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的中年男人的面孔出现在面前,他蓄着短胡须,相貌严肃:“在下崔宏庆,演武场排名第四。”
沐泠风点了点头,早在他得知太阳神鸟的效用时就有了计划,就是故意露出太阳神鸟,让他们来找自己,主动成为他的助力。
刚才这人让他开门,恐怕也是为了验证太阳神鸟的真伪。
“我听闻东城向来只认物不认人,如今太阳神鸟在我手里,你们可是该奉我为主?”沐泠风接过崔宏庆递来的茶具,语调随意地问道。
崔宏庆抬手给他斟了一杯茶,双手放至他面前的桌上:“大人,的确如此,只是我们向来有个传统,一旦太阳神鸟的主人将其交出,新任主人只要完成上任主人留下的任务,方可将其完全继承。
“太阳神鸟的价值不止于演武场,它其中蕴藏着神力,不管是用于炼器,或是作为法阵驱动,都能起到无与伦比的作用。
“您若是感兴趣,我可以给您详细往下说。”
沐泠风闻言一挑眉,盯着手中的茶杯,小幅度地晃着,二指轻轻一搓,心中泛起酥麻的痒意。
神力。
神界的神可将神力蕴藏于某个物品上,即便那位神不在,也依旧可以发挥无边神力。
也就是说,若是他的阵法加入太阳神鸟,就可以爆发出连他都难以想象的效力。
所有的一切,都正中沐泠风需求。
东城暗潮涌动,他迫切地需要实力强劲的属下,天玑是有,但他却不能找,认识天玑的人,他接触得越少越好。
看吧,这就是魔,这就是天璇,即便他人在殁寒牢,依旧能让外界随他的意志而动。
沐泠风没有立刻答应,而是仔细观察着崔宏庆面上表情:“所以,天璇留下的任务是……”
崔宏庆起身,一低头,两步走到沐泠风面前:“大人请跟我来。”
他起身将沐泠风带进右侧的一个通道,走了一段向下的楼梯后,打开了通道尽头的一间门。
地门打开,里面的场地更为空旷,它像是一个临时监牢,两边排开,有数十只魔,每一只都被关在一间极其狭小的监牢中,他们双眼空洞,或是疯狂冲着围栏,将脸从夹缝中挤出去,是透过围栏互相撕扯着,即便自手臂肩胛被扯掉也丝毫不在意。
虽说那围栏上阵法禁制、铁锁铁链重重,依旧让人担心他们会突然冲出来。
忽地沐泠风在房间尽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确认片刻后猛地反应过来。
是刚刚与他对战的钱余。
他刚刚的确是故意没有要他的命,因为《梵音实记》中并未记载过度食用无双丹的后果,只是没想到他一时放过,竟让人受了此等牢狱之灾。
“这些都是无双丹使用者,演武场每时每刻都有人盯着,一旦出现,就会带到这里,避免引起恐慌。”
崔宏庆从身后走至沐泠风身边,紧缩的眉宇间泛着浓浓的忧心。
“无双丹泛滥,演武场深受其害,再这样下去,东城是绝对瞒不住的,这东西是藏厄街那边传出来的,天璇大人一直希望能查清此事,将那几人彻底踢下台。”
所以进殁寒牢对天璇来说还真是件不错的事,将事情交给沐泠风,风险他冒,问题他解决。
而他作为现任东城城主,被这些潜在威胁盯着,不得不走上天璇给他选择的路。
但此事对沐泠风来说也并非毫无益处。
首先太阳神鸟的价值不必多言,其次,无双丹与梵音实记有关,若能借此了解上神,那真是不可多得的良机。
“若大人愿意为我等解决此次灾祸,这期间我们将无条件为您做事,任凭差遣!”
崔宏庆见他不言语,补充道。
沐泠风回过神,问道:“你们怎么确定,我得知此事后会帮你们,而不是借机威胁?”
崔宏庆抱拳,俯身向他行了个礼:“大人,我们信任您,太阳神鸟不是谁都能碰的,以天璇大人的性子,既然能交给别人,恐怕早就在上面下了毒。”
沐泠风:“……???”
