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蕉在宴怜怀里挣扎了一下,没挣扎开,最后放弃了,随着他这样抱了一会。
苏蕉:“……你抱够了没。”
宴怜没吭声。
苏蕉:“你身上好湿,你再这样抱下去,我衣服都要湿了。”
苏蕉说:“我会生病的。”
宴怜这才慢慢松开了手,他哑着声音说:“对不起。”
好像真的很乖,很可怜,也很老实一样。
苏蕉:“你把校服外套脱下来吧,都湿了。”
宴怜乖乖的脱了湿透的校服搭在手臂上,露出里面湿透的衬衫。
青藤高中的衬衫质量很不错,湿成这样都没有透肉,但却诚实的勾勒出了少年劲瘦的腹肌与深入的人鱼线。
不知什么时候,属于血腥天灾的这具身体不再孱弱病态,反而显得隐隐充斥着可怕的爆发力。
然而这具年轻身体的主人,却好像很柔弱可怜一样,被雨水打湿的睫毛下,一双茶褐色的眼睛水水润润的望着苏蕉。
苏蕉看了他半晌,别开眼神,冷淡的说:“……别以为你这样装可怜,我就会心软。”
宴怜没有为自己辩白,他只是小心的勾住了苏蕉的手,然后慢慢攥住了苏蕉的食指,用很慢的语调说:“蕉蕉……”
“我有点冷。”
他的语调很孱弱,很可怜,也很像……兔子神。
那个把一切都给他的兔子神。
苏蕉一刹间如同触电,猛然喝道:“松手!”
宴怜望着苏蕉,少年眉眼似乎只有不耐烦,他低下头,慢慢把手松开了。
他觉得手指很冷,被雨水浸湿的衬衫贴在身上,微风吹过,渗入皮肤的透骨凉。
下一刻,宴怜身上一暖,少年的校服外套就披在了他的身上。
“……算了。”
“明天还我,我走了。”
“别跟着我。”
温热的暖意一霎间渗透湿润的薄衬衫,结结实实的传达到他每一寸皮肤上。
宴怜仿佛感觉自己死去的血液,一刹间沸腾起来,他不敢置信的抬起头,却只看到了少年单薄远去的背影。
他看着他渐行渐远,却又忽然停下,回头,语气冷淡的说了一句。
“不要生病。”
……
天已经完全黑了,宴怜还站在原地。
他苍白的手指怔怔的摸了摸肩膀上仿佛还沾染着少年余温的校服,他觉得手指尖好像有火苗在跳跃,以血为燃料,大火倏然就燎了天。
少年的肩膀很瘦,所以搭在他身上,显得有些小了,宴怜曲起身体,努力让校服裹住自己,让那分暖意再多一分。
……
基于苏蕉送校服给宴怜的事情,系统十万分的不满意。
“殿下你可怜他干嘛啊!!他可是天灾诶!!不死不灭不伤,根本不会生病!他就是在装可怜!!”
苏蕉被他吵的脑壳疼:“啊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
“你跟我道什么欠啊大圣母!!”系统被苏蕉气的七窍生烟,“你你你你你真是……气死我了!”
苏蕉低头,深刻忏悔,“我错了,你现在就召唤冰雹,再给他一个透心凉怎么样?”
系统:“。”
苏蕉看系统无话可说,唇忍不住弯起来了,他低声问:“欺负人就那么高兴吗?”
