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子良受不了萧清水整日在他耳边唠叨,终于同意她出府玩。
青州是个好地方,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青州这地有山有水,农林牧渔行行出状元,加之萧家时代清廉,从不压榨百姓,青州也就富了起来。
萧清水与李云舟走在街上,女的娇俏可人,男的玉树临风,一路上不少惹眼。
“就是这儿了。”萧清水领着李云舟停在一家客栈前,确定的说道。
李云舟仔细瞧了瞧客栈的样子,与普通客栈没什么不同,不过是多了个招牌,一般客栈只放一个招牌就够了,这家却放了两个。
李云舟:“这看起来也没什么不一样啊。”
萧清水一脸高深莫测,“大隐隐于市,懂不懂。”
李云舟似懂非懂。
萧清水不再多废话,两步跨上台阶,敲响了客栈的大门。
“咚咚咚”
两轻一重。
半晌,门开了。
店小二肩上搭着毛巾,笑意盈盈的出来迎客,目光在触及萧清水的脸时,笑容忽然僵硬,又被他不着痕迹的掩饰下去。
店小二问:“二位是吃酒还是住店?”
萧清水答:“听曲。”
店小二脸都要笑僵了,他突兀的关上一扇门,门后的手动了动。
李云舟瞬间警觉,手慢慢挪至腰间,覆上紫轩。
小二从门后揭下一张大榜,上面赫然写着“萧清水不得入内”。
萧清水气笑了:“你这是何意?!”
店小二收起大榜,重新贴在门上,“楼里下的规矩,总部那边传来的,不许接萧姑娘的活。”
萧清水咬牙切齿:“为何?”
店小二擦擦额头上的冷汗:“楼主说,请萧姑娘不要拿着明月夜的身份在听风楼换情报了,这样有失风度。”
店小二是个有眼色的,其实风满楼的原话是“萧清水要是再敢装明月夜来听风楼招摇撞骗,直接打出去”。
不仅如此,每家分桩都贴了张告示“萧清水不得入内”。
至于为何贴在门内,若是她找上门,既能方便拿给她看,又能给萧清水留三分薄面,省的她恼了砸烂听风楼。
甚妙。
现下看来,听风楼的担忧不无道理,萧清水的赤霄已经蠢蠢欲动了。
李云舟拉住她袖子,方便萧清水动手时拦住她。
可不能真叫她动手,萧清水肺腑受损不得动用内力。
李云舟客气道:“那我们不听曲,吃酒,吃酒可行?”
店小二热情招呼:“好嘞,贵宾两位。”
萧清水气得连干三杯茶,羞辱,**裸的羞辱,风满楼可真行,她萧清水迟早有一天能打败他,成为真正的明月夜。
到时看他风满楼还能说出什么话。
“小二!”萧清水平复好心情,重新叫道。
店小二:“客官有什么吩咐?”
萧清水:“给我来坛春风醉。”
“客官多久来取呢?”
“五日。”
店小二记下,笑着说:“先交银子再吃酒。”
萧清水掏出一张银票,足足一百两。
小二接过,打眼辨认一番,喜滋滋的收下了。
小二走后,李云舟忍不住问:“春风醉是何物?”
萧清水:“听风楼的情报分三级,菊花酿、春风醉和雪里红,菊花酿五十两,打听的是物与物主,最为简单,春风醉一百两,打听的是你想知道的事,雪里红呢最为珍贵,五百两,听的是辛秘,任何辛秘。”
她想了会儿,又补充道:“也不是任何,听风楼有两不管,皇家和影子楼,不管给多少钱都不管。”
李云舟点点头:“那明月夜呢?明月夜是怎么回事?”
萧清水:“打败楼主风满楼就能成为明月夜,不用付钱就能听情报,俗称吃白食。”
李云舟大概知道风满楼为何要贴告示了。
李云舟接着问:“方才小二问吃酒还是住店,若我选了选了住店会如何?”
“会让你住店。”
“啊?”
“普通人到客栈干嘛,不就是住店吗,选吃酒的要么是江湖人特意来此听情报,要么是普通人来寻欢,要区分二者也简单,那三款酒不在菜单上,点了别的自然是普通人了。”
李云舟恍然大悟:“原来是如此。”
二人聊的正欢,店小二兀的出现在二人面前,脸上满是歉意:“抱歉啊二位,店里春风醉卖完了,要不您去别家看看。”
小二把银票还回来,拱手致歉。
萧清水与李云舟对视一眼,皆是不解。
萧清水没有接那银票:“我听闻店家存了不少春风醉,怎么到我这就没有了?”
小二:“我们客栈不供此酒。”
意思是,听风楼不管此事。
萧清水问的事,与皇家或影子楼有关。
影子楼的事她再清楚不过,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李云舟的身世与皇家有关。
萧清水绷着身子看他,此人竟与皇家扯上关系,还被人下了九转还魂,李云舟你究竟是谁?
