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外界做讯息发送状的楼青茗见此, 眸光微闪,等她将讯息发送出去后,便将玉简一收,似随意问道:“鲁前辈, 晚辈其实还有一点不明, 也不知当问不当问。”
鲁晨升把玩着手中的茶盏,目光没有从其中自己破碎的倒影中稍离, 低声回答:“如果不当问呢?”
楼青茗不好意思勾唇:“那晚辈还是有些想问的。”
鲁晨升不再应声, 只是将茶盏送至唇畔啜饮。
楼青茗:“既前辈方才说, 画中人是你的命定道侣,缘何在见到画像之初, 您会说‘画技不错,但人却不确定’之类的话?!是因为当时您没有认出来吗?”
鲁晨升闻言动作微顿, 抬头看她。
楼青茗微笑回视, 鲁晨升原本有些怒潮暗涌的心境, 却一下子沉寂了下来。
正常而言这种问题,修士之间都是能避则避, 少有会去刨根问底,但现在楼青茗不仅开口问了,且还问得格外细致,这个时机与态度, 就好似有种不合常理的隐晦维护情绪一般。
鲁晨升在过来这里之前, 脑海中其实转悠过许多偏激想法。甚至想着, 一旦楼青茗不予配合,墨迹或推三阻四,他就会选择动强。
但等实际坐到这里以后,对上楼青茗那双好似时刻在挑衅的瑞凤眼, 他的心情就一下子平静了许多,也理智了不少。
冥冥中似乎有种直觉,让他觉得自己此时正在面临什么重要时刻,心绪绷紧。
鲁晨升对自己的直觉一向推崇,也因为他的直觉,多少次他都成功保下了自己的性命,因此,他很快就转为了更加内敛的观察,以判断这次直觉的来源。
他斟酌过后,还是选择如实开口:“并非,其实我第一眼就认出她了,当时只是想杀杀价罢了。”
楼青茗眉梢微扬,似有惊讶,恍然笑道:“原来如此。”
其实这一点,当时依依就判断出来了,她也早就知晓,只不过岚骨前辈并不知道,想要他当面回答罢了。
所幸这位前辈的脾性还非常不错,没有冲她发火,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
她在心里刚这样想完,就见丹田内的岚骨再次将手镜翻转,将上面的文字展露在外。
楼青茗:……
她将上面的文字反复看了几遍,一口气差点没缓上来。半晌,她抬头看着面前表情沉静的鲁晨升,心思快速游转,在直白询问与迂回打探间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选择了前者,直接开口:
“那既然画中人为前辈的嫂子,不知前辈如何会与对方走到一起?”
鲁晨升眸色幽深,眼底浮起兴味。
或许是因为心中有了猜想,所以他在回答这个问题时,心绪格外平和:
“我那兄长迎娶了乌岚后,还惦记着他的仇人之女,婚后没过几年,就陨落于仇敌剑下。所以,她做我嫂子的时间没有多长,我们是在漫长的时间中日久生情。
“再说,修士在世,生命悠长,又何惧那些闲言碎语,只要双方能共走大道,那么是何身份,有何前缘,又有什么关联?!”
