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思即所想,他落阵之时还未从与景星见过的最后一面中抽离,心里想着景星,还真把景星拉了进来。
柳重月捂了捂脸,又戳戳辛云的后腰,小声道:“你替我藏一下容貌。”
辛云不明所以:“为何?”
“你瞧我长成这样,”柳重月指腹自眉上拂过,轻声说,“万一你这故人是个登徒子,见我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对我起了歹意怎么办?”
辛云:“……”
他本想反驳两句,但张了张口,见柳重月冲自己眨了眨眼,实在是说不出口。
确实是漂亮,可那人也不是自己故人啊。
他擅长阵道,柳重月落阵时他便已认出此阵,知晓是柳重月从前相识的人。
但瞧他这幅模样,兴许并不想见面?
辛云难得体谅,见那红衣修士尚在出神,便给柳重月施了一道障眼法术。
柳重月这才松下口气。
这要是被景星看见了,不得将他一拳打成一片一片的。
辛云已上前去,同景星道:“多谢道友出手相助,此处是千年前的幻境,幻境主人灵力强悍,不得已才传唤外界道友进入。”
景星似乎有些懵,又像是神志不清,只重复道:“幻境?”
“是。”
“长明灯内,竟是幻境?”景星木然自语着,“师兄……”
辛云欲言又止,不知从何解释起。
那罪魁祸首如今正顶着一张普通的面容坐在一旁,还有心思整理自己的头发。
景星视线转了转,像是清醒了些,忽然看见一旁破败的木桌上正坐着一个青年。
对方侧身背对着自己,腰身纤细,双腿下空荡荡飘着两片衣摆,正仔细打理自己的头发。
景星恍惚了片刻。
依稀记得从前在渡业宗,自己还年少时,那人便喜欢坐在寒泉边这般整理自己的青丝。
像是什么小动物在舔舐自己的尾巴似的。
景星一直很想伸手去摸一摸对方的发尾,想知道那狐尾一般的头发是不是与自己想象中的一般柔然。
他这么想了百年千年,直到与柳重月关系一落千丈,再到再也无法见到对方,从没有得到过这样的机会。
景星恍若还在梦中般,他向前走了两步,眼前只剩下那人的背影,其余什么都瞧不见了。
他喃喃道:“师兄……”
听到他的声音,柳重月下意识回了头。
景星猛地站住了脚。
面前这人圆脸小目,宽鼻大嘴,实在是长得……
长得格外难看。
景星霎时间便清醒了,神色恢复到往日的冷峻倨傲,冷哼一声,问:“你们方才说什么?”
辛云见他态度转变,心里竟诡异地松了口气,心道自己这障眼法做得还算不错。
说来也奇怪,他怎会对这瓷偶有这般的占有欲,十分不愿见他人被其容貌惊艳。
尤其是面前这个红衣修士。
他算是记起来了,先前在柳重月梦中听到的声音与这人一般无二,想是那个在幻境外点着长明灯唤魂的人便是他。
他与柳重月是师兄弟,怎么总觉得关系还不止如此。
辛云勉强将思绪收回,耐着性子同景星解释了幻境的事情。
景星冷嗤一声,道:“不过区区幻境,这都出不去,当真无用。”
柳重月眨眨眼,见景星满目嫌弃,摸了摸自己的脸。
景星眼尖,注意到他的动作,又说:“你生得这幅丑模样,装什么可爱?”
柳重月:“?”
柳重月转头看了看辛云,对方神色似乎有些心虚,不过覆面遮了脸,看不清楚。
景星一向是这样的性子,急躁且孤高,这便挽着剑花往外走,边走边道:“那瓷妖在何处,斩了他便是。”
方走出去不过五步,他脚下忽然被什么无形的东西阻拦,无法再往前行走一步。
景星又挣动了两下,转过脸带着怒气盯着柳重月与辛云。
柳重月忙推了辛云一把:“你干的好事,你快去看看。”
辛云:“……”
辛云替人背黑锅,道:“因是阵法传唤,道友如今只是意识进入幻境之中,而非身躯,阵法失效前,道友须得跟随落阵之人行动,不能擅自离开。”
景星闻言,脸色顿时难看下来,“谁想同你们在这消磨时光,我要回去。”
那人的长明灯又灭了,他已经试了快百年,最开始甚至没办法将其点燃,一直到前段时日才有了些许起色。
但也于事无补。
长明灯最多只能点燃两个时辰,两个时辰后便会灭去,他只能再次点上。
近来他情绪越发糟糕,宗主曾说他似有走火入魔之症,景星也并未过多在意。
只是神志尽失时会忘了点灯,少点了两个时辰他便忧心错过师兄的亡魂,若在这幻境待太久,只会浪费更多的时间。
他着急想要回去,问:“怎么让法阵快点消失?”
