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东隅领着众人从学舍出发,途经演武堂、听雨轩、玉冠园等,堪堪一天才走完大半个个山庄。
山庄内禁止御剑和使用飞行器具,只能步行,所以即使大家都是有些根基的,但从早走到晚还是有点吃不消。
行程结束之后,江和玉拉着李榆,问道:“李道友可分好庐舍了?如果没有,可以和我同一间?我爱干净,没有不良癖好。”
他和李榆一见如故,昨天他参加额外考核,应该还没有分到室友,所以想先下手为强。
一旁的严泗听到他的称呼,打趣道:“大家都是同门,怎么还叫李道友?应该叫师弟。”
李榆和他相处了两天,已经看出严泗此人神经大条,为人爽朗,心直口快,偶尔说的话不那么好听,但总体来说人不坏,故而听了他的打趣也不生气。
他好奇地问道:“为何我是师弟?”
“我们商量好是按入门时间排的大小,我们昨天就拜了师父,虽然你天赋比我们好,但你是今天才拜师的,所以你在我们之间排行最小,而且你年纪也是最小的。”
说话的是陆襄,在招徒大会的成绩排在第四,总体实力不错。他长得憨厚,一眼看上去只觉得此人老实,但说出的话却带着一股精明,和长相严重不符。
李榆怀疑他在胡编乱造,但其他人七嘴八舌地附和:“对,你是最小的师弟,要叫我们师兄!”
他莞尔,这些同门和他年纪差不多,最大的也不过二十出头,在两天的相处下早已打成一片了。和师兄弟斗嘴打闹对他来说是一种很新鲜的体验,但这种体验不错。
他本也是个活泼的性子,只是在紫武山的处境太过艰难,不得不压抑天性,此时被轻松的氛围影响,露出了些许活泼的天性。
他故意装作一本正经地向着众人行了个礼,道:“那师弟这厢有礼了,请师兄们多指教。”
一番促狭的动作把陆襄和严泗惊得目瞪口呆,这两天李榆一直都是淡淡的,没想到竟愿意配合着他们胡闹。
他们连忙扶起李榆,拍着胸口道:“李师弟以后是我罩的了,有事随时找师兄!”
“好。”
李榆唇角含笑,俊秀的脸上露出少年的意气风发。众人一时间看呆了,他本就形貌昳丽,只是往日总是淡淡的,似蒙上一层阴翳,而今阴郁尽消,耀眼夺目。
见大家只盯着他看,没有说话,李榆不解地问道:“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众人回神,发现竟看着师弟发呆了,有些不好意思,眼神躲闪了一下,道:“没......没什么。”
说完又觉得太冷淡,赶忙转移话题,“对了,李师弟拜了哪位长老为师?”
李榆摇摇头,道:“还没拜师。”
“啊,可能岛主有安排,不着急。”严泗连忙安慰他。
“嗯。”李榆点点头。
见他脸上不在意的样子,严泗暗自松了口气,头一次通恨自己口无遮拦。
一旁的江和玉本来想邀请李榆同住,但不知怎的说着说着就歪到别处去了,他忍了忍,终于忍无可忍,不满道:“喂喂喂,是我先问李师弟要不要和我同一间庐舍的,你们别打岔。”
红莲岛对弟子极好,二人一间庐舍,这次总共有十个新弟子,正好两两一间,其他人都分好了,现在独住的只有江和玉。
李榆明面上和他并没有什么龃龉,而且两天的相处下来,江和玉虽然话多,但人不坏,言语间对他多有维护,最重要的是在前世记忆中,此人没有做过伤害他的事,所以与江和玉作为师兄弟正常来往并不是为难的事。
此刻他心情不错,也就大大方方地答应了,“好啊,等会我搬过去。”
江和玉大喜,一把拉住李榆手腕就要走,道:“走走走,我帮你搬。”
其他人也凑热闹般跟了上去,“我们也去帮忙。”
李榆无奈,道:“我的东西不多,倒也不用这么多人。”
经过一番劝解,最终只有江和玉、陆襄和严泗三人跟着去帮忙,其他人各自回庐舍歇息了。
李榆只在客房住了几天,东西很少,三两下就收拾好了,来帮忙的三人根本插不上手。
庐舍离客房有一段距离,年轻人脚程快,几人说说笑笑,倒也不觉得远,没走多久就到了。
红莲岛的庐舍是连成一片的,美其名曰方便同门之间交流。新来的十人被分在同一区域,陆襄和严泗更是住在江和玉旁边。
江和玉先一步推开庐舍的门,给李榆介绍房间,道:“这里挺大的,前亭可以用作修炼、会客,內间用屏风隔开了,还剩一张床,我来得早已经先选了,如果你想要的话我可以换。”
李榆摇摇头,表示不用。
他四处打量了一下房子,前厅摆着一张四方桌,桌面一尘不染,茶具摆放得整整齐齐,而后面休息区域江和玉的衣服都规矩收在自己的箱笼中,床上的被褥折得方方正正,不知是用了净尘术还是亲自打扫的,看起来总归是干净整洁的。