这个道理,他是在乌岚陨落后的漫长时光中,一点点思考明白的。
曾经的他畏惧各类流言,不屑同族们在修真界闹出的各类腥风血雨,比谁都想守住鲁家的名声,也因此,他与乌岚一直没能踏出昭告修真界的那一步。
但现在他的心态已改,曾经的阻碍与顾忌也被时光磨平,只要还有机会,他与乌岚之间就再也没有阻隔问题。
楼青茗颔首赞同:“没错,修真界确实没有世俗界那许多规矩,可惜乌岚前辈已经香消玉殒,还请节哀。”
鲁晨升眸光微闪,多看了她一眼,便将手中的茶盏一饮而尽,又自斟一杯。
楼青茗眼见着岚骨似在思索,没再写出问题,她想了想,干脆从储物袋取出自己的传音玉简,放在石桌之上,将话题一转,看着始终安静至极的传音玉简开口:“那边可能在忙,也或是闭关,咱们可能得稍等一段时间。”
鲁晨升:“无碍,你自去忙你的,我在这里等着就是。”
楼青茗:……
见他这副一时半会儿不准备离开的模样,楼青茗也没去赶人,反正她压根儿也赶不走,她干脆就坐在石桌对面,取出一枚空白玉简,闭上眼睛思考。
本命法器既已有了完整的概念,那么剩下的,就是将手中已有的炼材进行归拢分类,再根据之前想到的本命法器最终雏形进行最后整理,以判断出自己的本命法器需要用到哪些材料,具备哪些功能,是否还有炼材缺失。
因为是本命法器的最后推演,所以楼青茗一经开始,心神就全部沉浸了进去,再也没有心思关注外界其他。
鲁晨升见她在空白玉简内或拧眉记录,或烦躁删除,也就没有出声打扰,他只是重新打开之前那七张画卷,看着画卷中巧笑嫣然的女子,眉带忧思,眼带怅然。
一时间,石桌旁的两人尽皆寂静,气氛平和。
岚骨坐在悬系的丝带之上,轻柔的裙裾在半空中翻飞,她撑着下巴看向外界之人。
他在观看画卷,而她在隐秘处看他,一时间,她的眼前似有大片画面闪过,却因为来势汹汹,冲势过猛,让她直至画面完全消失,也未曾抓住一幅,这让她的眉宇间不自觉地,显现出焦灼的烦躁。
在此期间,鲁缪轩也终于完成了他孤身一人的庆贺,酒足饭饱后,跟着来到了楼青茗的小院中拜访。
在过来时,他以为自家叔父应该已向楼青茗问到了那个画卷提供者的身份与所在位置,甚至想着,若是楼青茗他们没有提供,以自家叔父当时的情绪,很有可能大打出手。
但等他过来以后,却发现院内双方气氛宁和,是超出他预想的平静。
他心下疑惑,想要与依依打探情况,奈何依依看了眼他面上的表情,就不再理他。至于白幽几个,则压根在房间内,没有出来过。
鲁缪轩无法,只能将自己那些暗搓搓的心思放在心底,在院内寻了个角落,取出一张桌子摆好,也准备给自己的心上人作上一幅画。
很快,半个月便一晃而过。
在这期间,院内的妖修们即便偶有出入,也没人去打扰这自成一处气氛的三人。
此时,一直捏着空白玉简进行推演整理的楼青茗,也终于将自己本命法器所需的炼材配比整理好。
她在心中庆幸着,当初彦博师叔在给她寻找炼材时足够细心,各种偏门的、适合她体质的炼材都给搜集了个全。再加上她这些年的收获,可以说,她现在手中已经不差什么,只差一位可以随时开火锻造的高阶器师。
而现在很巧合的是,她眼前就有这样一位器师。
楼青茗敲敲手指,再度看向眼前之人,眼底暗藏探究。
在她专心研究本命法器的这段时间里,她原以为,对方会多加催促,或者让她再次发送消息,或者威逼她将画卷获得地点说出。
但实际上,对方就是这样全程陪着她坐到了尾,除了中途不再摆弄画卷,而是取出了几枚算卦用的蓍草摆弄,就再无其他动作。
并且,鲁晨升在摆弄蓍草的过程中,还能够明显看出是个生手,灵气动作使用都不甚熟练,只是当时她太过专注,未曾关注那个卦象的结果。
楼青茗不动声色看向依依,见她向她点头,心下叹息:看来果然还是暴露了。
不过也对,除了暴露,正常的高阶修士都不会在这个小院内忍耐这么长时间。
至于现在,楼青茗看向丹田内的岚骨,询问:“岚骨前辈,您考虑得怎样了?可需再考虑一段时间?”
岚骨慵懒地躺在荒芜药田锁链上空拉出来的丝带上,闻言微侧了侧身,看向空间锁链栏网之外。此时,她原本温和的眸子内,带着几分气恼的烦躁,端庄的气质一卸,是灵动的鲜活。
在此之前,岚骨在楼青茗面前用的一直都是伪装形象,贤雅有度,温和有方,但是现在,或许是因为接触到了她以前记忆中的人,她的本性出现了部分泄露。
楼青茗看到了,却没有提醒她什么,只是开口:“若前辈还需时间,我就想办法将他打发走。”
虽然过程可能有些困难,却并非没有全无办法。
岚骨烦心地将丝带晃动的幅度加大,如此上下晃悠了一会儿,她到底是取出手镜,在上面回复道:“让他先将活儿干着,等我恢复记忆以后,再说剩下的。”
他原先说的那些话,在她全部想起来之前,她什么都不认。
楼青茗瞬间了解了她的意思,又问:“那您是想我委婉一些,不透露你的存在,还是实话实说?”
