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没帮就没帮?
卓白不信,嘴边啧啧两声,倒没有反驳许云合,心底记住了许云合种种不服和他心意的话。
暗骂了他一声,继续接着散雾气。
北域是无垠派管辖范围内的一方深山之地,灵气稀薄,常年四处埋于深雾,莫说凡人贸然闯进会尸骨无存,修仙者的修为亦会被狠狠压制,遭遇灵兽被生吞活剥也是极有可能。
他们走了一段,许云合被魔气压得喘不过气,回忆中往日并未听到北域一带有魔气浓郁。
许云合揣测,想来是有魔修在此藏匿,或许其魔气强大,亦或许其受伤泄露魔气,在北域能温养魔气中,逐渐沉淀。
无论是何情况,没有左从雁在场,凭他一个心动期,和才练气大圆满期的卓白再往深处走,遭遇什么他们二人根本应付不了。
他脚步一停,连说几句停。
卓白没脑子的来了句:“你要停下来和我道歉啊。”
许云合不想再跟一个傻子多说,指着前面一团黑雾:“你看那边是不是有个人影。”
在深山老林中有个人影是最奇怪的事情,卓白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了过去,果然是许云合所说,黑雾中的人影好像动了动。
他眯眼查看,一抹红色绦带若隐若现的出现在他的视角,卓白大惊,声调骤然升高:“云秀昭?”
许云合也瞥到那一抹赤色,他比卓白修为高,看的更多的是人影周围是比黑雾更深的雾,因此他才会发觉眼前有人影。
在魔气浓郁中,比魔气深的黑气能肉眼可见的似流水源源不断的散开,必定是魔气本源了,若真是卷轴提到的魔修,他们二人走过去必然会命陨。
许云合跟卓白说:“我们先回去等左师兄来。”
卓白握着手里的玄铁寒剑,在许云合来拉他时纹丝不动。
“你怎么回事?”许云合才发现卓白的眼中冒着兴奋,大臂是鼓起的肌肉。
卓白甩开他的手,举起剑朝着许云合反方向走去:“你别管我,我要去会会那人。”
许云合神色一凛摁住他的肩:“此人若是卷轴中所提及的魔修,你我二人根本不能冒险,会死的!”
在修为测试中没揭穿云秀昭,卓白更不可能放过一丝一毫的机会。
那一抹赤色绦带他在除云秀昭以外的人身上在没见过,卓白凭绦带便可确认是云秀昭无疑。
“我必去无疑,你怕死待在原地便好。”
他心里着急,怕那人跑了,顾不得许云合,提剑往那边去了。
他们是同门,许云合不可能丢下卓白不管不问,门规不允许他抛弃同门,但他怕死啊,卓白和云秀昭有仇,关他屁事,他凭什么要为一个门规跟一个蠢蛋去送死。
许云合心中为卓白默哀,更为他那残缺的智力感到可笑,放了个法器在原地给将要来到此处的左从雁指路,便极速退回去安全地带。
大不了问起来就是他跟卓白走散了。
他真不想死。
卓白飞快的跑过去,生怕人影跑了,他原本以为自己跑得够快,不足半刻便能追到,谁知越追越追不着,他们之间的距离永远没有改变。
练气大圆满连修仙大道之路的门都没闯进去,原先自认为他天赋异禀,未筑基御剑先成,是那些草包有所不及的,恰恰是太自负,卓白此时又太心急,反而在深山中迷了路。
卓白停下来,累得擦了一把满是汗珠的脸,大喊:“云秀昭啊云秀昭,你周身魔气,是自知修仙天赋太差,所以暗中堕魔了?”
对面那人没有动弹。
卓白抬手散去周围萦绕他的魔气,捏散后在以背藏剑,企图趁其不备——
一剑击杀。
他那是在普通不过的铁剑,一投一掷,连给人影有没有造成皮外伤都很难受。
卓白要去捡剑,倏地发现剑身旁边有个东西在闪,他定睛一看,是一个红色玉质的豆大玩意,拈起来翻看,眼尖察觉在底部刻了一个小字。
云。
试问除了安洲云门,有那一股势力能堂而皇之的刻在一个玉质法器上。手指摩挲在凹凸的云字上面,卓白心里有了主意。
他从储物袋中拿出可迅速传出消息给仙门的法器,是出走时和归长老给他们每人一个的。
像个小型的弓箭模样,扣弦往上拨去,炸了个跟菊花差不多形状,又像手动在层层黑雾弥漫的烟火。
卓白心中暗暗窃喜。
这会有了证物,云秀昭在劫难逃了。
——
左从雁感觉非常不妙。
背后的云秀昭贴得他太紧,修道之人衣裳单薄,他能感受到背脊处贴上了温软。
左从雁身子是僵硬的,他的脖颈也跟着锈了一般动不了。
他不喜与人靠得太紧,云秀昭是他不喜之人中附加一个最厌恶之人。
不适得扭动胳膊,在剑越过墨水染透了的山河上空,左从雁压抑着想把云秀昭甩下去的心卷土重来。
云秀昭也在忐忑不已,如果他是左从雁,有个曾经推他坠崖的人在后面,绝对是杀人灭口的绝佳时机。
况且他此时上了左从雁的“贼船”真应了那句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他修为也低下,左从雁乱找个借口直接把他脖子一扭抛尸荒野。
不行,不行,云秀昭打了个寒颤。
自己的想法简直要算得上“如何惨死在主角手中的十八种想法”。
左从雁还没正式动手,他自己反倒要把自己吓死了。
但恰恰是左从雁坚持到现在还没动手杀他,云秀昭心中才浮现出一点底气。
他穿越的这本某点正统修仙文,左从雁可是出了名的最正派的主角,简而言之,有一颗正义到人神共愤的心。
能感化的赶尽杀绝,能超度的绝不打散人家魂魄,能讲道理的绝不动手……
云秀昭猛地发现了一个疑点。
有些人根本不吃感化这一套啊,对于主角来说如同埋了个定时炸弹,何时卷土重来成为他飞升的绊脚石都说不一定,那左从雁是如何做到人人都折服于他的?
