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哥!”有道是情场得意赌场失意,段嘉忆输了一晚上,闻声转头,奔向秦誉时两颊贴着的纸条哗啦啦作响,“我们在玩儿险恶疑航,一起吗?”
“嗯?”
秦誉心情正好,又见他眼神晶亮,撒娇的模样讨喜,便由着他充当临时解说员的角色,一路走进凉亭,“我推理实在太烂了,无论哪个阵营都是输,秦哥你就帮帮我吧——”
秦誉答应后立刻喜滋滋吆喝道,“这么多人里只有我一次没赢过,我必须申请场外援助!”
代表邪||教首领的圆形筹码被傅清眠握在手中把玩,段嘉忆见了便回忆起上局功亏一篑的惨况,告状似的在秦誉耳边嘀咕,
“刚刚傅哥和瞿哥联合起来,骗了我们所有人。”
明明胜利近在咫尺,傅清眠偏在这个时候诱惑段嘉忆把他献祭给海怪,整艘船直接被吞没了。
翻盘后傅清眠淡然的表情,唇角勾起的弧度简直是明晃晃的嘲笑,是对他智商的羞辱!
“是吗?”秦誉不经意抬眼,傅清眠果然也正看着他,细白的指尖抚弄着筹码,啪嗒一声倒扣在桌面。
那对漆黑的瞳仁不透光似的,正中折射出一点雪亮的锋芒。秦誉觉得稀罕,不闪不避,正大光明地多瞧了两眼,惹得对方败下阵来缓缓移开目光才罢休。
秦誉心中一哂,温声道,“开始吧。”
段嘉忆今晚运气欠佳,信手一摸,抽中了上把傅清眠拿过的邪||教身份,难度瞬间翻倍。
他一下子敛了笑,担心别人发现端倪,干脆用废卡遮住脸,透过缝隙紧张地看向秦誉,后者回以安抚。
傅清眠看在眼里,冰冷的目光掠过秦誉,从段嘉忆身上刮了过去。
四十多分钟后,船只抵达蓝水港湾,秦誉摇摇头,交出黄色筹码对段嘉忆道,“输了,抱歉。”
“没关系,如果不是我拖了后腿,肯定能赢的!”
秦誉或许清楚游戏规则,却时刻不忘询问另一人的意见,照顾他的感受。
段嘉忆沉浸在和他并肩战斗的满足感里,脸颊泛粉,俨然昏了头,输或赢已经不在乎了。
秦誉正欲取过惩罚用的酒杯,一只修长的手抢先挡在他面前。傅清眠笑得温柔,语气是截然相反的强硬,“赢家应该有权利选择惩罚方式吧?”
秦誉松开手,从善如流,“你想怎么罚?”
傅清眠看着他,平静道,“我有话对你说。”
泥人尚有三分火,秦誉连日来的冷落避而不见,逼出了傅清眠的锋芒。
两人避开人群,异常默契地来到顶层的小露台。从这里能看到热闹的庭院,院子里的人却看不见他们。
秦誉隐约有了预感,今夜月朗星疏,或许正到了坦白的时候,“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吧。”
“为什么躲着我?”
“是因为段嘉忆吗?”傅清眠声音沙沙的,两句话间隔了许久,像精疲力尽一般。
“你我之间的事,和第三个人没有关系。”既然下定决心,秦誉答得干脆利落。
傅清眠听懂了,哪怕早有预料,被拒绝,推开,还是令他感到痛苦,“为什么?”
“你在担心什么,我的喜欢就这么让你抗拒,恨不能躲得越远越好?”
傅清眠没有心思思考秦誉究竟什么时候有了察觉,他只想知道自己差在哪里,为什么永远都是不被考虑的那个?
“因为我们是朋友。清眠,我很珍惜这份情谊,只想维护,不想改变。”
“你怎么知道喜欢你和做朋友这件事一定是冲突的?”
“你没有尝试,没有过问我的意见,自顾自做了决定,是不是对我太不公平了?”
傅清眠被“朋友”的身份框在了原地,他想跳出来,秦誉却不肯。
他想起那份无可奈何错过的下午茶,多么希望此刻的他只是被秦誉看中的画师,可以任性大胆地追求,不必顾及其它。
可惜他不是。
“秦誉,阿誉,如果我向你保证,你担心的事永远不会发生呢?”
“不必了。”秦誉没看他,仍旧望着远处繁华的夜景,“如果我答应,才是真正的对你不公平。”
他怎么可能答应呢?
如果有人玩弄傅清眠的感情,秦誉知道了定要揍得他后悔生在这个世上。
难道主人公换成自己就可以了吗?
当然不行。
初秋的夜风有了凉意,傅清眠打了个寒噤,后知后觉尝到了一点血腥味。原来是把嘴唇咬破了,火辣辣的疼。
这就是他两辈子求来的答案。
秦誉说得清楚明白,没留下一丝一毫幻想的余地。
傅清眠或许早就猜到了秦誉的想法,可放弃,退出,比剜了他的心还要痛,何况是以这样可笑的理由,“秦誉,我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
“被爱的人有权利任性,无论你怎么挥霍践踏都可以,我不介意,你也不用感到压力。”
“是么?”秦誉终于转过身,依旧是那双多情的眼眸,里面却多了点迫人的光,“可是我不愿意。”
“你说我有权利任性,那我希望你不要把精力浪费在我身上。”
傅清眠下意识勾唇,但失败了,陡然生出无穷无尽的怒气,上前一步直视着他的眼睛,“你有你的权利,我也有我的。很抱歉,你要求的这件事,刚好在我能力范围之外。”
院子里的学生散去了,只剩一串串彩灯孜孜不倦的工作,不久前的喧闹就像一场梦。
若彩灯有感情,应该也会生出些许曲终人散的寂寥。
傅清眠推门而出,一步步踏在台阶上,胸口迟来的钝痛令他十指死死嵌入掌心。下一秒,他看到一个人在走廊里来回踱步,焦躁的等待什么。
见他下来,段嘉忆想都没想的把手背在身后,试探着问,“傅哥,你跟秦哥在楼顶待了那么久,不冷吗?”