岚骨随意摆手:都行。
楼青茗轻笑:“那我就知道了,前辈放心,在他配合咱们将修复材料收集好前,不会让他知道你的位置。”
半遮半掩之类的,她之前又干过了不止一次,只不过这次的事件稍微简单些罢了。
这样想着,她便将自己最近专心刻录的玉简放下,与对面端正坐着的鲁晨升笑吟吟道:“前辈。”
鲁晨升抬头看她。
楼青茗:“听闻前辈在炼器方面比较厉害。”
鲁晨升的眸色一下子就幽深了下来。
他确实会炼器,但这个知晓的人不多,因为他自从乌岚陨落后,就再也不给外面之人炼器,更遑论还有他之前被幽禁在无影阁的数千年,他不认为楼青茗会知道此事。
“你是从哪里知晓的?”
楼青茗就看着他笑:“这个,可能得连同您最近一直在这里等待的答案一起,放到最后再告诉您。”
意有所指的话,意味深长的笑容,让鲁晨升原本积蓄在心间的不安与急切,都瞬间消失,胸口只剩下砰砰砰的急切鼓噪。
“你应该知晓我最想询问什么,也应该知道欺骗我的后果。”他的声音低沉,周身从气势到威压,都充满了能让人胆怯与畏惧的威胁感。
楼青茗勾起唇角,笑容依旧平静:“前辈多虑,晚辈自然知晓,会这样做,自然也是得到人的授权。”
鲁晨升倏然伸手,想要抓住楼青茗的肩头,就见楼青茗周身陡然窜出金白二色异火,将她团团包裹。
他对此并不畏惧,双手依旧钳制到了楼青茗肩头,激动询问:“是谁?她在哪里?”
他分明就注意到,这半月内楼青茗一直没有碰触过传音玉简,也没与任何人进行过联系。
楼青茗忍了又忍,到底感觉被人钳制住的滋味太过难受,便动用了禅道法珠,从对方的手心脱离,又在石桌旁留下了个水雾身影。
等时间再次开始流逝后,她就径自跳过了他的两个问题,开口道:“她失忆了,她说感觉你说的信息不对,要等到记忆恢复、与你的话语应证以后,再决定是否见你。”
鲁晨升有些焦急,他想要再次钳制住楼青茗,却发现这次,他的手直接捏了空,面前人影如水雾般倏然碎裂、飘散,在阳光的映衬下,迷蒙中隐带彩虹的色泽。
鲁晨升怔了一下,原本有些沸腾的心境瞬间回复。
若是他的猜测没错,乌岚现在很可能就在隐秘处观察自己,她失忆了,她大概率与眼前这位楼青茗有着某些他尚且不了解的关系,所以他不能操之过急。
于是他思忖过后,开口:“之前是我太过激动了,失礼,小友勿怪。”
楼青茗应声,她看了依依一眼,见她点头后,便重新现身,缓步行到了石桌对面,与鲁晨升相对而坐,而在此期间,他果然没再对她动手。
“前辈之心境,晚辈能够理解。”在鲁晨升灼灼的逼迫视线下,她斟酌过后,如此开口。
只是可惜,这场见面的主导者并非是她,而是岚骨,所以她的理解对他而言,压根没用。
鲁晨升大概也明白这点,于是在短暂的斟酌过后,转移话题道:“她现在需要的是什么丹药?”
正常而言,无论鬼修,但是人修,需要的都是丹药。
只是岚骨的状态与一般修士不同,她需要的既非灵材,也非丹药,而是炼材。
楼青茗正欲回答,就察觉丹田内的岚骨再次向她摆手,她到了嘴边的话一转,改为:“她确实需要些东西,清单我也早已整理出来,若是可以,最后的治疗也会请您亲自出手。
“只是现在,晚辈厚颜,想要请前辈出手帮晚辈炼个器,暂缓与您言说具体,不知您是否介意?”
