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喜欢。”萧封梓说,“但是……你不是他。”
话音刚刚落下之际,只见他猛地抬起脚来,犹如疾风骤雨一般朝着对方的腿部狠狠地踹了过去。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面对如此凌厉的攻击,那人竟然毫不躲避,就那样直直地站在原地,硬生生地扛下了这凶猛的一脚。
尽管承受着巨大的冲击力,但他依旧紧紧地抓住萧封梓,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与此同时,对方也终于撕开了一直以来的伪装,原本挂在唇边的那抹笑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冷漠。紧接着,他向前迈了几步,步步紧逼,直把萧封梓逼到了那棵古树之下。
此时,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在咫尺,对方那双和他十指紧扣的手突然开始用力收紧,那股强大的力量仿佛要将萧封梓的骨头生生捏碎。然而,即便如此,萧封梓却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只是静静地靠在树干之上,微微仰起头,目光平静地凝视着眼前之人。
就这样僵持了片刻之后,终究还是那位青年首先松开了手。随着他的动作,那张原本熟悉的面孔竟然像是被施了法术一般发生了变化,眨眼间便化作了一张全然陌生的清秀面容。
他拂袖,在石桌上凭空变出一副围棋,先一步转身坐到了石凳上,萧封梓坐在他对面,随意地用食指和中指指尖捻起一颗黑子,下到了最中间的位置。
执棋的那只手上还有方才留下的青紫痕迹,在苍白的皮肤上格外明显和刺眼,不过对面的人没有半分心虚愧疚,面色如常地同他对弈。
青年:“你是第一个找到这里的人。”
萧封梓:“这句话我已经听了很多次。”
青年摇摇头,叹道:“那好吧,那我也不说废话了。那个人跟你是什么关系?长的和你一点也不像。”
萧封梓掀眸,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是换了一只手又下一子,说:“你赢不了我。”
他神色平淡,没有傲气也没有挑衅,这句话仿佛事实一般被他说出来,带着不容置喙的肯定。
青年也不恼,还是笑:“没有人能赢你。我只是太无聊了,想跟你聊聊天而已。你要是想出去的话就再给我看看你们的过去,这可比话本有意思多了。”
接着他又说道:“不过挺奇怪的,按理来说你现在应该不是这张脸才对,你要不给我看看你真正的样子我就放你出去怎么样?”
见对方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青年自讨没趣地撇撇嘴,孩子气般抓起几颗白子连着放到了棋盘上。
萧封梓看到把自己刚下在空白处的黑子围个水泄不通的白子,心里想着等一下在出去前得先把这个人吊在树下打一顿。
青年瞧他不想说话,又想着自己在幻境里白白待了几千年,话本也被他全部看了一个遍,好不容易来了一个活人自己有新故事看了,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不过他自己话多,棋也不下了,一溜烟跑到萧封梓腿边蹲下,扯着他的衣袖撒娇——尽管对方嫌恶地又赏了他一脚。
“其实我看你应该跟我差不多不是那种不喜欢聊天的人,我为我刚刚用你弟弟的脸逗你玩道歉,求你跟我说说话吧好哥哥,我一个人真的要无聊死了。”
“你看你总共踹了我两脚,一边一个脚印挺对称的,我只捏了你一只手,仔细想想还是你赚了对不对?”
刚说完他就感觉额头一冰,原来是萧封梓用一枚黑子敲了他一下,但是对他来说根本不痛,便得寸进尺地再次凑到他旁边,衣摆一撩就坐到了地上。
“我叫方明和,你叫萧封梓是吧?”方明和自顾自的低头讲话,也不在意旁边的人有没有在听,“本来我从神界溜出来准备玩一两百年就回去的,结果刚到这里就听说有人一把火把神宫给烧了,我开始还不相信这些看都懒得回去看一眼,怕又是那些老东西哄我的把戏,结果你猜怎么着?”
说到这里他总算抬头看向萧封梓,俨然一副等着对方接话的样子,萧封梓这次难得搭理了他一下,“嗯”了一声,尾音上扬,是让他继续说的意思。
“我去我发现回家的梯子都断了,我当时想这个人怎么这么狠心,简直天理难容罪该万死祸在千秋应该千刀万剐上刀山下火海……”方明和后面连着说了一大串成语,顺便暴露出此人文学素养其实很一般。
萧封梓听的耳朵发酸,觉得这个人要是能出去跟那个笨蛋应该挺聊得来的,两个全自动聊天机无限续航。
于是天理难容罪该万死祸在千秋应该千刀万剐上刀山下火海的本人站起身来,怕再跟他聊下去自己要被编排的十恶不赦——尽管事实如此。
方明和反应迅速地反手抱住他的小腿,不准备轻易放他离开,嘴上大喊着:“你不能走!你走了我怎么办啊!这个幻境本来就只是用来复刻话本的,根本就没有什么迷惑性,我在这里都要待的魂飞魄散了!”
萧封梓觉得自己是一个很有风度的人,至少在外人面前一直都谦谦有礼,不过念及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他抬腿又是一脚,这一脚不偏不倚正中方明和的脸,把人踹的哀嚎连连。
“长的这么好看心这么狠!我这么帅的脸你也下得去脚真是铁石心肠冷血无情无欲无求最毒妇人心!”
萧封梓:“你不要死缠烂打无理取闹自取其辱,以及我是一个生理特征明显的男性,如果你的眼睛有问题我可以带你出去治一治,如果你的脑子有问题我可以帮你解决掉思考的烦恼。”
“那你腿还这么细!”方明和恋恋不舍地又摸了一把,喜提今天第四脚。
他其实还是怕自己今天真的要被踹死在这里,只好捂着脸站起身来,随便地拍了几下身上的灰尘又恢复了初见时的人模狗样。
萧封梓睨了他一眼,眼底是明晃晃的嫌弃,随着他的动作周围环境再次改变,却不再是他的回忆,而是和外面摆设一样的房间。
方明和刚准备轻车熟路地坐在房间里唯一一个的凳子上,萧封梓就抢先一步把凳子踢到自己这边来,毫不客气地坐了下去。
“幼稚鬼,也不知道你这个小孩子哪里来的。我可比你大了不知道多少岁,一点也不讲礼貌。”
“多谢夸奖。”萧封梓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回敬他一句,“你放我出这个幻境,我就带你离开幻渊。”
方明和狐疑地上下打量他几眼,不是不信任眼前这个人的能力,而是不信任这个人的人品,他严格怀疑如果不是杀了自己他就永远无法离开幻境,萧封梓会在看见自己的第一时间就下手了。
出不去也是死路一条,只不过是在幻境里面活生生的耗着而已。自己还不如赌一把,赌对了好歹还可以好好享受享受全新的人生。
在破境的前,方明和鬼使神差地望向萧封梓,只见对方站在不远处中心,神色无悲无喜,偏又有无边的淡漠和孤寂蔓延在眉目之间。
那些呈现过的记忆被割裂成碎片从两个人之间飞快地掠过,最终化为一片虚无湮没在黑暗之中。
*
伏在案桌上的青年眼睫微微闪了一下,随后睁开了那双紧闭的双眼,漆黑的眸子里还有刚醒来的茫然,随后就被一贯的沉静取代。
凤凰蛋看见他醒来不安分地左摇右晃,熟悉的声音又在他的识海中响起:“你怎么一看书就睡!你知道这些日子我一个人多无聊吗!”
萧封梓调动了一□□内的灵力,确认可以使用法术后放下心来,安慰性地摸了摸凤凰蛋,把它收进识海里才说:“进了幻境耽搁了一会,我们先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