直到回家,萧清水还在后怕。
李云舟轻拍她脑袋:“回神,萧清水啊萧清水,你什么时候胆子变得这么小了,不就是关系到皇家吗,我们不去管不就行了。”
“如今我什么也不记得,只跟在你身边,你去哪我便去哪,你做什么我便跟着你做,管他什么朝廷纷争,都与我们无关,我们只过好自己的日子,不要执着于从前的事了。”
萧清水定定的望着他的脸,素净的、坚定的、温柔的,自正阳宗开始,李云舟便义无反顾的奔向她,他像阵风吹进她心里。
萧清水忽觉自己的心砰砰直响,热烈的敲着。
按理来说,她两世加起来已经三十多岁了,她清楚的知道这猛烈的心跳声意味着什么,她喜欢李云舟。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可能是他红着眼叫她姐姐的时候。
可能是他满脸欢喜的送她第一根发簪的时候。
可能是他即使五脏俱损也要挡在她面前的时候,她能清晰的看到李云舟的血顺着剑滴落到地面。
数不清,他们一路走来的回忆太多,说不定是在哪一瞬间动的心,说不定她一直在动心,只是她自己不知道。
“李云舟。”
萧清水从未用这种语气叫过他,李云舟不由得心头一跳。
“我在。”
萧清水看着他的眼睛,像是在承诺,也像是在发誓:“等你把毒解了,我有话同你说,很重要的话,我一定要当面同你说。”
李云舟摸不着头脑,不知她要说什么,但他认真回应道:“好,我等你当面同我讲。”
萧清水笑了,呆子。
青州夜里寒凉,今天傍晚下了点小雨,更是清凉。
萧清水这几日与假山旁的狸猫关系甚好,她担心今夜还会下雨,打算把它接到屋里住。
“咪咪,咪咪。”
假山处不见狸猫肥胖的身影,可能是去哪处躲雨了,猫最怕水了。
忽地,一阵凉风吹过,萧清水顿觉后背发凉,她紧了紧身上的披风,打算往回走。
“嘀嗒”
身后的池子里发出水珠滴落的声音,在寂静的院落内显得格外清脆。
萧清水回头看去,只见池子里的荷叶摇了两下,滚落一汪水。
她呼出一口气,别自己吓自己,继续朝前走。
“嘀嗒”
又是一声。
萧清水猛地转身拔剑:“谁?!”
没人,回应她的是一片寂静。
她动不了内力,五感与普通人无异,可武者的直觉告诉她,此地有诡。
萧清水提着剑,一步步靠近池塘,那里种满了荷花。
夏天正是荷花开放的季节,此时的池子里的荷花一朵接着一朵,盖过整座池塘。
萧清水离池塘越来越近,她几乎能闻到池里淤泥的味道。
“小姐。”
萧清水被吓得一哆嗦。
“小姐,你怎么在这儿?”
渔笙是家生子,自小跟着她爹娘在府里做事,如今萧清水回来,萧子良便让渔笙做了萧清水的贴身丫鬟。
萧清水安慰的给自己顺气:“我来找阿黄,没找到。”
渔笙:“今夜下了雨,阿黄应是找地方躲雨去了。”
萧清水侧眼看向池塘,池子很安静,再没有滴水声。
渔笙好奇地顺着她的眼神看去:“小姐你看什么呢?”
萧清水搓搓胳膊:“没什么,夜里凉,咱们回去吧。”
萧清水的担忧是没错的,池子里有诡。
第二天一早,萧府是在小厮惊恐的叫声中醒来的。
“死、死人了!死人了!”
萧清水赶到荷花池的时候,众人已经在池子边上围了一圈。
萧清水喊着“借过”挤到萧子良身旁。
萧子良蹲在地上,仔细端详着地上的尸体。
这尸体打眼看不出男女,少说在水里泡了十天,已经肿胀的不成样子,衣服鞋子凌乱的套在身上,看规制应该是个年轻男人。
齐渊和李云舟也赶了过来。
齐渊:“如何?”
萧清水朝他摇摇头:“人已死,尸体腐烂,看不出样子,没法辨认是何人。”
此时,一小厮突然尖叫起来:“是妖怪!一定是妖怪干的!”
萧清水挑眉,“妖怪干的?那你说说,这鬼是如何杀人的?”
小厮似是怕极了,语气都有些发颤:“昨夜我看到了,有只妖怪进了荷花池,我亲眼看见的,就是这!它从这跳进去的!”
小厮指着一处,那里的荷花确实有被压过的痕迹。
萧清水接着问:“你如何确定,你见到的就是妖怪呢?”
“它长得很高,有两个人叠起来那么高!却又很瘦,看上去就像根竹竿,一定是竹子成精了!”
小厮越说越肯定,那东西肯定是竹夭。
萧清水对妖怪很感兴趣,拉着小厮问:“那妖怪可有穿衣服?”
小厮愣了,妖怪穿了衣服,“穿了。”
“穿的什么颜色?”
“大概是黑色。”
萧清水啊了一声:“原来妖怪也穿衣服,还喜欢穿便于杀人的黑衣。”
小厮被她说的莫名其妙,心里的恐惧褪去了些,“小姐,有什么问题吗?”
萧清水摆手:“没有,我看就是妖怪所为。”
萧子良看向她,萧清水朝他眨眨眼。
这丫头,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萧子良叫人把尸体送去了衙门,那里有专门验尸的仵作,男人究竟是如何死的,明日便会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