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木春 第5章 牧云纱之争2

染墨轩迎来了一位新病人，没错，就是金万堂。

齐渊素手医仙的名号不是白叫的，有活死人肉白骨的本事。

金万堂重伤昏迷，嫋嫋趴在床边哭声就没断过，萧清水心疼她伤心过度，带她去正阳宗竹林里溜达散心。

嫋嫋牵着萧清水的手，安静跟在她身边，时不时抬头看她一眼。

“看我做什么？”

嫋嫋忽闪着漂亮的大眼睛，“姐姐，谢谢你。”

“不用。”

“是你把爹爹打成那样的吧？”

萧清水闻言一僵，不知如何回答。

嫋嫋接着问道：“是因为牧云纱吗？爹爹为了我的病，把这天下都找遍了，说是只有牧云纱能救我的命。”

小姑娘不懂大人之间的恩怨，只知道她爹是为了救她才伤成这样的。

“郎中说我活不过五岁，但是我有我爹，有他在我一定能活下去，可是我现在不想让爹爹再受伤了，姐姐，我知道江湖有江湖的规矩，我想用我的命来换我爹的命，你杀了我，放过他好不好。”

常山的竹林茂盛非凡，郁郁葱葱的，不断有新的枝桠冒出，底下的竹笋冒了尖儿的长。

萧清水缓缓蹲下，认真的看着这个不过四岁出头的小姑娘，一字一句的问道：“你当真愿意一命换一命？”

嫋嫋肯定的点点头：“当真。”

“我不接受。”

嫋嫋急了：“为何？！”

“因为我不想让你死，我想看嫋嫋长大，长成一个健康的好姑娘。”

“那我爹呢？”嫋嫋比起关心自己能不能长大，更在乎她爹的安危。

萧清水摸摸她的头：“你爹啊，自然是要陪着你了，不然谁来照顾你啊。”

嫋嫋听懂了，“谢谢姐姐！我...我将来一定会报答你的！”

萧清水听乐了：“小屁孩儿，你怎么报答我啊？”

“我有钱，我娘死前给我留了可多嫁妆了，我可以都给你。”

萧清水牵着嫋嫋往回走，“你把你娘留给你的嫁妆给了我，那你结婚的时候怎么办？”

“我可以不结婚，和爹爹一起打理铺子，一直陪着爹爹。”

“也挺好，说不定你能干得比你爹强呢。”

声音越来越远，只剩下竹叶的沙沙声。

染墨轩外，李云舟与齐渊对立而站。

李云舟小心翼翼的看向齐渊，“哥这是做什么，我好像没有得罪你吧？”

齐渊气笑了，谁是他哥，真不要脸，“李公子莫要乱攀亲戚，在下只有一个妹妹，那便是清水。”

李云舟状作不解：“我知道啊，清水的哥哥就是我的哥哥。”

“李公子这么大人了，应该能分清亲疏远近，清水不过是见你可怜，顺手帮了你几下，她为人善良，就是路过的阿猫阿狗都会关照几分。”

“哦。”

“远的不说，就连摆了她一道的金万堂她都愿救，更不论你这并无恩怨的陌生人了。你要是识趣，就自行离开，别再死皮赖脸跟着我们了。”

不知是哪句话戳到了李云舟，他脸上的无辜几乎快要挂不住，几句话就想把他赶走，门都没有。

“你俩在这干嘛呢？”

萧清水牵着嫋嫋回来，一进门便看见他俩在院子里聊天。

齐渊摸了摸嫋嫋的头，温声道：“没事，就是聊聊天。”说罢，他看向嫋嫋，“嫋嫋心情好些了吗？”

嫋嫋点头应声：“嗯嗯，我不难过了，我和姐姐说好了，我给她添嫁妆，她愿意放过我和爹爹。”

齐渊疑惑：“什么嫁妆？”

萧清水替嫋嫋解释：“这小丫头说要给我她的嫁妆钱，让我放过他父女俩。”

“你答应了？”

“当然了，答应放过他们了。”

