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眼球创口，凶手简直是个杀人天才。”为了顾及在场其他人的感受，易安没有翻译最后那句感慨。

确认了死因，夏沐薇从头部开始，依序检验尸身上的其它痕迹。死者头发结成一坨一坨的死团，油腻腻、乱糟糟，是屋里弥漫不散的酸臭味来源之一。她用木梳从头发上刮下一些黑色块状物，以及少量赤红色晶体。

“死者双手双足长满粗茧，乃长期从事重体力劳动所致，”夏沐薇用刮板挑出指缝中的秽物，接着脱去死者衣服，用清水洗净，已出现青紫色尸斑，“死者的皮肤很白，过于苍白，像是长期生活在晒不到太阳的地方。”

“他生前可能是矿工。”易安说道，“能看出指缝里的秽物是什么吗？”

“和头发上刮下来的物体差不多，暂时还不能分辨出来。”夏沐薇继续检查死者下半截身子，从脚趾缝中取出一点绿色的植物碎片，有细密绒毛，“足底擦伤严重，脚骨破裂，说明死者生前曾光脚在粗糙不平的地方奔跑长达数小时。”

“胡知县，宁海周边有多少矿山吗？”易安问道，“都是什么矿？”

“易大人，宁海县没有矿山。”

“一座矿山都没有吗？就连石灰矿也没有吗？”

“没有，什么矿都没有。”

说话间，夏沐薇转而去检查死者的衣物，衣服上也发现了黑色块状物和赤红色晶体，以及更少量的灰白色晶体。裤脚已破碎成绺，可能是奔跑时被树枝割破；展开卷曲的裤腿，掉出几片铁芒萁的碎叶子和杉树叶子。

“胡知县，你可知道宁海县的那座山上，同时长有杉树和铁芒萁？”易安问道。

胡知县推出身旁的涂县丞，说道：“涂县丞是宁海本地人，他比较清楚。”

官大一级压死人，涂县丞也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出来顶锅：“易大人，卑职须查过县志方知。”

“我知道哪里有杉树和铁芒萁。”小乞丐站在门外，害怕尸体，所以不敢入内，高声道，“阴山那里就长了这两个东西。”

“胡说八道。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毛孩，知道杉树长什么样？铁芒萁长什么样？”胡知县斥责道，“休得胡言乱语！来人啊！速速将这个黄口小儿赶出县衙！”

“等一等，胡大人，你先别急着赶人，本官倒是想听听小友何出此言。”

小乞丐舔舔嘴唇，似乎还在回味糖人的滋味：“我不能平白告诉你这些情报。”

“你先把你知道的事情说清楚，如果得以证实，本官自然不会亏待你。说吧！”

办案啦！开工干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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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魈神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