“一瞧你从前课业便不认真,许是阵道课上走神打盹,所以才不知晓这阵法的规则,”柳重月坐得屁股发麻,实在时忍不住想要气景星两句,“我猜你阵道课结课历练应当时常不合格,又要被宗门长老打回去重修。”
已是青年之貌的景星竟又像少年时那般红了脸,怒道:“丑八怪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我可是宗门大比的魁首!”
柳重月却又只耸耸肩,道:“传唤之阵三日后才会失效,抱歉了,这三日你只能跟随我们留在幻境内,就当是历练历练,补一补你从前欠下的课业。”
“你少在这出言不逊,”景星怒气冲冲,返身上前来想要抓柳重月的衣襟,“你与我又不相识,无端造谣我做什么?”
见他伸了手,柳重月下意识便往旁躲闪,却身形一歪,往桌下摔去。
景星心下一惊,忙伸手去抱,却又在瞧见对方面容的一瞬犹豫了瞬息。
只这一刻迟疑,辛云已闪身而来,将柳重月抱在了怀里。
“啊……夫君,”柳重月掩面哭泣道,“他还想伤我。”
辛云:“……”
辛云语调有些僵硬:“不……不怕。”
景星:“……”
实在是有伤风化,让人没眼看。
景星又想起先前靠近对方时所见,那丑八怪脑袋上似乎有许多裂隙,双腿也缺失。
他指着柳重月,问:“他是妖?”
“不是,”辛云将柳重月背回背上,“只是魂魄附身在瓷偶身上,瓷偶只是死物。”
景星又开始打量面前这覆面的修士。
只有眉眼外露,似乎很年轻,像是年岁比自己还小。
但这人周身气质总觉得熟悉,似乎在哪见过似的。
景星并不知晓辛云与自己并非处在同一世间内,只顾着在脑海里寻找可对应的人。
想来想去,却只有一个答案。
像明钰仙尊。
景星也不知晓自己为何会将这二人联系到一起,仔细一瞧也不是那么相似的。
无非……便是瞳眸有些像,都是那样的桃花眼,对这外人时总是冷情。
景星心不在焉,柳重月也走着神。
他觉得景星或许也有在怀疑辛云的身份。
辛云的一举一动都与程玉鸣一般无二,单看容貌并不能确定什么。
是景星从前授课不认真,也不听他的教诲了,想是不记得自己从前说过这样的话。
柳重月望着走在前方的红衣修士,心中情绪复杂。
景星幼时入渡业宗,拜入宗主门下,一直很是要强。
早些年时柳重月修行很快,修为一日千涨,曾有段时日已经突破了金丹期。
但因为身份有异,此事只有他与明钰知晓。
待明钰仙逝,柳重月的修为忽然开始骤落,回归到了原位。
那一次异常至今无可解,他也不曾告知外人。
在这之前,他一直是渡业宗最为骄傲的弟子,景星对外人很是刻薄,唯独喜欢黏着他。
柳重月也是喜欢过景星的,把他当自己的亲弟弟教诲。
什么时候他们的关系便坏了呢?
似乎便是那一次宗门大比。
那一日过后,他在渡业宗的地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连景星也开始疏远他了。
仙道人多喜欢追崇强者,景星顶替了魁首之位,渡业宗的弟子会看着他的眼色行事,知晓景星不喜欢柳重月,便会帮着他欺辱对方。
柳重月也知晓自己其实没有外人说的那般温和,他只是太冷情,与自己无关之人统统无事,于是便显得太过随和。
景星当初确实是自己所伤,他闭关数年,自己被追杀,受过很多伤,被泼过很多脏水,也被关在渡业宗受过洗魂之刑。
欠景星的他早该还清了,到现在再见到景星,除了些许世事无常之感,其实并未有太多的其他感触。
柳重月轻轻叹了口气,觉得魂魄疲累,趴在辛云背上。
辛云问:“先前强行释放灵力,可是魂魄受了冲击?”
“兴许,”柳重月道,“一时间忘了还有你,自己便动了手。”
他这话不知怎么,像是狐狸尾巴扰了心一般,让辛云忽然感到耳廓滚烫。
他沉默了片刻,看着前方远远走去的景星,轻声道:“下回……等我动手便好了。”
他背着柳重月,见不到对方的神情,不知晓柳重月如今正噙着笑意。
眼里却满是寒凉。
先欺负师弟,小辛的火葬场月月想慢慢烧,纯逗他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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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 1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