鲁晨升分析着楼青茗面上的神色变化,眉眼眯起:“她知道?“
楼青茗颔首:“自然知道。”
鲁晨升将手撑在桌面,倾身上前,低声威胁:“你可能对我不太了解,我不会轻易出手为人炼器,更不愿被小辈耍,所以,你若想我出手,就先给我一个底。”
楼青茗在他的威胁阴影下,笑意不改:“她一直都在看着您,这句话为真;我拥有治疗办法、却未能凑齐材料,也并非假话;我的做法是得到画中人授意并准许的,也为肺腑之言,若您实在不信,我甚至可以给您发下心魔誓言。”
说完之后,她就笑眯眯地看他,没再言语。
话她已经说完,选择权她也已经抛了出去,若他们当真走到心魔誓言这一步,她脾气尚可,倒是好说,但他若将岚骨惹怒,会面临怎样的连带后果,就不那么好说了。
所幸鲁晨升在直觉方面非常敏锐,自从他在楼青茗的话中成功寻到了念想,证实了疑惑,就没再寻根究底。
毕竟就他与楼青茗之间的修为,相差悬殊,量对方也不敢在如此大事上骗他。
他的心情飞扬起来,鲁缪轩的情绪也是如此,他直接从角落闪身到石桌旁,询问:“我娘当真还活着?失忆了?”
楼青茗点头。
鲁缪轩有些崩溃:“那她还把我给忘了?我是她儿子啊,忘记谁也不应该忘记我啊。”
楼青茗:……
依依抬头,不期然地插言:“你当初看到画像的第一眼,也没有认出她啊。”
鲁缪轩梗住。
依依:“而且,她当初是有认出你的,不然你以为我们为何会救你?!”
虽然这个时间的先后顺序有些不对,不过总归也没几个人知道,现在刚好拿出来噎人。
鲁缪轩闻言,原本温润的面上立马现出几分惭愧与纠结。
鲁晨升敲敲桌面,因为鲁缪轩刚才那句“忘记谁也不应该忘记他”,多看自家侄子一眼,又转回视线,与楼青茗开口道:“可以了,我信你。说罢,你想让我帮忙炼什么器?”
楼青茗将自己捣鼓了半个多月的玉简给对方递了过去:“一件本命法器的炼制,材料已经集齐,劳烦前辈看看,还有什么缺失。”
鲁晨升接过玉简探入神识,原先他还有些不以为意,但等从头到尾看过一遍后,却是不由脊背绷直,目光幽深。
他再次看向楼青茗道:“这上面的炼材,你都筹备好了?”
楼青茗颔首。
鲁晨升捏着玉简,看着她的目光越发深邃起来。
就这枚玉简中的炼材,就没有一样是好收集的,尤其是其中做为主材料的擎酒仞,更是在如今的修真界中绝迹,即便玉简上提到的这根,是被凶冥妖芒变异过的,也足够稀少。
对于一位高阶器师而言,越具备挑战性的东西,就越能激发他们的热情,尤其是炼材稀少的时候。
而现在鲁晨升面对的,就正是这种情况。
他斟酌之后开口:“只要你的炼材充足,我就可以给你炼制,稍后你来与我对战几个回合,我了解一下你的作战习惯与战力情况。”
楼青茗心态一松,笑着应声。
之后,鲁晨升就带着楼青茗去他的住处,在严密的结界中进行切磋。
路上,鲁晨升双手背在身后,轻松地在街道上高低翩跹飞行,似不经意询问:“她现在还好吗?”