他望着自己的手,这双手曾经刺穿过宴无咎的心脏,也在宴怜身上捅过很多刀,鲜血淋漓的时候,他并没有很痛快。
他放学走了,看见宴怜还在那里,淋了一天的雨,像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狗的时候,他也没觉得很痛快。
他麻木之余,觉得对方可怜。
同情也好,悲悯也罢,喜欢一个人是没有错的,但是如果明知他没有这样的意思,偏偏哪怕经受这样的磨难,也要苦苦纠缠,甚至不惜伤害自己到这种地步……
这种扭曲偏执的爱意,苏蕉恐惧过,害怕过,逃避过,厌恶过,无可奈何过,无能为力过。
但百感交集的最后,苏蕉只觉得对方陷在执念的迷障里,看起来很可怜。
“所谓喜爱……本来就是毫无意义的东西,不是吗。”
苏蕉没有非常非常喜欢过谁,他其实不太懂,为什么宴怜,宴无咎,甚至那些奇怪的天灾们,会为了这种东西争相变得疯狂。
他是喜欢过兔子神,但这种喜爱生于兔子神对他的喜爱与爱护。
充满了一种投之以琼瑶,报之以木桃的你来我往——彼此在深渊扶持,为此变得更好。
兔子神消失了,他会悲伤,会难过,会怀念,却绝不会为此失去自我,变得疯狂。
他会努力变得更好,更厉害,寻寻觅觅,然后总有一天,他会找到把兔子神与天灾剥离的方法。
为爱发疯,本来就只是故事书上才会发生的事。
系统还在纠结:“我还是想不明白你为什么给他送外套。”
系统忽然警惕起来:“我去,殿下,你不会喜欢上他了吧???你拿的可不是渣攻贱受剧本啊!你要是拿了剧本我……你要不再写点命运吧,神性消耗完就啥情爱都没了。”
苏蕉:“。”
“如果我真的喜爱一个人。”苏蕉自言自语:“我会把他放在心上,全心全意,不舍得他受一点苦的。”
而宴怜不是这个人。
他只是觉得对方陷在他完全不在乎的爱恨里,看不穿。
显得很可怜。
苏蕉出了校门,看见苏迟眠在等他,夜幕渐浓,穿着风衣的男人看了看腕表,随后又放下,一抬眼看见他,身体就站直了。
苏蕉忽然觉得。
——人生困于仇恨和复仇,欺负一个喜爱自己的可怜人,这本就毫无意义。
宴怜宴无咎欠他的,他已经算是讨回来了。
虽然因为天灾身份和宴怜的性格,没办法桥归桥,路归路,但——
就当突然有了很厉害的小弟就好了嘛!
……
苏迟眠看见他只穿着衬衫,“你校服外套呢?”
苏蕉说:“热,扔教室了。”
苏迟眠:“今天a市下冰雹了,气温骤降,都冷的打哆嗦,就你热。”
苏蕉:“我跟别人又不一样。”
苏迟眠语调凉凉的:“你跟别人哪不一样?都是一个嘴巴鼻子两只眼——哦,我知道了,你确实跟别人不一样,别人不会在病床上因为流感一躺一两个月。”
苏蕉:“。”
说是这样说,苏迟眠还是把车里的空调又调高了几度。
到家苏蕉想下车,苏迟眠:“你在车上等着。”
他停好车,下来给苏蕉开了车门,先摸了摸苏蕉的手,眉头蹙的更紧了,“手这么冷,还说热?”
苏蕉:“……我就手冷,其他地方都热呢。”
苏迟眠:“要是其他地方也冷了,你现在就不应该在车里了。”
苏蕉不服气:“不在车里还能在车底吗?”
苏迟眠一边冷笑,一边把身上风衣外套脱下来,把少年整个裹住:“在太平间。”
苏蕉:“。”
苏迟眠今天穿的是一套长灰风衣,这么往苏蕉身上一裹,苏蕉感觉整个人都暖起来了。
那从宴怜身上传染的凉意,似乎也消弭殆尽了。
*
苏蕉第二天再来上课的时候,新的校服叠好放在了桌上。
苏蕉:“?”
苏蕉:“怎么是新的?”
