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千落日之外 第16章 落日

【16】

原本一切安排妥当，施烟涵处理好国内的工作过后，准备安心回英国一段时间。

只是这一趟非常不顺利，上天都在阻拦她。

人刚到机场不久，施烟涵手机忽然有一个陌生号码一直打进来。她以为是骚扰电话，一开始根本没管。可是对方契而不舍一直在打，后面又有第二个号码持续不断拨进来，她不胜其扰，皱眉接听。

“喂你好，不要挂！请问你是......对你现在赶紧到市中心医院来，你外婆在急诊可能需要紧急手术。”

施烟涵听完电话后，人还是懵的。周围广播已经提示她这趟航班准备登机。她不知道是不是诈骗电话，心里有些怀疑，从排队的队伍退出来，给之前一直照顾外婆的护工阿姨打电话。

“你外婆前阵子出院以后就没有联系我了呀，怎么了，她又出什么问题了吗？”

施烟涵有些不知所措，磕磕巴巴把刚才陌生电话里的内容告诉了她。

“你先别急，正好我现在有空，现在打车去中心医院十几分钟就到了，我也马上过去。”

“好。”施烟涵匆匆挂断电话，行李已经托运上飞机，她像个无头苍蝇在机场和工作人员交涉，Dex前两天已经先回了英国，这会儿面对棘手的问题，只有她一个人。

办理好相关手续，她来不及拿行李，拜托机场工作人员找出来后寄存，转身往外走。

眼前一黑，她额头线于身体撞到一人胸膛上，低嘶一声，心情已经差到极致，开口就是：“走路不看路啊！？”

明明根本不在理，她揉揉额头看向前方的“障碍物“，梗着脖子却红了眼眶，杵在原地没动。

“发生什么了，不登机吗？”顾嘉裕声音微沉，此刻却给足人安全感。

“我外婆被人发现晕倒在路边，现在跟救护车去了最近的中心医院。”她平时不轻易掉眼泪，现在却根本无法控制情绪。

顾嘉裕听完，抬手轻拍了拍她肩膀，“别急，我送你过去。”

施烟涵用力点头，没计较他愈发自然地肢体接触。

今天机场外的路有点拥堵。施烟涵坐在副驾驶，能感觉到他着急，有机会就会变道，但驾驶起来仍然四平八稳。

到医院后，他先把施烟涵放下来，在车位紧缺的停车场把车停好，之后大步往急诊走。医院流程繁琐，人多又杂，他怕她一个人搞不定。

在急诊护士站看到她时，她已经抖着手在签病危通知书。时间紧急到她根本来不及看这上面写了什么，只扫了一眼看到了各种不好的形容和疾病，很难不让人胡思乱想。

看着 icu 的自动门重重关上，她眼里满是无力和担心。顾嘉裕在旁边贩卖机买了两瓶水，走过去轻拉了下她手腕：“先到旁边坐一会儿，别着急，我陪你慢慢等。”

施烟涵别过头，伸手擦了擦脸，过了会儿再回来接过他的水时，没抬头看他眼睛。

今天出门没化妆，现在肯定肿的像个馒头。慢吞吞拧开水瓶，喝了两口，才小声说：“谢谢。”

急诊大厅来来往往，不时就能听到救护车鸣笛，随后护士和医生快步往外冲。在这一刻，生命显得摇摇欲坠，每一个家属都希望医生能尽全力拯救，可是尽管这样，最终能战胜死神的又有多少呢？

她越想越悲观，脑海里冒出许多小时候和外婆相处的细节。是不是自己再多陪陪她，她就不会出意外呢？

“施烟涵，不许乱想。”一道声音沉沉从耳边传入，一瞬间，她感觉这人的理性透过某种屏障在和脑子里的悲观思想打架。

“我没有。”她下意识驳嘴。

顾嘉裕不与她争辩，只是这么多年相处不可能这点反应都看不出来。

顾嘉裕：“外婆被发现得比较及时，只是因为有基础病加上年纪比较大，需要最高级预警和对待，你不要太过担心。”

施烟涵点点头，手还是紧张地一直捏着水瓶。

“跟你妈妈说了吗？”

施烟涵低头去拿手机：“刚才太着急，忘记了......”

“没事，”顾嘉裕伸手轻压了下她手腕，衣袖口微凉的扣子碰到她，“我去说，你好好休息一下。”

说完，他起身走到旁边窗边。有人在那吸烟，看到顾嘉裕下意识就把烟掐了，可能他自己都没明白这个动作的反射怎么建立的。或许是基于某种威严？施烟涵不懂。

电话打完没多久，妈妈发来信息，让她不要着急。

有顾嘉裕陪着，她好像瞬间放下心来。施烟涵在键盘上打下一个“好”字，心里也是这么认为的。

一个小时后，医生从抢救间出来，交代了一下病情，总算是有惊无险。

“不过老年人骨折不是小事，后续还要密切观察。今晚先在 icu 观察一晚，明早没什么问题就转进骨科病房。”

施烟涵点头应好，跟着医生去办住院手续。

之前的护工阿姨又请了回来，施烟涵一家好说话，外婆性格也好，有选择她还是会回来照顾她。

“那麻烦您了。”施烟涵站在病房门口和护工阿姨道别。

从医院走出来，已经下午一点，他们两个都没吃午饭。施烟涵饮食向来不规律，只是不知道顾嘉裕会不会难受，他好像有胃病。

“想吃什么？”

“清淡点的。”她给出个含含糊糊的概念，顾嘉裕嗯了声，心里有了个目的地。

这些年口味基本没怎么变。中心医院离华京大学一个校区很近，他带自己去了以前常光顾的一个粥粉店。

老板一眼认出他俩，笑眯眯地感慨他俩这么多年还在一起，一时上头，给他们打了五折。

吃饭中途，施烟涵沉默不语。Dex 那边得知情况，打电话过来问情况。三言两语，提到顾嘉裕在身边，他很自然地没多说。

顾总在，基本没有解决不了的事。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需要马上重新订机票么，还是等你外婆情况好转些再说？”

“我看看情况，明天再看。”

“好。”

挂断电话，顾嘉裕放下勺子，抽了张纸巾擦嘴。只是一个很简单的动作，施烟涵发觉他总是显得比别人更散漫些，带了股与生俱来的痞劲。现在沉稳起来，举手投足间的小动作还是没变。

“着急回去？”他开口问。

“也没有很急，工作我现在这边处理着，等外婆情况好点再回。”

顾嘉裕点了下头，过会儿，指尖轻敲了敲桌面：“过几天嘉光有个拍卖会，有一些艺术名家作品，要不要来看？”

“都有谁？”

他打开手机一个未命名的文件，“最终版还没审核完，可以先看看电子版。”

伸手接过，指尖触碰到他的食指。他们的接触似乎有点超出正常朋友范围，有点诡异的微妙，每一次都觉得不妥，但下一次还是会发生。

或许这就是前任的特殊 buff。她随手往下滑，看到好几个熟悉的画家名字，但都不大感兴趣。直到——

“你们竟然拿到了 kohl 的速写本？他的家人之前不是坚决不卖的吗！？”

忽然变得激动的语气，他接收到这个信号。没有解释其中繁琐的合作流程，说：“二楼给你留位置，记得来。”

施烟涵连连点头：“好！”

几分钟后，施烟涵反省对他语气太好了。生硬地收回嘴角的笑意，装出一副不会再轻易搭理他的样子。

顾嘉裕看到，无声勾了下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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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落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