齐渊听懂了，嫋嫋没听懂，还在算着自己有多少嫁妆呢。

李云舟看着眼前两大一小的温馨场面，怎么看怎么刺眼，又不是亲哥，装什么装，还有那个小的，谁允许她叫姐姐了。

金万堂昏迷两天后终于醒了，萧清水松了一大口气，嫋嫋这丫头，一天十次往她屋里跑，见她就问“爹爹怎么还不醒”，她真要遭不住了。

萧清水领着嫋嫋来到金万堂床前，嫋嫋一下子扑到金万堂怀里，险些没再给她爹整昏迷了。

萧清水怕金万堂受二次伤害，把嫋嫋抱在怀里。

金万堂将一切尽收眼底，十年前令武林闻风丧胆的鬼绕蛇，眼底竟泛起些湿意。

“多谢。”

“不必。”

嫋嫋看看萧清水，再看看爹爹，眼珠子在二人脸上来回换，“爹爹，姐姐说了，愿意让你带我回家。”

金万堂朝嫋嫋伸出手，抱过她，嫋嫋闻到了爹爹身上的草药香。

萧清水从怀里掏出牧云纱，扔到金万堂手边：“送你了。”

金万堂看清手边之物，猛地看向萧清水，眼里满是震惊：“你为何？”

“什么为不为何，不就是牧云纱，送你便是。”

金万堂死死攥着手中的牧云纱，作势要给萧清水磕头。

“停停停，你别来这套啊，我就是单纯喜欢嫋嫋，见不得她哭，给你你收着便是。”

萧清水一现代人，受不了磕来磕去的。

金万堂郑重的对萧清水说：“今日我金万堂受恩于萧姑娘，来日姑娘若是有用得到金某的地方，我金重阳定当万死不辞。”

是金重阳，而非金万堂。

十年前的金重阳一手长鞭使得出神入化，人称鬼绕蛇，突然有一天，江湖上再没有金重阳的身影，人们猜测他是死于仇家之手。

实则不然，金重阳不是死了，而是结婚了。

二十岁的金重阳遇到了大他三岁的凌云，二人不打不相识，互生情愫，金重阳改名金万堂，退隐江湖，做起了兵器生意，还生了个女儿嫋嫋。

可惜好景不长，仇家找上门来，凌云拼死护住嫋嫋，金万堂回来时，家里只有妻子的尸体。金万堂杀了仇家，救回嫋嫋，可嫋嫋被仇家下了剧毒鬼见愁，金万堂用内力给她暂时压制，却也活不长久。

世人有所不知，牧云纱除了刀枪不入，还有奇效，那便是火融之后可解百毒。这就是金万堂拼死也要得到牧云纱的原因。

齐渊给嫋嫋解了毒，小姑娘连喝三碗药汤，小脸皱巴巴的趴在他爹怀里。

齐渊不知从哪变出颗糖，塞到嫋嫋嘴里，嫋嫋顿时高兴的直笑。

熬了三天药的染墨轩该改名叫染药轩更为合适，药香一散，周围的鸟雀儿都围了上来，叽叽喳喳的。

金万堂牵着嫋嫋的手与三人告别：“诸位恩情，金某铭记于心，今日一别，望珍重。”

齐渊拱手相送。

嫋嫋朝萧清水喊道：“姐姐再见！”

萧清水笑着挥手。

“姐姐是不舍得她吗？”李云舟凑到萧清水耳朵边，小声问道。

萧清水沉浸在离别的情绪里，被突然靠近的李云舟吓了一跳。

齐渊揪住李云舟的领子，把他脱开，动作看似温柔，实则力道十足，“云舟不是说想学武功，正好，我与正阳宗宗主有些交情，不如帮你引荐引荐。”

萧清水一听，如果李云舟能拜入刘炎门下，谁还敢欺负他，当即叫好：“好事啊，刘宗主武功高，为人也正派，你跟着他绝不会受欺负。”

李云舟心里暗骂，好你个齐渊，在这等着他呢，面上垂眉叹气：“唉，姐姐是嫌弃我没用了是不是，哥哥能治病救人，而我一无是处，帮不上忙还总是添麻烦，对不起，可是我真的只想跟在姐姐身边，你别赶我走好不好。”