楼青茗乘坐着飞剑跟在他身后,闻言轻笑颔首:“不算太好,不过所幸,也还未到最糟。”
鲁晨升拢在袖中的拳头紧了紧,最后应声:“我知道了。”
最起码,她没有当真消失在他的生命中,那一切就还有挽回的余地,确实不算太糟。
莫辞在白刺玫戒指内,听着两人的谈话,心头不由怅然。
在他的感应范围内,他在此方小世界的另外三枚戒指,都并非在松纳州内。
原他还有些着急,想要赶紧地获得下一枚戒指,让自己拥有在外现身的实体,但是现在,眼看着师姐的本命法器就要进入正式炼制阶段,看来她是要在松纳州再停留一段时间。
只能慢慢来了,他心中暗想。
十万年都等过来了,确实无需去计较那些许朝夕。
*
另外一边,花阿州内。
那梓与楼青茗等人在封家山庄分别后,也没着急回御兽门,而是与刚刚结识的封礼图一起,过来了花阿州历练。
封礼图是花阿州的本土修士,身后更是背景不薄,在他的历练地点推荐上,帮了不少忙,最终的历练成果,也分外合乎他的心意。
那梓与封礼图本就不是什么差钱的主儿,脾气更是疏朗,因此一路行来,也没有发生什么矛盾,相处氛围更是愉悦。
这日,他们路过一处城池,那梓在封礼图的带领下进入了一家由高阶灵厨掌勺的食肆。
听闻这里得灵食不仅美味,还只要能付得起灵石、拿得出食材,就能随意点用,享受灵厨在身的待遇,故而此处经常一座难求。
两人在包间坐定、点完灵食后,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呢,那梓就在不经意的抬头间,从窗口看到了下方街道的几位修士。
那几位修士刚从对面的拍卖行走出,神情有些怏怏,当然,这些都并非他关注的重点,让他在意的是,其中那位矮小男修手中拿着戒指极为眼熟。
嫩黄花蕊,白色花瓣,双藤戒身……
他虽然与楼青茗相处的时间不是很长,但对她一直戴在手上的白刺玫戒指,却存有印象。
而现在,下方修士手中的戒指,则分明与楼青茗戴的那枚一模一样。
那梓眸光微动,当即就取出楼青茗的传音玉简,询问她那边的状况。
等知道她那般状况尚好,身上未有物品丢失后,他先是松出一口气,之后没多久,他的传音玉简再次震动,他看过之后,再看向下方的几人时,就多出了几分好奇。
下方的街道上,一位修士拍打着那位矮小男修的肩膀,安慰他道:“行了,不过是与楼青茗手上的那枚一模一样而已,但是很明显,它相像的只是外形,本质上却是个劣质品。”
“没错,只不能认主这一项,就卖不出一个好价钱,咱们还是不要奢望了。”
“出去继续历练吧,咱们再多努努力,其实也能赚回来些灵石。”
在几人中间,那位被宽慰的矮小男修有些沮丧:“可我还是觉得,它不应该是一般的戒指。你们想想,咱们之前历经了多少危险,最后只得到一个它,若它当真毫无用处,又怎会被藏在那般隐蔽的地点?!”
“那这戒指已经拿在你手里这么长时间,你发现它有什么不同了吗?”
矮小男修:……
他瞬间哭丧下脸,就是因为什么发现都没有,他才会将东西外售的啊。
那梓坐在窗口,听着下方几位修士的对话,他的神识落在那枚戒指上转了一圈,生出几分想法。
于是他给下方的那位修士传音:“小友,我对你手中的那枚戒指很有兴趣,可有兴趣上来面谈?”
街道上,原本走在中间的矮小修士当即一怔,抬头,就看到从旁边食肆窗户中,探头出来的几位修士。
这些人中,有妖修有人修,还有一位好像是封家的修士,至于开口的那位倒是面生得很,他并不认得。
但他依旧大喜过望。
缺钱之时有人收购,并且收购的人还坐在本城最昂贵的食肆包间,他当即应声:“前辈稍等,晚辈这就上去拜访。”
推门进入包间,几位修士便与那梓短暂寒暄后,就进入正题:“前辈,您想购买这枚戒指?”
那梓颔首:“你先拿来与我看看。”
那人也没有迟疑,麻利地就将戒指递了过去。
而之后,那梓也没有观察多长时间,只稍微查验了一下,便开口道:“可以,我要了,你们开个价。”
那人大喜,当即开口:“这枚戒指我们获得起来也着实不易,且其还与御兽门主宗的那位少宗主身上的那枚一模一样,可能会存有什么机缘,所以这个灵石……”
他刚欲开口报出一个价,就被身边的同伴捅了捅。
他当即反应过来,到了嘴边的话,生硬的一个拐弯,道,“所以灵石我是暂时不准备兑换的,如果前辈手中有涅槃丹,那就最好不过。”
说到这里,他的语气顿了顿,一咬牙将数目吐出:“最好有三枚。”
这个价格,相比他一开始想要报出的,可谓翻了几倍不止,他在说起来时,还有些心虚。但为了同伴,他还是厚着脸皮将这个要求说出,眼巴巴地等着对面人的反应。
那梓听到这个要求后,却没有多少诧异,他随后问道:“你们身边是有人受伤了?”