靠。
沐泠风上前轻抬崔宏庆的胳膊,面上假笑盈盈:“崔大人不必如此客气,我乃现任东城城主,东城的事就是我的事,还请将事情原原本本告诉我。”
“是!”崔宏庆铿锵一应,将来龙去脉尽数讲述给沐泠风。
据说无双丹盛行之初,演武场几乎人手一颗,因能大幅度提高人的法力,这对要参与比武,争夺排名的东城魔来说可谓至宝。
日往月来,大家都觉察出了不对劲,但这个时候,或是为了打赢比武,或是情况所迫,总之,所有魔都离不开了。
然而就在此时,售卖无双丹的商家一夜之间全部消失,任他们找遍了东城,也没翻到一个人。
从此,无双丹的买卖被掌握在少数人手中,它的身价也水涨船高,千金难求。
“那……这些商家还有正在售卖的吗?”沐泠风出声问。
“有的,倚红楼。”崔宏庆抬头,眼神中带着一丝无望,“只是他们等级森严,很难见到顶层的人,最主要的是我们始终没有查探到他们的据点,通常都是刚潜进椅红楼,就被他们逃了。”
沐泠风思索片刻:“这个交给我,你们只需要听我差遣即可。”
“是!”崔宏庆一应。
随后沐泠风抬手一扬,原本的彪形大汉立刻变成了一个容貌清秀的少年,敛了袖子朝他笑了笑。
崔宏庆睁大了眼:“您是……”
“嘘,明日午时,藏厄街三街口见。”沐泠风将手指放在唇上,片刻后又恢复了伪装,转身出了房间,随后便默不作声地离开了演武场。
.
待走到没人处,他又恢复了自己的藏蓝色长袍,拢了拢脖颈上的毛领,向天玑宫走去。
崔宏庆考虑的仅仅是避免此事引火烧身,清除毒瘤,将东城握在他们这一方手里。
但沐泠风作为一个在仙魔夹缝中生存的局外人,想的却远不至于此。
东城出现了这样的情况,魔尊不可能不清楚,只是先前仙界打到了门口,顾不得这些,现在仙魔关系虽岌岌可危,但说到底现在谁也不敢轻举妄动,才让这件事浮出了水面。
所以,魔尊派来这里解决此事的人是谁呢~~
就是他啊。
虽然没有明确地派给他任务,却是将这么个硬骨头借由天璇之手丢给了他,让他不得不入局。
沐泠风叹了口气,一个个的,真是好谋划啊。
他们魔界,就没有一点魔与魔之间的信任,真就全都是算计是吗?
沐泠风摇了摇头,认命地往二楼卧房走去,刚夸下海口,他还要仔细思索一下该怎么接触到倚红楼高层。
他推开门往躺椅上一靠,刚准备将腿也搭上去,就猛地发现,自己面前的果盘似乎被人动过。
有人来过!
意识到这一点后,他全身都警戒了起来,他对于危险的感知总是很敏感,更何况这是魔界。
可谁能躲过天玑宫四周的暗卫,又跨过他设的重重阵法呢?
他手中法术亮起,闭上眼任由自己感官被放大,片刻后睁开了眼,他什么也没发现。
于是沐泠风稍稍放心了下来,也许他太敏感了,能神不知鬼不觉进来的,只有茶茶,大概是他查到了什么东西,才来的这里。
忽地他凝眸于手边古镜,镜面中,梅竹纹雀替下的帷帐轻轻飘动。
可他的室内,不会有风。
“谁!”
沐泠风握紧手中牵丝,抬头紧盯着上方。
眨眼之间,那阵烟飘到了对面的藤椅上,化成了一个人,靠在靠背上,翘起腿拿着一旁桌子上的扇子轻轻扇着。
“哎呦我去!”
沐泠风定睛一看,吓得他往后一仰,抬手抚了抚胸口。
这随意而优雅的坐姿,这魔界任我逍遥的松弛感,除了魔尊郁北溟大人还有谁?
也难怪,如果这个人不是郁北溟,他就该怀疑自己的阵法水平了。
“晚上好啊。”郁北溟斜倚在扶手上,笑意盈盈地跟他打了招呼。
“晚上好——不对,这么晚了,您来我房里做什么?”沐泠风支起上半身,警惕地上下一瞥郁北溟。
他居然立刻接受了郁北溟无故闯入他房中这个事实。
“是呀,这么晚了,还能干什么呢?”郁北溟将扇子往唇上一抵,一双桃花眼颇有些露骨地盯着他,他的音色与在大殿之上截然不同,脱去了距离感,更有磁性,如一杯醉人佳酿。
沐泠风从不知这位魔尊大人私底下竟是这样的性子,也摸不准这两人是什么关系,只好有些僵硬地说道:“尊上,要我做什么,您就直说吧。”
“为什么一定要有事才能找你?”郁北溟露出了一个颇有些委屈的表情,而后将扇子一把合拢,在手心慢慢敲着,声音低沉了下去,“一定要是他,我不行吗?”
沐泠风僵硬地坐在原地,脚趾叩地。
好在郁北溟这副发病的样子没维持多长时间。
“今日本尊掐指一算……我们小天玑莫不是遇见什么麻烦了?”郁北溟轻抬左手,修长的二指一捏,闭上眼像模像样地晃了晃头,“所以,我这不是来帮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