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魔边界,天玑宫外。
沐泠风跟着系统给的地图摸回了天玑寝宫,刚一走近,就见天玑宫外正围着几人,那几人正围着宫,与一女子对峙着,气氛颇为紧张。
因摸不准是个什么情况,谨慎起见,他躲在树后用法术听着几人的争执。
那是一排训练有素,穿着干练的魔兵。
为首是一个女子。
她有一头笔直乌黑的长发,鼻梁高挺,眉眼深邃,看起来极有英气,只是刘海齐齐的,个子也不高,长长的头发披下,柔和了她面上的锐利,像一只满含戒备的流浪猫。
看清此女容貌的一瞬间,沐泠风吓了一跳,他张大嘴巴,不自觉地握紧身侧树皮。
这个女人,怎么会和魔尊长得一模一样?
他从未听说过郁北溟有什么姐妹或者女儿,但此人能在天玑宫外如此咄咄逼人,想必地位不会低,可如此人物,他们居然完全不清楚?
沐泠风蹙着眉,隐隐觉得不对,却也想不出什么合理的解释。
“让开,魔尊有事找天玑。”女子面色冷了下去,想必也是对峙许久,没有什么耐心了,她手中的剑鞘隐隐泛着寒光,像是下一秒就要出鞘大杀四方。
“抱歉,天枢大人。”站在她对面的女子双手交握放至腰间,一举一动风韵十足,礼仪得体,她微微弯下腰,动作却透着一丝拒绝,丝毫不退让,“天玑大人正在休息,请您随我进去稍等片刻,让我去通报一声。”
她是天枢?可魔界七星的天枢不是个男人吗?
沐泠风若有所思。
哦,对了,先前仙魔大战,魔族几次惨败,其中损失的,就有七星之一的天枢星,那看来这个女子,是新顶替上来的。
“我说让他滚出来。”被叫做天枢的女子上前一步,凑近了吕水水,吕水水在她的注视下垂下了头,身体有些颤抖,却依旧没有退让。
沐泠风隐隐有些不安,魔尊叫下属,一般都是派人传信,很少直接让七星来抓人,天玑这是……犯什么事了?
“不出来是吧。”天枢冷笑一声,点了点头,抬起右手一勾,朝身后示意,“进去。”
身后魔卫一齐上前,鱼贯而入,不一会里面就传来叮铃当啷的一片破碎之声。
“天枢大人,您有什么事可以先和……”
看着挡在她面前的吕水水,天枢面色烦躁,抬手一挥,眼看胳膊就要落到吕水水脸上,天枢法力高强,就是她随手一挥,恐怕也能将她伤得不轻,吕水水低头躲了躲,害怕地闭上了眼。
“啪。”
还没待这一击落到吕水水的脸上,天枢的胳膊就被沐泠风牢牢地抓住,他将天枢往一旁一甩,不动声色地挡在了吕水水面前。
“终于舍得出来了?”天枢看见他,也没有别的反应,只是有些不耐烦,她将缚魔索往他手腕上一套,那绳索立刻收缩,让他动也不能动,“例行公事,跟我走一趟吧。”
沐泠风看了一眼手腕,既然用到了缚魔索,必定是魔尊授意,天枢都这么说了,他便没有轻举妄动。
天枢吹了声口哨,那些人又一股脑地从天玑殿涌了出来,随后天枢像是遛狗一样拉着他朝城中深处走去。
魔界有一流樱河闻名六界,它是一道潺潺小溪,却足足将魔界绕了个遍,虽羸弱而仍旧生生不息,像是一条没有尽头的通灵之河,往天空尽头奔去。
水面上飘着落樱,随小溪飘浮,直到亲眼看见此景,这一名字才在他心中有了实质。
沿着流樱河走了片刻,路上的魔越来越少,随后,便是一座巨大的建筑呈至眼前,抬头一望,天与地皆是上下一白,更显眼前建筑阔大,而地上之人渺小。
它如同一个巨大的眼球,似实物般一翕一张,张的时候,便是一只紫黑色眼球,瞳孔幽深,周围布满血丝,而合的时候,瞳孔便像瞳仁一般惨白。
上方魔族的文字呈扇形:瞳宫。
瞳宫是魔尊郁北溟所居之地,是魔界第一建筑,任何重大事件都在此谈论,只不过眼下的瞳宫似乎较之他印象中的更为破败。
天枢将手中象征七星的玉牌放到巨大的眼白上,一阵光芒闪过,下一刻,两人就到了瞳宫里。
宫内穹顶极高,壁上每隔一段便有一个烛台,烛光明灭,照不尽大殿每个角落。半圆形大殿梁柱,撑起整个宫,平添几分恢弘。
花藤盘绕梁柱向上延伸,直到盘绕在最上方圆形拱顶的尖端,再垂下,成了一盏散发着紫色幽光的吊灯。
大殿之上有六十四级台阶,最上面有一宝座,一人一身暗紫华袍,端坐于此,右手轻托下颌,那是光线照不到的地方,始终笼罩着一片阴影,只看得到翘起的一条腿慢悠悠晃着。
魔尊,郁北溟。
作为从小就被灌输“郁北溟是六界最大的毒瘤,为祸六界的魔头”这一思想的沐泠风,郁北溟对他的冲击力可想而知。
“来了?”
郁北溟声调低沉,在高高的台阶之上空荡地回响,有些失真。
“见过尊上。”沐泠风摸不准这位的意思,也不敢多看,忙不迭垂下头。
虽然照刚才来看,天玑此人的确不太正经,但是到了魔尊面前的话,总不能依旧如此吧?
“受伤了?”
“嗯……嗯?”