几位羞窘点头:“是的。”
“而且不是三人,而是四个。”
“所以这个丹药数目,我们也是逼不得已,还望前辈见谅。”
他们身上的灵石有限,涅槃丹数目最多就只能买到一枚,所以剩下三枚真是穷尽脑力,也想不到办法。
那梓随手在储物袋上拨了拨,便取出一枚丹瓶扔了过去:“都在这里,拿去吧。”
修士双手接过,马上打开瓶塞细看,当即大喜:“真是三枚,多谢前辈。”
那梓摆手:“明码交易,现在这枚戒指已然归我,你们可以离开了。”
几人连连颔首,在临转身前,有人到底是没忍耐住自己的好奇心,询问:“前辈,这枚戒指不是枚半废品吗?”
那梓:“我也不知。”
“那您为何要购买?”
“因为我就是御兽宗的修士,刚好需要给少宗主买点礼物送,感觉这小东西非常应景。”
几人:……
御兽宗的修士都是土豪的吗?随便几枚丹药丢出去,就是为了买个小礼物,这放在以前,他们简直想也不敢想。
不过现在,他们见识到了。
等到从包间离开以后,几人的神情还有几分恍惚。
“御兽宗看来,真的是很有钱啊。”
“御兽宗不在本界,本界只有一个御兽门。”
“我觉得御兽门也可以啊,我想要去入门试试。”
“算算时间,咱们若现在就往那个方向赶,等到赶过去,应该还能赶上下一届的大招。”
“那就等昭子等人伤势好了,咱们就慢慢往那边赶,刚好可以见识见识松纳州的风景。”
“行,咱们这次就说定了。”
*
芳泽城内,鲁晨升的动作很快,他前后没花多长时间,就将楼青茗的现状了解清楚,很快就带着人进入她本命法器的炼制过程。
在此期间,楼青茗需要在旁边一直守着,以便在炼制的不同阶段,为本命法器提供血液与精血。
鲁晨升最先提取杂质的,就是楼青茗用来作为主材的那根擎酒仞。
擎酒仞擅隐,性纯,可克阴邪,与酒韵莲体格外合拍,只是现在火焰中的这枚,与一般的擎酒仞有很大不同。
首先,其体表原本尊黑的色泽,因为当初在忘川海渡捅破鬼穴的过程中,将里面的凶冥妖芒完全吸收,现已沾染上了大片的红色花纹,似烟似霞,与其黑色的本体融为一体,看起来妖异异常,也带出了些锋锐与凶悍的气息。
其次,当初楼青茗在吸收凶冥妖芒、捅破鬼穴时,费劲了毕生气力、拼着在体内留下了伤势,在其上成功烙印下了《大般若超度经》,让其天然具备了佛器气场,能够完美与其他佛修炼材融合,为此番的本命法器降低了难度。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这枚擎酒仞的战力非常强悍。它本就对异火具备加成作用,后又将凶冥妖芒吸收其中,平常可能被其天然的隐匿特性给隐藏着,不显,但一旦动起手来,其给主人的战力加持,却注定非同一般。
可以说,这根擎酒仞在经过忘川海渡一战后,已经成为了最适合楼青茗的模样。
并且,因为它本质上已是根粗胚,在忘川海渡一战时,不仅吸收过楼青茗的灵魂之力,还吸收了不少楼青茗的血液,天然就打好了为她炼制本命法器的底子,所以在为它提纯杂质期间,楼青茗并无需再对之进行鲜血浸润。
如此轻省的开头,让楼青茗的心情都忍不住愉悦了几分。
她将传音玉简收好,想着刚才收到的那梓师叔的讯息,寻思他是什么意思,未几,又将传音玉简取出,给对方补回了条讯息,才勉强安下了自己猜疑的心。
佛洄禅书:“你觉得那梓是看到了其他的白刺玫戒指?”