傅清眠往来时的方向瞧了眼,再无耐心同他演戏,“这里没有旁人,有些称呼大可不必再叫。”
“有件事我一直很好奇,大家都是平辈,怎么你格外喜欢叫别人哥哥,难道天生下贱,喜欢讨好别人?”
段嘉忆胸口剧烈起伏两下,觑着他的表情,又逐渐冷静下来,“傅哥有所不知,我虽是正月生日,但上学早了一年。”
“因为你是秦哥朋友,我也愿意喊你一声哥,既然你不喜欢,就算了。”
“还有,脸色这么差,该不会跟秦哥闹掰了吧?”
“大半夜不睡觉,原来在这里偷听别人说话,是因为喜欢做贼的刺激感吗?”
“倒叫你失望了。”
“我们的事不劳你挂心。”傅清眠眼睫上挑,似笑非笑,“以为自己胜券在握了?”
“连自己家的破事都处理不好,也好意思舔着脸表白?我要是你,现在就找条地缝钻进去,省的在人前丢脸。”
段嘉忆顿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炸毛道,“你瞎说什么!”
秦家跟段家的合作傅清眠怎么知道,难不成是秦誉告诉他的?
秦誉知道了,会如何看待他?
会不会觉得,自己别有所图?
段嘉忆脸颊瞬间涨红,呈现一种心思被捅破后赤.裸的羞窘,“比不得你,这么多年连入场券都没拿到。”
“你今晚是故意的吧,可惜赢了游戏他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傅清眠惊讶道,“头一回见技不如人还这么理直气壮的,也对,以你的智商,也只能耍点嘴皮子功夫了。”
“真叫人大开眼界。”
“你!”
脚步声由远及近,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下这场无谓的较量,装作无事发生。
秦誉在露台站了小半个钟头平复心情,楼下的灯渐渐暗了,没想到傅清眠跟段嘉忆站在客厅大眼瞪小眼,“这么晚了还不睡?”
“还不困。”
“在等你。”
没有点名道姓,两人都觉得他问的是自己。
秦誉也不挑破,点点头道,“我先回屋了,晚安。”
“等一下!”
秦誉衣衫上浸了凉气,冲淡了若有似无的烟草味,见傅清眠回屋了,才问,“还有事吗?”
“秦哥,前些天我们打赌说用五百块为对方挑一件礼物,你还记得吗?”段嘉忆攥紧方盒,乱七八糟的念头一个接一个往外蹦。
傅清眠到底对秦誉说了什么?
他不知道,也不可能知道。傅清眠的话像给他浇了盆冷水,将合作的事问清前,段嘉忆不会贸然开口了。
“当然。”秦誉点点头,回房间取出一个古色古香的礼盒,“那天在古玩店淘到的,拿来用也好,收藏也罢,都随你。”
段嘉忆微微睁大眼睛,惊喜中带着不知所措,“五百的洮砚……怎么可能?”
秦誉笑笑说,“我看那老板有点傻气,跟他砍了半天价才买下来的。”
胡说,天底下哪有做赔本买卖的生意人。
“秦哥……我很意外……你不该犯规的。”
“你高兴,就是值得的。”
秦誉笑得很公式化,只是段嘉忆正是悸动兴奋的时候,又低着头,全然没发现这点异常。
他心跳如鼓,连试两次才打开丝绒盒,里面是一条简约的手工项链,“跟洮砚比,的确有些不值钱了……”
为准备礼物,段嘉忆很是下了番功夫,十根手指肉眼可见的粗糙了,指腹遍布刀刃划伤和木刺扎破的痕迹,但他并不后悔。
秦誉接过来,指尖在吊坠刻着的俄文上摩挲一瞬,认出那行字是怦然心动,“这是哪儿的话,心意不该用金钱衡量。”
“我很喜欢。”
第二天收拾东西的时候,这条diy手工项链叫席洲瞧见了,拿手里看了看,“哪来的?”
“朋友送的。”
“你这朋友不会姓段名嘉忆吧?可以啊这小子,不声不响干大事。”
秦誉淡淡笑了一下,没有否认。
下午就要回燕都,美院学生带来的东西多,正一样样往下搬,席洲眯着眼瞧了半晌,突然问,“你跟清眠到底怎么回事,有误会说开不就行了?”
秦誉一顿,清点完行李关上后备箱,“昨晚已经解释过了。”
“真的?”席洲半信半疑,刚刚傅清眠也是这么说的,可席洲总觉得他们俩怪怪的。
“真的。”秦誉正要上车,旁边跑来一位助理模样的男人叫住他,“秦先生,我家老板有会脱不开身,拜托我送件礼物给您。”
箱子沉甸甸的,秦誉实在好奇,打开一看,里面竟是只仿生机械狗,毛茸茸的手感足以以假乱真。
与此同时,他收到一条微信。
靳成云:【技术部刚研究出的小玩意,还在实验阶段,不过应该对你有些帮助。】
秦誉:【多谢。】
昨晚靳成云说有惊喜等着他,果真是大大的‘惊喜’。
和来时一样,两辆越野一前一后驶离民宿。秦誉知道傅清眠在院门外看着他,只按了下喇叭,没有道别。
昨晚月光下那道清晰的泪痕,他不想看见第二回。
本文将于本周四,即第24章入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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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 2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