沐泠风惊讶地抬头,他原以为郁北溟这个架势是要兴师问罪,一堆借口、誓言以及表忠心的话就滚在嘴边。
“玉衡,给他看看。”
郁北溟坐在阶梯之上右手微动,沐泠风手上紧紧缚着的缚魔索就应声断开,只听“嘭”地一声,他就再度恢复了法力。
沐泠风向两旁望去,台阶之下,大殿中央,有两排玫瑰扶手文椅相对而摆,每个靠背上都刻着浮雕花纹以及他看不懂的魔界文字。
一男子坐在左手边第三把文倚上,他一头浅灰长发,有如上等绸缎,隐隐流转着光泽,手臂随意地搭在扶手上,姿态高贵随意,不像魔,反倒有仙人之姿。
只是就是这样一个超尘脱俗的人,双眼却被一截绸带绑着。
玉衡他早有耳闻,是魔界的大毒医,一手医人,一手毒命,如今见了真人,倒与他所想大相径庭。
与七星玉衡的医术同样闻名的,便是他常年绑着绸带的双眼。
世人只道他眼盲,可仙界对七星都有过战略分析,玉衡其实是能看见的,不仅能看见,战斗力也不容小觑,通常是不知不觉就中了奇毒。
“玉衡?”沐泠风出声试探。
玉衡闻声双耳微动,抬起头对着他:“过来。”
沐泠风走过去坐在他的对面,玉衡精准地将掌心覆到他伤口上,独家功法落于他腹部,暖洋洋的,很舒服,像在大雪中冻僵后,忽然找到了一盆温水。
“你又惹天权了?”
“啊,”沐泠风尴尬地扯扯嘴角,“你怎么知道?这都能看出来?”
“在魔界,除了尊上,没人想惹天权的,也就你不怕死,你这伤跟上次爬天权床被抓后捅的一模一样,”玉衡冷哼一声,“你不会……又爬人家床去了吧?”
听闻此言,沐泠风大脑中轰地一声炸开。他忽地想起一个可能性。
那个……那个棺材,是雾九冽的,床?
这个天玑,他还爬床呢?!
还有,谁家好人睡棺材里头啊!
【叮咚,此处有剧情补充,是否查看?】
他还没说看呢,系统就迫不及待地放了出来,大概瞥了一眼,看得沐泠风两眼一黑。
天玑对雾九冽可谓痴狂,事迹包括但不限于:
一、视奸雾九冽,让他每拨开一个草丛都能惊喜(喜不发音)地发现一双大眼炯炯地盯着他。
二、牵丝阴魂不散,无时无刻不想把他绑起来酱酱酿酿,整得雾九冽对丝状物有了阴影,连夜研究出崩坏丝状武器的一万种方法。
三、被雾九冽捅的时候不躲,反而迎上去,边说骚话边陶醉地喘息,雾九冽对脸越黑,他越兴奋。
沐泠风:“……”
他要回仙界!!!
上了这么个活祖宗的身,怪不得雾九冽上来就捅。
他张口正欲挽回一下自己的形象,就听大门处传来一道撕心裂肺的喊声。
“啊——!!!”
何人敢在瞳宫喧哗?
一时间殿中众人目光皆向大门聚集而去,四五个散魔被丢了进来,他们脖颈上拴根铁链,铁链被握在随之而来的一个身形健硕的魔人手里。
沐泠风视线停在那魔人身上,不由挺直了背,好高!!!
好家伙,这是一扇门吧?
男人面上轮廓硬朗分明,一身无袖兽皮长袍,宽大的连帽盖住了头,因为没有袖,可以让人清楚地看见他臂上贲发的肌肉和跳动的血管。
一只鹰停留在他小臂上特制的护腕上,鹰的喙尖尖的,瞪圆的金瞳极尽锐利。
沐泠风从前在天籍阁倒是翻过一本魔族古史,据说魔界有一古老种族,族人从小收养魔兽战鹰,待训练成熟后,便可在战斗中打出很好的配合。
如今那个古老的种族早已隐退,低调得很,如今出世的,也只有统帅魔界十万魔兵的将领,七星之一的开阳。
所以沐泠风几乎是在见到此人的瞬间便确认了他的身份。
开阳上前单膝跪地,垂下头,抱拳向郁北溟汇报:“尊上,这几人便是看管天清少宫主的人。”
天清?
冷不防听到自家门派,他有些心虚。
好在多年来与仙界那些老古董虚与委蛇早练就了他的铜墙铁脸皮,面上让人压根看不出任何不妥。
那几个被丢进来的散魔见此顿时噤了声,目光向上一瞥,看到那个宝座上的身影后打了个颤,头立刻低了下去,双腿直抖。
然而郁北溟没有理会开阳,而是朝那几个散魔说道:“仙族之人狡诈,精通符箓阵法这些逃生手段,不怪你。”
他声音很有磁性,好似一杯醇香的奶茶,让人想要细细品味。
沐泠风绷着的脸险些裂开。
不是,打断一下,你一个人人喊打的魔头,说他们仙界的人狡诈?
几个魔卫似也不明白郁北溟用意,只胆战心惊地等着魔尊宣判。
郁北溟晃悠着的腿一顿,“哒”地一声放下,随后他上身稍稍前倾,饶有兴致地看着下方。
光恰好将他原本晦暗的面容照亮,他半垂眼皮,开了口。
“此时乃我魔界与仙界对抗的关键时期,这人十分重要,当务之急不是追究你们之过,而是尽快将人抓回,还请将事无巨细地说出。”
郁北溟竟对犯错的魔如此友善?
沐泠风几乎要怀疑,那些荼毒生灵、让六界动荡不堪的事是不是这些人做的了。
一人大着胆子出声试探:“尊上,殁寒牢牢主辛宁大人分析了残阵,那人大概率是去了东城密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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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魔尊郁北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