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一旁被点燃的龙烛,应德庚辰不由得回忆起过去的事情。
多年前的龙宫...
“禀龙王,我们今日巡逻时,在岸边发现了这个少年。”
一名士兵将一个昏迷的孩童带到了应德庚辰的面前。
在看到孩童的时候,应德庚辰不禁瞳孔一震。
“此子身体并无大碍,只是太过虚弱,又有些时日未进食,因此才会昏厥。只需开上几副滋补的方子,调理些时日便可。” 药王缓缓的说道。
“劳烦您亲自跑一趟我这龙宫。” 应德庚辰说道。
“你我这交情,还用得着说谢字。这孩子,康辰兄如何打算?” 知应德者非药王莫属也,看着应德庚辰能叫自己前来医治,这孩子必定是让应德上了心的。
“此子身份特殊,本王有意将他留在身边,收为义子。” 应德庚辰点了点头,语重心长的说道。
应德庚辰没掌中发力,将一道法力缓缓的推入孩童体内,从他的眉心射出一道蓝色的寒光,而寒光内赫然闪烁着什么东西。
“这是?” 看到寒光内闪烁的东西,药王不由的惊呼,看了看应德庚辰。
应德庚辰微微点头,收了手中法力将一切归为平静。
几年后,原本的孩童已经长成了一个俊朗少年的模样,正一个人坐在岸边发呆,
“寒儿~”
“义父~” 见到应德庚辰,少年起身单膝跪地抱拳施礼。
“寒儿,和你说过多少次了,这面纱不可摘下。” 应德庚辰见少年没有戴往日的面纱,心中有些不悦。
“孩儿只是见这四下无人,便想要摘下面纱透透气。” 听到应德庚辰的话,少年连忙低头解释道。
“你随我前去一个地方。”
人间的茶楼里,厢房包厢内,李冥寒带着白色的面纱倚靠在一旁,看着一旁熙熙攘攘的人群。
应德庚辰则是坐在一旁饮着茶,似乎在等待什么人的到来。
“让叔父久等了。” 随着声音,一个男子从外面走了进来。
只见一个与李冥寒年龄相仿的男子,头顶一个黑金色束发冠,身着墨黛锦缎,腰间系一个金色束带,脚踩墨蓝色圆头短靴。眉宇间看似冷如冬水,但声音却宛如清泉。英气上扬的剑眉下,有一双修长的碧瞳双眸,高挺的鼻子下是两片淡粉色的薄唇。
见到来人,李冥寒倒是有些好奇,应德庚辰膝下并无子嗣,自己平日里见到最多的无非就是身边的侍女或者是士兵。如此相貌不凡又带有几分高贵气质的同龄人,李冥寒还是第一次见到。
“斫迦,快坐下说话。” 见到来人后,应德庚辰的脸上挂起了笑意,招呼来人入座。
应德庚辰对着一旁的李冥寒招了招手,示意他一同入座。李冥寒这才回过神,缓步走到桌旁,坐在了应德庚辰的右侧。
“斫迦,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冥寒,是本王的义子。寒儿,这是申屠斫迦,是本王兄长之子。” 应德庚辰介绍道。
“在下李冥寒。” 李冥寒施礼道。
“在下申屠斫迦,你是义父之子,若是不介意,日后可以唤我一声兄长。” 申屠斫迦的脸上挂着微笑说道。
“寒儿先前因身体不适,鲜少出宫。如今他也到了加冠之年,你二人日后多多走动。”应德庚辰说道。
也正如应德庚辰所说,自此之后,申屠斫迦与李冥寒便时常会聚在山林中的一处湖中庭。李冥寒抚琴,申屠斫迦舞剑,四下无人打扰,二人便时常再次饮酒作乐,彻夜畅谈。李冥寒手中有一琴,名为沧凛綺綠便是生辰时,申屠斫迦送给他的礼物。
“寒兄,自从认识你,便整日带着这面纱。不知为何不能以真面目示人?” 一日在申屠斫迦忍不住问道。
“义父再三叮嘱,万不可以真面目示人,这其中缘由,我也不是很清楚。” 李冥寒回忆起儿时的事,不禁的笑道。
“即便是我也不行吗?” 申屠斫迦听到李冥寒的解释,眼神里闪过一丝心疼。
李冥寒摇了摇头。
“可我是你兄长啊,认识你这么久,连你的样貌都不清楚,枉费你我这些年来的交情。”申屠斫迦有些不悦的念叨着,认识李冥寒以来,他便从来都是以遮面示人,自己到现在都不知道他的全貌。
“兄长当真想看?” 听到申屠斫迦委屈的抱怨,李冥寒有些不忍,再次问道。
“想看,想看。”申屠斫迦用力的点了点头。
看到申屠斫迦如此恳切的眼神,李冥寒则是淡淡的叹了一口气。
李冥寒掐诀念咒,耳挂上的封印应声而碎,缓缓的将面纱取下。
应德龙王的书房内...
