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尊,人到了。”
门外,狐青的声音传进,重颐笔下微顿,待将最后一个“静”字写下方才停笔,抬眸望去,温声道了句,“进。”
霎时,紧闭的房门被推开,难掩的煞气,正是前不久才回来的霍陵。
“师尊。”
他低头行礼,一如往常恭敬。
然重颐却只瞧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伸手为身前的砚台添了些水,拿了墨锭在上面细磨了起来,一边问道,“山下的情况如何?”
“魔族猖獗,近来有反扑之势,各仙门已出现人手不足的状况。”
这也是为何他与虞衡一去就是半月的缘故,他们奋力抵抗方才将其平息,而这也并非长久。
重颐亦是知晓,闻言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连带着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略微有些失神的道,
“看来,那封印是支撑不了多久了。”
说的自然便是那百年前,他亲自设下的专门为封住整个魔族的封印。
而如今随着时间的消逝,又加上当年的重创,早就残破不堪,如风中飘零,随时都有彻底破碎的可能,而那时魔族将再无顾忌,肆意入侵人间。
这是仍谁都不想看到的人间惨剧,除非在这之前找到更好的镇压法子,重颐如此想着,抬头却将目光落到了眼前之人的身上。
霍陵心不在焉,他从方才起便注意到了,只他素来不爱插手弟子私事,也就没有多在意,可不在意也不代表着放任不管。
如此想着,重颐又多瞧了其两眼,方才道,“你有心事。”
这话问的猝不及防,本还在失神的霍陵当即反应了过来,抬眸迎向眼前之人的目光,只觉得无所遁形。
然他很快镇定,低下头去只道,“弟子没有。”
试图掩饰什么。
而重颐只是又看了他一眼,良久方才道,“无眠。”
他唤他,脸上神情未变,却已好似说了许多,“你是我亲眼看着长大的。”
是了,从襁褓幼儿到蹒跚学步,再到如今的金丹修士,即便他们聚少离多,但总归是他亲眼看着长大的,又怎能不知其心中所想?
而这些霍陵自也是知晓的,如今被重颐这一问,竟是一时无话,更不敢再去抬头看人。
重颐见他这般,心中也不由得升起万般愁绪,话亦是不自觉的多了起来。
“自你长大后,每每旁人向我提起你来时,皆是赞美之词,说你性情稳重,处事不惊,饶是同龄者亦是佼佼之辈。”
他如此着,却并不觉得欣慰,看向已初具大人模样的霍陵,反而多了几分担忧,“然只有为师知晓,你性情浮躁,尤其是对你在意之人更是失控易怒。”
而这于修士而言乃是大忌。
眼见着自己这弟子越陷越深,他终是忍不住开口提醒,“为师早就同你讲过,是你的便是你的,不是你的便不是你的,若是想要强求,损害的也终究只会是你自身。”
重颐难得这般交心,只希望自家弟子在听见他这话后能清醒一二,于以后修炼也是大有裨益,然叫他万万没想到的是,眼前之人不仅未清醒,反而愈演愈烈。
霍陵表情痛苦,连带着眉间的煞气也增加了几分,他抬头看向眼前之人,带着几分不甘,又带着几分无奈,只苦笑道,“可是师尊,弟子做不到啊!”
那早已形成执念融入骨血,又如何能轻易割舍,他唯一能做的只能是侵占,一步又一步的侵占,方才能叫他保持片刻的清醒。
如此,倒叫重颐有些不语,许久之后倒也不再提方才之事,只转而又道,“观你面相,煞气难消,今日便留下,抄写这《心经》百遍,什么时候清醒了,再随狐青离开。”
他如此说着已然起身,再瞧了其一眼后,便自往屋外走去,再未回头。
而霍陵亦未反抗,也无多言,坦言接受,朝着重颐离开的背影躬身行礼,低声道了句,“是。”
直到身影彻底消失在了视线,他方才又抬起了头,循着重颐方才所坐之地落座,而笔墨已备好,他只提笔,落下的第一个字,恰好亦是个“静”字。”
......
夕阳西下,旭日初升,待到霍陵再停笔之时,已然到了隔日,身旁纸张堆叠,远不止百遍的模样。
然好在他身上的煞气已消,心思也变得清明,因此再度恢复成了以往的冷酷模样。
但他却并不着急离去,又沉思了一会儿,待到夕阳再次西下,他这才缓慢起身,往屋外走去。
天色逐渐变得昏沉,待霍陵再反应过来之时,他已在不知不觉中走到了虞衡的竹屋前。
如此时间,他本是不想打扰的,但犹豫再三后,他还是几步上前,轻轻敲响了那道门。
“师弟,你休息吗?”
然回应他的却是良久的沉默,霍陵皱眉,忍不住又唤了一声,可如方才那般并无什么两样,沉寂,又是沉寂。
如此,霍陵也察觉出了其中的不对劲来,伸手将门推开,这才发现屋中早已是空无一人。
他面色微变,房中残留的气息昭示着主人已离开许久,而其中还夹杂着几丝若有若无的外来者气息。
霍陵:“啧,才离开一会儿,家被偷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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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