萧清水知道他是误会了，心里愧疚万分，“我不是，我没有要赶你走的意思，只是我和齐神医离开正阳宗了，前路惊险万分，拜入宗主门下是最好的选择。”

李云舟咬牙，他竟不知道二人要一起离开，“我和你一起走！你答应过我的。”

萧清水犹豫，她知晓这个世界并不安全，可没想到仅是一个寻人任务就差点要了李云舟的命，是她想的太简单了，李云舟没有武功，跟着她就是死路一条。

萧清水狠心拒绝：“不行。”

李云舟眼泪说下就下：“我知道你担心我，那我跟你好好练武，好好学着保护自己，绝不让你担心，我此生只认你萧清水一人，你别丢下我。”

齐渊眼见萧清水要被说服，立马出来补刀：“历经此事，你应当感受到了江湖险恶，不是你说规避就能规避掉的，正阳宗是名门正派，刘宗主又是德高望重，比跟着他比跟着我们强多了。”

李云舟恶狠狠看向齐渊，丝毫没有威慑力，“哥哥既然这么替我着想，不如和姐姐一起教我武功吧，我学东西很快的。”

萧清水没注意到两人的你来我往，认真思考着李云舟的去处。

李云舟一把拉住萧清水的衣袖，方才装哭装的眼眶通红，可谓是我见犹怜，“姐姐，我拜你为师，跟着你学武功，好不好？”

试想，一个一米八的肤白貌美大帅哥，突然眼眶通红的凑到你面前，请求你别丢下他，你能拒绝吗？能吗？不能！

萧清水也不能啊！

萧清水当即拍板：“好！从今往后，我萧清水就是你李云舟的师傅了！”

李云舟得逞：“一言为定！”

齐渊手都要掐烂了，深呼吸一口，按下杀了李云舟的念头。

“萧清水！”“清水！”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萧清水疑惑的看向焦急的两人：“咋了？我脸上有东西啊？”

她抬手一摸，是血。

还没等她想明白，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齐渊和李云舟围在床前，一言不发的盯着毒发昏迷的萧清水。

李云舟：“她什么情况？”

“中毒。”

李云舟皱眉：“什么毒？之前不是还好好的。”

“灯下黑，影子楼的独门蛊毒，先前没有症状是被她内力压制了，这两天接连动用内力，蛊毒上涌，再次毒发了。”

“可有解法？”

“不知，目前只能暂且用药压制。”

萧清水缓缓睁开眼，一眼就看见累极在床边睡着的李云舟。

少年一夜未睡，眼底的青黑粘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格外明显，萧清水没忍住，戳了戳他的鼻尖。

李云舟被她细微的动作吵醒，抬眼看她：“你醒了。”

“嗯。”萧清水一说话，嗓子沙哑的厉害。

“我去给你倒杯水。”

萧清水看着李云舟的背影，心想，夏天果然得多喝水，不然容易上火。

咕咚灌下好几口，萧清水顿感神清气爽：“再来一杯。”

李云舟扶她起身，萧清水摸着自己的腰，感觉它要躺成平的了。

“齐渊呢？”

没等李云舟答，齐渊端着药碗走进来，“给你煎药去了。”

萧清水看他俩忙前忙后的样子，有些愧疚：“抱歉啊，麻烦你们了。”

齐渊将药勺递到她嘴边，佯装生气：“我是你哥，照顾你天经地义，有什么麻不麻烦的。”

萧清水不好意思让他喂，接过药碗，几口喝完，苦的她差点儿把胆汁吐出来。

一颗糖塞到嘴里，萧清水咂摸两下，草莓味儿的，嘴里药味儿瞬间去了大半。

“怎么，你把我当嫋嫋啊，好好吃药就奖励一颗糖。”

“在我心里，你永远是小姑娘。”

萧清水眼底有别样的情绪划过，原来有家人是这样的感觉吗。

李云舟站在一边看他俩兄友妹恭，暗暗咬了咬后槽牙，算了，萧清水身体刚恢复，他先不和齐渊争。

李云舟：“说说吧，你知晓自己中了灯下黑吗？”

萧清水点头。

“那你可知此毒如何解？”

“放心吧，这毒很好解的，只要找到至亲，用他们的血液为引，就可以引出蛊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