李冥寒正跪在地上,自他亲手破了那面纱上的封印,他便回去后会是怎样的结果。
“孩儿知错,还望义父保重龙体。” 李冥寒猜到义父会因此而生气,但没有想到,这次摘下面纱竟会让应德龙王会如此动怒,看着刚刚因生气被扔的遍地的书画,李冥寒也有些怯懦的不敢作声。
“本王告诉过你多少次,不可以真面目示人,你为何就是不听!” 应德庚辰怒道。
“孩儿只是不明白,兄长并非外人,为何连他都不能知道孩儿的真面目。” 李冥寒有些委屈道。
“本王说不可,那便是不可。你以后,不得再与斫迦来往。” 应德庚辰生气的甩袖,而后背过身去。
听到应德庚辰的话,跪在地上的李冥寒彻底慌了,毕竟他只有申屠斫迦这一个朋友可以往来。
“义父,孩儿知错了,求您不要。孩儿保证不会再将面纱摘下,求义父原谅孩儿这一次。”
李冥寒有些慌乱,跪着向前蹭了两步,颤抖的声音里带着恳求。
应德庚辰背对着的身影没有说话,只是缓缓的叹了一口气。
见应德庚辰没有回应,李冥寒跪着再次向前爬去,声音中带着哽咽恳求道:
“义父,申屠兄长是孩儿唯一的挚友,孩儿只是想对兄长坦诚相待。孩儿保证日后不会在他面前再摘下面纱,求义父别不让我二人见面。孩儿知错了,真的知错了。”
跪在地上的李冥寒声音里带着哭腔。他很清楚应德庚辰的脾气,若是没有回应,那便是不答应。
“来人,将公子拉出去,杖责二十,关入幽室三月,没有本王的允许,不得踏出龙宫半步。”应德庚辰声音冷冷的说道,伸手收走了李冥寒腰间的通行令牌。
幽室内,被打的遍体鳞伤的李冥寒,蜷缩在角落无声哭泣。他始终想不明白,究竟是为什么,自己一定要整日带着这该死的面纱。
从小到大,每次只要自己提及面纱之事,都免不了一顿责打。只是往常不过是义父的戒尺,被杖责如今还是头次一。李冥寒回想起自己被拉出去那一刻,应德庚辰那冷漠的眼神,泪水便控制不住的往外流。
“难道义父这次真的不要我了吗?” 多年来,应德庚辰的态度,李冥寒总是觉得患得患失。
他知道自己是养子,也知道如今的生活来之不易,所以处事总是小心翼翼,生怕有一点惹得义父不开心,自己就会被丢回水面上去。
“叩叩~叩叩~吱嘎~” 幽室的门被推开,昏暗的门口显现出一个人影悄声了进来。
“冥寒兄,你在吗?”
这声音?是兄长!听到申屠斫迦的声音,李冥寒满是泪水的眼睛顿时一惊,连忙抬起袖子努力的擦拭着脸上的泪水,应声道:
“ 兄长,我在这里。”
幽室内没有张灯,申屠斫迦摸索了半天才找到李冥寒的位置,悄悄的点燃一只蜡烛。
“兄长怎知我被关在此处?”
