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迷十多天后,楚放终于醒来了,度过了全身无力状态后,得知自己瞎了一只眼睛后情绪崩溃,踉跄摔下床,拿起身边的各种东西摔打,不让人近身。
病房里一片狼藉,花瓶碎片、水渍、床单被套、礼物盒等都散乱在地,所有人被他逼退到门口,不敢上去,也不敢发声,怕再刺激到他。
许攸站在人群中,一身暗黑色长裙,双手紧紧握着,牙齿咬住唇瓣,脸色苍白,神情疲惫。
一旁的楚放父母紧靠在一起,对于儿子的疯癫状惊惶无措,苦涩的泪滑落脸颊,呜咽声却哽在喉咙。
楚放从小到大都是乖孩子、天之骄子,却突然瞎了一只眼,他怎么受得住?
“滚啊!你们还站在门口做什么!滚呐!”
楚放扶着病床旁的柜子起身,一身蓝白相间的条纹病服,头上绑着绷带,一只眼睛绑着棉布……
他察觉了脸上的绷带,怔怔地站在原地,抬手抚摸,动作僵硬。
“哈”,短促的笑。
“嘶啦”,楚放猛地扯落脸上的眼罩,双臂挥舞,发出气喘吁吁声,然后迈动双腿跌跌撞撞地在病房里乱窜,像是发疯了一般。双脚踩中地上的玻璃碎片,鲜血涂画地板,他却状若不觉,跌跌撞撞冲进洗手间。
巨大的玻璃镜镶嵌在洗手台上,楚放怔愣,呆呆地看着镜中人的模样,苍白、瘦弱、疲惫、独眼……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嘭!”
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搬动角落的装饰物狠狠向玻璃镜砸去,然后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少年蜷缩起双腿,头埋入双膝中,沉默地靠着墙壁。
所有关切他的人都站在洗手间门口,将门团团围住。
鹤长亭嘴唇干裂,他叹了口气,转头看向一旁的楚放父母,低头:“叔叔阿姨,楚放现在的状态我就不去刺激他了,你们的安慰比我更有用,等他彻底恢复过来我再来吧,我先离开了。”
“好,长亭,你先回去吧,你这些天也够累的了。”楚放母亲看了眼地上的儿子,又看了眼鹤长亭,苦涩一笑,点头。
鹤千寻死了,鹤家现在闹得厉害,昨天鹤千寻的葬礼上鹤长亭还被他的继母辱骂推打,闹得很难看,他却依旧坚持每天在医院各病房辗转探查照看所有受伤住院了的人。
鹤长亭鞠躬:“我走了,叔叔阿姨。”
许攸也鞠躬道:“叔叔阿姨再见。”
两人一同转身离开。
高级病房外站保镖,过道极为安静,鹤长亭和许攸一前一后走着,两旁的瓷砖照出两人的身形,都是一身黑色,瘦削单薄。
“哒哒哒。”脚步声暂停。
鹤长亭停住步子站在原地,身后的许攸也停住了脚步。两人相隔不远亦不近。鹤长亭没有回头,他斜眼扫到墙上的人影,问:“我今天还没去看陈秋她们,她们好点了吗?”
许攸低头,“好多了,已经度过危险期了,只不过意识还昏沉着。”
两人安静地站着,窗外的阳光只透了一缕落在地上,刚好形成斜线分割了两人的位置,头顶的声控灯暗下,他们沉默着不再言语。
“陆辛怎样了?楚放的眼睛还能好吧。听说国外可以……”许攸抬头微笑道。
“你去看了江淮吗?”鹤长亭转身与她对视。
许攸愣住,脸上的笑容淡去,摇头:“没有”。
“不过,我现在就要去。”她直视鹤长亭,迈步上前。
“陈九月的事你给他讲了吗?他今日开庭宣判。”鹤长亭继续问,似乎没有察觉许攸的尖刺语气。
“我为什么要说?江淮现在需要静养,我不会说些无关紧要的事去打扰他。难不成你真的以为……”许攸皱眉,顿了顿,“陈九月罪有应得,你觉得江淮会心软?”
江淮会心软吗?鹤长亭眨了眨眼睛,点头,转身向电梯走去,“也许呢?”
“哼!”许攸抿唇,冷笑,最终抬脚跟在鹤长亭身后进了电梯。
鹤长亭按下楼层数“19”。
江淮的病房在19层,特需病区房顶层。
今天已经是离开阴岭山的第十九天了,也是江淮被诊断精神失常的第十九天,更是陈九月被抓的第十八天。
距离鹤千寻的葬礼也已经过去了两天了。
想起那天的事,陈九月望着他们所有人都眼神,现在都能让许攸回忆起当时内心的战栗与恐惧。
直升机停在军医院,许攸被抬下机,地上站满了人,她的父亲、母亲,其他人的父母、学校的校长和老师、拿着医药箱快速向他们奔来的医护、手持重器的警卫……
江淮三人从另一辆直升机落地,一群人向他们跑去,将其层层围住。像是剖洋葱一般,将人群层层剖去,亲人、老师,再是医生。
相比于被围绕着的江淮和鹤长亭,陈九月只能勉强算是被波及了的同伴,他被围绕在人群里,但无一人在意、担忧他。
他双手抱臂笑看着江淮应付交际的无措窘态,置身事外而又牵扯其中。
作为返回的幸存者、清醒的病人中的其中一员,医护人员也将他拉到担架车上,随着江淮和鹤长亭一同送至医院。
门口,警察从后面追上来,将推着陈九月的医护人员拦住,道路拥堵,前进速度停滞。
一群警察将陈九月的推车围住,几个医生和护士呆愣,陈九月眯了眯眼睛,手肘撑着枕头,在一旁的护士帮助下抬起上半身。
“你们这是在干嘛?请让开,不要耽误病人的救治时间。”医生道。
站在陈九月对面的中年男人抬手敬礼,然后看向担架上的陈九月道:“陈九月,有人举报你是亨利集团的高层领导,并是此次事件的最大主谋,合伙参加阴岭山谋杀事件。”
男人神情正义而严肃,他冷冷地看着陈九月,“你应该知道我在说什么。我们已经掌握你的全部资料,和你的犯罪信息,你的同伙对此已供认不讳。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陈九月与男人对视,然后咳着笑出声,双手握紧推车两旁的铁杆,他歪了歪头,无奈道:“叔叔,我才十七岁,集团高层?犯罪主谋?你觉得是真的吗?”
男人板着脸不为所动,“陈九月,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他挥手,担架车旁的医护人员被几名警察挤开,陈九月也被几人掀下担架,双臂架住,很是狼狈。
“呵。”陈九月低头轻笑。
许攸上半身靠倒在护士怀里,心脏砰砰跳动,睁开了眼睛。
鹤长亭挥手停止了医护人员的推车动作,他也起身看向闹剧中央的主人公。
“我这是被背叛了?”
他抬头环绕四周,没有看见江淮。
“叮!十九楼到了。”
鹤长亭和许攸一同踏出电梯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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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来自白切黑的伪装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