宴怜眼都不眨一下:“旧的在洗呢,你今天不是要穿。”
苏蕉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
大概是因为真的吵了一架,宴怜总算没再时时刻刻的跟着他了。
苏蕉总是在奇怪的地方遇到人搭讪。
青藤高中大课间每天会有跑操,跑五分钟操休息十五分钟。
苏蕉这个时候会去买瓶水回教室。
青藤高中是贵族高中,占地面积大,绿化也不小,去小卖部会路过一片做成曲径通幽的小竹林,有很多学生都喜欢从竹林中走捷径回去。
苏蕉自然也不例外。
然而一向清清静静的,这几天,苏蕉突然就见到了不少奇人——比如走得好好的突然崴了脚要帮忙去医务室的高一学妹,又比如突然过来说踢足球缺一个人,要他当个替补的体育生,又或者正好碰到有一身动漫装的学妹在拍cos图,恰好要他帮忙入个镜——苏蕉用这身校服不太合适的理由婉拒,学妹就紧紧抓着他的手:“不不不,我认为非常合适!我们在拍樱兰x校……另外,可以留个联系方式吗?出图发你!”
……甚至这妹子拍到后面丧心病狂,拿着一身丝袜校服裙:“我觉得这身也非常适合你……”
苏蕉落荒而逃。
上自习的时候,苏蕉听到宴怜在身后叹气。
宴怜:“蕉蕉很受欢迎呀。”
宴怜:“蕉蕉一定背着我偷偷认识了很多新朋友吧。”
苏蕉额头微微绷起青筋。
宴怜他一定早就知道!才故意这样说!!
苏蕉顿了顿,缓缓放下书,语气轻柔说:“是呀。”
他打开小天才电话手表,“他们好热情,联系人都快加满了呢,以后就不愁没人聊天了,一天换一个都能排两周不重样呢。”
苏蕉:“诶,说起来,你是不是对我交什么朋友很有兴趣啊,那我跟你讲讲吧,这个妹子,她cos服特别多,出的片也都很好看,这个……”
苏蕉对着小天才电话手表里的通讯录巴拉巴拉介绍完他的“新朋友”,再对着宴怜隐约发青的脸,兀自叹息一声,“哎,原来交朋友是这么容易的事情,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在通讯黑名单里的宴怜:“。”
*
这周末苏迟眠公司要接洽海外的新项目,不会回来,宴怜虽然总是跟他贴的死死的,但到了周末,也要按时去疗养院检查精神状况。
虽然宴怜总是对此嗤之以鼻,但苏蕉觉得他真的有必要多做一点检查——尤其是关于脑子方面的。
或者,直接关进去就别出来了。
从他的角度来看,生活算是勉强回归正轨,唯一让他烦恼的问题大概就是久久不出现的“男朋友。”
于是苏蕉直接让司机把他送到了柳家,亲自上门,问问情况。
柳家私宅在哪,苏蕉其实是不知道的,但挨不住他能花点积分,让系统查,精准定位。
柳家人对这位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显然十分意外,门卫守着,不让他进。
苏蕉很有礼貌:“您好,我是柳涵一的同学,苏蕉。”
“柳同学已经很久没来上课了,他还差老师一篇检讨呢,我特地来探望一下。”
守门用质疑的目光打量了一下苏蕉,“你既然是我们二少爷的同学,怎么不知道我家二少爷已经出国了?”
苏蕉:“……什么?”
守卫很有耐心的重复了一遍:“二少爷得罪了宴家,被老爷遣送出国了。”
苏蕉:“……被遣送出国了?”
还是得罪了宴家……宴怜??
苏蕉平复了一下气息,笑着说:“那柳同学现在在哪个国家呀。”
zero不会搞事吧!!祂是机械天灾,闹不好会整出大乱子……
守卫大概觉得这没啥好隐瞒的:“M国。”
苏蕉第一反应是,要不算了,别带回来了吧。
宴怜(四处炫耀):蕉蕉给我披的校服!
重点炫耀对象:宴无咎,zero,顾西楚。
(炫耀结束)
(藏好)
苏蕉:怎么新的?
宴怜(无辜):旧的洗了呢。
翌日苏蕉:洗了的校服呢。
宴怜:呜呜呜呜呜呜呜被坏人偷走了嘤。
苏蕉:?
那么坏人是谁?
a:宴怜撒谎。
b:zero
c:宴无咎
d:顾西楚
c:作者。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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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现实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