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宴怜的话音落下,他握住少年手腕的手忽然膨胀出了诡异的血肉,那血肉顺着少年的胳膊往上生长,直接将少年整个裹了起来。
血肉生生吞噬掉信众加诸在苏蕉身上的邪神信仰。
郁金香花瓣湮灭成了灰。
血肉蠕动了几下,又一块一块的跌落下来。
少年沉睡在血肉中,身上沾满了黏糊糊的液体,睫毛被濡湿了,黏在一起,但是脖颈上的银蛇却也消失无踪了。
宴怜把少年从残破的血肉里抱起来。
抱到怀里的时候,宴怜自言自语:“瘦了。”
“……”
似乎沉浸在了什么痛苦的梦中,少年的睫毛微颤,身体也开始发起抖来,他嘴唇血色褪尽,“不……”
宴怜整个人一瞬间安静下来,微微侧耳,这个动作让他脖颈露出来。
上面有着深青发紫的掐痕,随着时间,那颜色愈发深重。
这是被邪神状态的苏蕉掐出的痕迹,没那么容易消失。
少年仿佛是很冷,在宴怜怀里蜷成一团,“……不杀人……没有……我……我没有……”
他眼尾泛红,似带潮意,身体还在发抖。
宴怜:“……”
他嗅到了绝望的味道,一点点,很香。
宴怜舔了舔牙,食欲在生长。
宴怜压下这种蓬勃的**,用手摸了摸他的睫毛,语气低柔的轻哄:“别怕,不杀人。”
“你没有想杀人。”
“是我哄你呢。是我的错。”
也许是刚被人用要命的力气扼住了嗓子,他的嗓音有点哑。
少年的身体还在颤抖。
宴怜就抱着他,一遍一遍的重复这些话。仿佛说的多了,就能走进少年不安的梦里,潜入他彷徨的心中。
他的手抚摸着少年细瘦的脖颈,像在安抚一只应激的猫。
少年体内暴动的神力被他压制下来。
也就是这个时候,宴怜察觉到了那隐约倾泻出来,在隐隐影响着苏蕉的,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祈祷声。
无法拒绝,无法反抗,无法抵御,神明因众生意志而生,亦为众生的意志赴死。
成为至高无上的神明,再沦落为以绝望为食的灾厄。
成神路,本就是一条通往深渊的路。
那些声音越来越大了,苏蕉脸上流露出更多的痛苦来。
宴怜的手指慢慢捂住了少年的耳朵,低声说:“嘘,不要听。”
慢慢的,少年平静了下来,只是睫毛还带着潮意。
但这只是杯水车薪。
想要真正阻止这些穿破了时空之界的祈祷,唯有用离神明更近,甚至更强的信念来替换它们。
其实,身为天灾,大可静静的看着这位神明走上至高无上之位,再堕落为最恐怖的天灾,被祂们吞噬。
届时,谁能吞噬祂,谁必然能成为整个混沌的主宰。
……
但是。
宴怜低头,吻了吻他眼皮上的那颗小痣。
“立于百万天灾之上,您是唯一的神明。”
他伏在少年耳边,用另一种语言念着【名】:“血腥天灾,于此,向您祷告。”
“请抛弃您愚昧寡信的子民,听从吾的信言,回到吾的身边。”
来自天灾的祈祷,携着磅礴的愿力,瞬间击碎了那些嘈杂而无序的声音。
少年终于陷入了安稳的沉梦中。
*
苏蕉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还是在教室,还是在原来的地方,头顶的电风扇,还是在呼啦啦的转。
宴怜还是在一边看书。
苏蕉恍惚感觉这一幕似乎出现过,在他上次醒来的时候。
宴怜坐在那里翻着解剖书,没动:“醒了?”
苏蕉:“……”
苏蕉看了他一眼,没吭声。
宴怜正思考会不会是听了那些邪神祷告,被影响了脑子以至于丧失语言功能的时候,就看见少年开始到处翻自己的兜。
郁金香花瓣都被宴怜扔了,他自然翻不出什么来。
宴怜正想着,就看少年在兜里掏了半天,掏出了一只……
小天才电话手表。
宴怜:“。”
苏蕉显然也是第一次用这个东西,摆弄了半天才开了机。
苏蕉看了一下时间,愣住了。
“周三下午四点……”苏蕉喃喃说:“……我就睡了一小时吗?”
他被那群人堵厕所的时候,是下午三点多,被人叫出去堵厕所了。
宴怜盯着他的小天才电话手表半天,才说话:“情况有点麻烦,我暂停了一下时间。”
苏蕉也没有什么意外的样子,他把手表塞到了兜里,神态有些恹恹。
宴怜没忍住:“你手机呢?”
苏蕉:“……”
苏蕉露出不想说话神情来。
宴怜:“我说给你发那么多消息你一个也不回。”
宴怜:“手表能上扣扣吗?上扣扣给我回个1吧。”
苏蕉冷冷的:“不能。”
宴怜突然站起来。
苏蕉立刻起来后退几步,因为动作太快,腰撞上了后面的桌子,疼的他眉头皱起来,却也不忘满脸警惕的看着他:“你又要干什么?变什么魔术?!”