鉴于云秀昭当时觉得剧情太长,跳章看完的,细节部分完全想不起来,他只能凭自己的推理,来推测一下目前为止左从雁对他的态度。
左从雁有很多次机会杀他,随便刺他一剑,自己什么时候死的都不知道,但左从雁非但并未动手,还屡屡帮他。
莫非左从雁真的那么大度,大度到能忘记三年前踹他坠崖的一脚?
他才想的出神,脚下感受到一阵颠簸,云秀昭抱得左从雁更紧些,空中的风吹的他打哆嗦,云秀昭情不自禁的抓紧左从雁的衣角。
云秀昭这一抓,隔着布料,触摸到衣裳下左从雁的腹部,云秀昭挪动了手指,感受手掌下的极其有力量感的劲腰。
左从雁由有所感的低头,在云秀昭看不见的角度皱眉,他不喜别人无边界感地触犯他的领域,当即忍无可忍的呵斥云秀昭:“别乱动!”
云秀昭被他斥责得一下也不敢在挪动一下手指,在他背后,似乎贴着他的背闷翁翁地与他致歉:“左师兄……我不是故意的。”
他一声蕴含委屈的致歉,莫名浇熄左从雁大半火气,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烦躁涌上心头。
不禁回想,原来的云秀昭和如今的他……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我要剖你金丹,毁你根基。”
记忆中的少年笑得阴邪,在他脑海中覆盖薄雾的姣好容颜逐渐清晰可辨。
是他,左从雁确定,至始至终害他的人有云秀昭一份。属于云秀昭少年清透的嗓音荡在他的头里。
比听见任何一种声音都要响亮。
“剔你灵骨。”
“为己所用——”
云秀昭着急得大喊:“左师兄!”
刚才他们御剑的剑身在云层中来来回回颠簸两三次,失重感一上一下,云秀昭吓破胆了,他和左从雁离的极近,能感受到他身子有些摇晃。
不是吧,主角至难时刻,他那么快就遇上了。
可是目前他们在高空,现在左从雁失控他们一起摔下去,算不算空难……
云秀昭胡思乱想,仍忍着高空坠落的害怕,单手从他的小储物袋里拿出一枚丹药,准备喂给左从雁。
左从雁在混杂中听见云秀昭叫他师兄。
正不屑地冷笑,突然有一颗黑不溜秋的药丸凑在他嘴边。
云秀昭促成他:“这东西对你身体有益。”
左从雁偏过头,谢绝了云秀昭的好意。
云秀昭着催促声更快更急:“你道心入魔了,我不知怎么帮你……你快吃了这颗丹药,再自行运行灵力即可。”
道心入魔?
听着倒是很熟悉。
他被云秀昭推入崖底,断了周生生气,怨灵谷的死气侵入他破碎的内丹,倘若他不自行封印记忆,忘却滔天的恨意,只会落得个自爆的下场。
害他之人,又屡屡出现在他身边是何意?
定然是,居心叵测。
那便杀之。
云秀昭猛然觉得左从雁老实了点,丹药塞进了一点点刚才撬不开的嘴巴,他正要往里猛塞。
谁知左从雁倏然转身,嘴唇擦到了云秀昭的手腕。
云秀昭手一抖,这颗极其珍贵的丹药差点从手中滑落,这可使不得,这枚丹药目前勉强练出的一颗,采药花了很长时间,左从雁不吃也不能糟蹋了。
而他才缩回手,左从雁猛地扼住,云秀昭心头一惊,再一看左从雁的额间有了一道冒黑气的乌黑印记,骨相俊美的脸配上印子并不丑,甚至可以说再添凌冽风姿。
魔印并非会无缘无故的出现,云秀昭百思不得其解,只认为手中的丹药左从雁是不吃也得吃了。
“得罪了,师兄。”云秀昭一横心,掐住左从雁的脸颊,强塞入左从雁口中,未察觉有一把凝出来的剑已对准他的后脖颈。
正伺机一击毙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