“我今日来找你,见宫门口的侍卫竟然不让我进,还和我说以后都不必再来找你,我便猜想你是不是因为面纱的事,被你义父责罚了。” 申屠斫迦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
“后来,我就偷偷溜进来,贿赂了你寝殿的宫女,这才知道了实情。不就是一个面纱,叔父何必要如此动怒。” 申屠斫迦撕下一块衣角,倒出瓶中的药粉,轻轻的为李冥寒擦拭着背后的伤口。
“你也别怪义父,这规矩是自小他就定下的,义父自然是有他的道理。只是这次我明知故犯,想必日后想要再见到兄长就难了。” 李冥寒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即便此刻因为背后传来的疼痛,双手紧握骨节发白,但也不想让申屠斫迦知道。
“不就是一个面纱,叔父何必如此计较。你又不是面容丑陋,如此精致俊美的面容,有何不能以真面貌示人,叔父真是蛮不讲理。” 申屠斫迦继续为李冥寒上药,嘴里还不停的抱怨着。
“我也想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眼下怕是有些时日不能与兄长相聚湖中庭了。或许过些时日,义父的气消了,我再求他一次看看。” 李冥寒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
“无妨,叔父不让你出门,又没说不准我来看你。你先静养些时日,我一有空就会来看你。这些时日你乖一点,不要再惹得叔父不高兴了。还有,哝~这个给你...”申屠斫迦一边叮嘱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递了过来。
只见申屠斫迦递过来一个黑金色雕花掺杂着些许绯红,宛如一块小巧盾牌摸样的吊坠。
“此物名为醉魔盾,你将它时刻带在身上,需要我时可用它来唤我。” 申屠斫迦说到。
污冥魔山寝殿内的李冥寒看着手中的玉佩吊坠,不由得握紧,目光阴沉的陷入了另一段的回忆...
闲来无事的李冥寒,在花园中四处游逛。不知不觉的便来到了应德庚辰的寝殿门外。
“自那日之后,已有许久没有见过义父。” 远远望着寝殿,李冥寒低声喃喃道。
【想必义父是不想见到我的。】李冥寒心中想着,叹了口气想要转身离开。
“李公子~” 刚转身,便听到寝殿外的宫女们唤了一句。
李冥寒本能的回头,看到一个人正走进寝殿,只是一瞬间,李冥寒倒吸了一口气。
“凝儿,又劳烦你为本王跑一趟。” 躺在床榻上的应德龙王看上去有些苍白无力,声音也有些虚弱。
“您老近来又是因何事和大动肝火,不是叮嘱过您切勿动怒。” 李落凝温柔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责备,抬起手为应德龙王诊脉。
“一把老骨头而已,无需太过挂念。” 应德庚辰摆了摆手说道。
“药王深知您老这脾气,特让我给您老送一些安心凝神的茯神香来。您刚刚敷下的药会暂且稳住您的肝火,但会有些许虚弱,休息一下便会没事。” 李落凝说罢,从药箱里拿出一个香囊。
“那老东西倒是想得周全,说起来我也是有些时日未见这老家伙了。” 应德庚辰有些感慨道。
“听闻药王近来在炼制一些有益修为的丹药,或许他老人家因此比平日要忙碌一些。您老若是挂念,我可向药王告知,想必他有空便会过来您这边。” 李落凝安慰道。
“不用不用,那个老东西,若是真想要喝酒下棋,无论多忙都会自己跑过来的。” 应德庚辰慈笑着摇了摇头说道。
应德庚辰与李落凝在房内相谈甚欢,这一切让一旁静声观瞧的李冥寒尽收眼底。
他能清楚的看到义父脸上的慈爱笑容,那是自己从未得到的,还有那言语之中温柔的问候。
屋内的应德龙王似乎和往日里自己印象中的那个义父判若两人,眼神里满是柔和,那是他从未见到过义父和他人说话时的样子。
再看此刻房里的那个人,眉语间那抹清澈爽朗的翩翩风度,和那举手投足的君子之气,无一不让此刻窗外的李冥寒感到自己宛如那即将清晨的月影般悄然失色。看着他丝滑垂下的发丝,菱角分明雕琢精巧的面庞还有那微动的薄唇,李冥寒则是不可置信的摸了摸自己面纱下的那张脸。
原来,这就是义父让我掩面的真正原因。
李冥寒只觉得心头被戳了一个大洞无法呼吸,瘫软无力的靠在墙上,缓缓的滑落坐在地上。
“原来这才是我不能以真面目示人的真正原因。” 李冥寒仿佛瞬间明白了,自己当年为何被应德龙王收养,但又不是很明白。
“那我是谁?他又是谁?”
待李落凝走后,在一旁偷听的李冥寒缓缓起身想要离开。
“你都看见了?” 屋内的应德庚辰早已察觉到了李冥寒的存在,开口说道。
镜云小课堂:
*绮绿,“绿绮”是中国历代琴印中的一种,汉代司马相如弹奏的一张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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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深海前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