他心里松了口气:“看来江和玉是个爱干净的。”
以前在紫武山虽然住的环境不好,但李榆生**干净,自己的东西总是收拾得干净整齐,如果江和玉和他一样,倒可以省下不少事。
陆襄和严泗帮李榆铺了床褥,实在没事可做,才回了自己的庐舍,临别前还约好了明日一起去山庄外逛逛。
二人告辞后,李榆简单收拾下,就盘坐在自己的床榻上修炼了,他现在练的功法还是在秘境时卫东隅指点的,虽然功法简单,但由于灵根优秀,修炼的速度一点都不慢。
江和玉见状,也不打扰他,只安静地躺着休息。
一夜无话。
李榆寅时便起来了,修炼了一夜,身体却丝毫不觉得疲累。
庐舍前就是一片空地,每间房都设了静音的阵法,因此他虽起得早,却也不怕吵到别人。
他就着秋季的晨露耍了两遍飞尘剑尊传授的碧空剑法。
从秘境出来后,他受了伤,这还是第一次练习,所幸他记忆力过人,练了两遍已经找到感觉了。
将将练完第五遍的时候,江和玉才起床,他见李榆背着剑从院外进来,便猜到他修炼了一夜,又早起练了剑。
他不由得咋舌,喃喃道:“真是个狠人啊,怪不得敢要求多拜几个师父。”
李榆微微和他点了点头,当作打招呼,便进了內间洗漱更衣。
等到二人都收拾妥当之后,隔壁的严泗和陆襄也收拾好等在门外了,几人约好了要去山庄外逛一逛,却在出门之时遇到了卫东隅。
卫东隅前一天带着新弟子熟悉红莲山庄,临了的时候被卫岛主匆匆叫走了,只来得及留下一句:明天自由活动。
经过昨天一天的相处过后,都知道卫东隅只是为人冷淡,和传言中的凶狠暴戾的样子完全不同,可见传言是不可信的。
饶是如此,几人大清早的见到他出现在庐舍都有些惊讶。
江和玉率先问道:“卫师兄,出什么事了?”
卫东隅的看向站在中间的李榆,他身穿着昨天刚领的弟子服,绣着红莲花纹的天青色衣袍衬得他身形颀长,银灰色的腰带束得他的腰极窄,乌黑头发用一根同色的发带高高束起。
明明是和其他人一样的装扮,但在人群中格外出挑。
卫东隅的目光很快就移走了,快得差点让人忽略他是在看李榆。
他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道:“岛主找李榆有事。”
李榆本是和其他三人约好外出,听到岛主找他,略思考了片刻,道:“岛主找我许是有要事,请各位先行一步,下次有机会我们再一起。”
其他三人表示理解,打了招呼后就走了。
卫东隅带着李榆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李榆在其他人面前都是一副寡言少语的高冷样子,极难得才会活泼一下,但在卫东隅面前,却总想说点什么。
这样想着,他便开口了,问:“卫师兄,岛主找我有何事?”
卫东隅摇摇头,道:“姑姑没说,也许是拜师之事,你有想拜的师父吗?”
李榆:“没想好,哪位长老愿意收我都可以。”
听到这种近似自暴自弃的话,卫东隅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在这一瞬间他有一股想去探寻李榆过去的冲动,到底是怎样的经历能让一个光风霁月的少年总蒙着一层阴翳?
但他又以何种身份去探寻呢?
名义上的未婚夫吗?
明明二人心照不宣,谁都没提起过这个荒唐的婚约了,但不知为何,在这个不合时宜的时候他却想了起来。
也许是心虚,卫东隅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你的天赋很好,不要妄自菲薄,四位长老都想收你为徒,但可能会要求你必须选一门作为主修。”
“主修剑道,”李榆毫不犹豫,“有实力才能保得住自己。”
可能是觉得和之前说的要拜多个师父的话有些矛盾,他又解释道:“我想多学些东西,不是学那些入门功夫应付考核,而是深入研究,例如阵法符术,我希望可以像庄长老一样。” 声音很轻,却有种自暴自弃的坚定感。
卫东隅的视线瞟向李榆,二人并肩走着,他比李榆高出半个头,因此没有发现他的动作。
他轻轻“嗯”了一声。
旭日初升,灿煌的日光照在少年的身上,仿佛为他镀了一层金光,此刻他心中认为少年想做的事情一定会成功。
愿他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