但他的声音忽然顿住了,因为他突然发现,宴怜本来就白的皮肤上横亘着两道深红到发紫的掐痕。
能看出来掐痕的主人是真的用了要命的力气,从痕迹上还能品出一股不把人掐死不罢休的劲头在。
宴怜恍然,“你记得啊。”
苏蕉:“……”
宴怜指了指自己脑袋,歪歪头:“那你记不记得,是谁把你的魂叫回来的?”
苏蕉:“……”
宴怜:“哦,看来是知道,但是不想承认,甚至想翻脸不认人。”
苏蕉才发现,他的声音也有些微被影响到的沙哑。
宴怜察觉到了他定定的望着自己脖颈的目光,忽然凑近苏蕉,让自己的伤痕在他眼里更加清晰明显。
他语气轻柔下来:“蕉蕉在看什么,看起来有点害怕呢。”
他伸手,仿佛是要摸摸那琥珀色的眼睛,“真漂亮,眼里都是我。”
苏蕉:“……”
苏蕉别开了眼睛,嘴唇绷着,不再看他。
“怕什么呢,又不会死。”宴怜舔舔唇,“就是有一点点疼呢。”
“但是没关系,不管什么时候,我都很能忍疼的。”
宴怜轻柔的说:“我会是蕉蕉最省心的玩具,就算坏掉了,蕉蕉也不用很心疼。”
“总归它可以自己把自己修好,再把自己送到蕉蕉身边呢。”
苏蕉忍不住了,他回过头,“你少在这里说一些奇怪的话!是你自己非要变……”
苏蕉的视线落在了那深紫到有点恐怖的掐痕上,心中重重一跳,他又立刻移开视线,“……是你自己非要变什么魔术!要变郁金香花瓣引诱我失控,还说什么要教我杀人……你自作孽不可活,别在这里装可怜让我愧疚!”
“是,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宴怜眼睫微微垂下,看起来有点可怜,嗓音似乎更哑了,“但是真的有点疼,说话也难受呢。”
苏蕉:“……你不是很能忍吗?忍着吧……站着干什么,坐下。”
宴怜乖乖坐下。
苏蕉凑上去,看了看伤,确实非常严重,看起来也……非常疼。
苏蕉想,一天到晚就知道装可怜,装装装,不是掌握着血腥力量的天灾吗,被他掐一下……
怎么也不至于伤成这样还半天都恢复不了吧。
宴怜却仿佛知道他想法似的,眨眨眼睛,“蕉蕉失控的时候,身上有邪神的力量呢,不管是什么神明,可都是灾厄的天敌,这么掐一下很疼的。”
苏蕉:“。”
看着苏蕉脸色变差,宴怜眼瞳波光微转,声音微哑中带着可怜,“当然,会变成这样都是我的错呢,跟蕉蕉没有任何关系,蕉蕉不必心疼的。”
又楚楚可怜的闭上眼,睫毛微颤,似是隐忍至极:“都是我……自作孽不可活。”
“不管蕉蕉对我做什么,都是我的错,没关系,蕉蕉说的对,我很能忍的。”
苏蕉:“。”
“宴怜。”苏蕉忍了半晌,终于说:“你不去演甄x传,屈才了。”
宴怜只眨眼,笑。
苏蕉伸手,调动红月的力量,给宴怜治伤。
其实红月的治愈力量对天灾是没用的。
但是宴怜的身份是苏蕉的供奉者,苏蕉的神力是可以治愈供奉者的。
红月的力量混着神力,也慢慢的将邪神的痕迹消除掉了。
宴怜望着少年神明,有那么一瞬间,他的恶欲空前膨胀。
但是他还是很好的忍耐了下来。
苏蕉给宴怜治完,神力有些透支了,手微微有些发抖。
然而下一刻,他的手被宴怜握住了,他下意识的想要甩开,谁知宴怜却靠到了他怀中。
他一只手握着苏蕉的手,一只手抱着他的腰,头埋在他怀中,像一只眷恋主人的大狗狗。
“好几天没有见到你。”宴怜的声音闷闷的,“我好想你。”
“但是一回来,就看见你和别人亲密接触,还因为别人失控。”宴怜说:“我好嫉妒。”
“所以才会说过分的话。”
苏蕉:“。”
苏蕉反应过来对方说了什么以后。
苏蕉:“……啊?”
但是某一瞬间,苏蕉居然理解了对方恐怖而猎奇的脑回路。
宴怜在嫉妒……差点被他掐死的那个人,也在嫉妒那个让他失控,听到邪神祈祷的那个人。
所以他故意把他带走,引诱他失控,以治疗他的名义,顺便把所有步骤原样在他身上复原了一遍。
“为什么我不能嫉妒呢?”宴怜说,“那个人又不是你的男朋友,你为什么要亲自杀死他?”
他迷恋又温柔的说:“这样的殊荣,要独属于我。蕉蕉……”
“你不可以把它给别人。”
“男朋友,也不行。”
过了好久,苏蕉听见自己的声音。
“宴怜,你真病得不轻。”
回应他的,是宴怜闷闷的,又隐约有些病态的笑声。
宴怜:完全变态体.jpg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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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现实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