楼青茗:“这个我也不好说,只是以防万一,希望不要轻易错过。”
佛洄禅书感觉她这做法也无不可,也就没有多言,只是看着前方火焰中的擎酒仞,半晌开口:“在我本体内的那两个魂魄,你准备怎么处理?!他们已经醒过来有两年了。”
楼青茗寻思了一会儿,回答:“现在没空理会,便让他们继续等着吧,等我的本命法器成型以后再提。”
佛洄禅书不由好笑:“我看你就是不想与三花他们提及那副鲲鹏骨架的处理方式。”
楼青茗:“提提提,我肯定提,等我没钱了,马上就提。”
数日后,作为主材的擎酒仞被提纯完成,被鲁晨升轻巧地挥至火焰角落,之后便是其他炼材的依次上场。
在楼青茗的眼中,鲁晨升在提纯过程中,一直比较轻巧,举重若轻,一双手指修长,就仿若跳舞一般,很轻易地就在火焰中完成了一份炼材的杂质清理。
看得她既是专注,又是佩服,几乎目不转睛。
不远处,鲁缪轩作为此番炼器的护法者,原是准备上前与楼青茗搭上几句话,但尝试递过去几次眼神,见她看得竟是比自家叔父这位炼制者更加认真,没有理会自己,也就彻底收回了心思。
他发现自己当初在包间时,在楼青茗她们面前说起什么一见钟情,简直就是失策。
原先大家不知道他的心思时,他还能在楼青茗的皇楼空间内待得好好的,现在他的心思一经挑明,这些人就开始对他严防死守,谁也不愿放他进入,将排外进行得明目张胆。
让他现在,每当想起自己还没在心上人露过哪怕一次脸,都无比得心塞。
此时,鲁晨升已经将第二件主要炼材给反复提纯了三遍,他开口道:“血液一滴。”
楼青茗当即应声,麻利地划破指尖,就自其中弹出一滴鲜血,投入火中,融入那枚炼材之内。
本命法器的炼制要比一般法器复杂,其复杂之处,便是自提纯开始,就要进行的血液融合。
逐步被鲜血浸润,沾染上主人的气息,直至最后成型,再融入最后一滴精血……整个过程可谓是循序渐进的。
也只有如此,其在炼成后,才能成为真正的本命法器,被完全收入丹田,且还能随着精血主人的实力提升,而具备可成长性。
当然,也是因为其从熔炼之初,就被主人的鲜血浸养,所以本命法器还会随着主人的陨落,而降阶、破损、失去器灵。
随着主要炼材的提纯完毕,剩下炼材的提纯速度就越来越快。
到了最后,在鲁晨升面前的火焰中,几乎所有即将被用到的炼材,都被提纯过了至少两遍,它们全部密密麻麻地悬在火焰之内,随着鲁晨升的手诀变化,快速变化位置,接受他最后一遍的剔除杂质,统一提纯。
在这个过程中,所有炼材的转动皆是按照着固定规律,有条不紊,鲁晨升的面上也始终没有露出吃力的神色,可见其神识的强大,能力的强悍。
在楼青茗看到最后,几乎眼花缭乱时,鲁晨升沉声开口:“要进入下一步了,你准备好了吗?”
楼青茗麻利打起精神,应声:“准备好了。”
鲁晨升:“那咱们就开始。”
说罢,鲁晨升手中的手诀再度变换,他的双瞳在灼灼火焰的映射下,熠熠生辉。
在炼器这一领域,他只要放出火焰,就已经具备了自信与沉稳的气场。
岚骨站在丹田的锁链栏网内,静静地看着外面的几人,快乐地弯起唇角,无声哼唱。
她觉得,这副样子才更像是她记忆中的他,还有旁边那位绷着张俊脸发呆的大儿子,也越来越有她记忆中的模样。
因为那些刻印在她身骨内的咒印,她关于过去的记忆仍在阶段性流失,在她脑海中,有些画面依旧往往复复,难以被她抓住。
原先她是有些着急的,但现在眼见着楼青茗已经有了方法,她原本积蓄在心中的焦急便逐步散去,只随遇而安地惬意等待。
她愿意接受事件的自然发展,因为无论如何,也不会比现在更糟。
她相信,她之后肯定会越来越好。
皇楼空间内,依依等人在此之间,就都提前回了白刺玫戒指,将之前在九方家族地收拢的那些储物袋与族产全部拿出来,分类整理。
由于之前在九方族地内收获的东西过多,他们光分类都分了不少时日,直至最后被分别放在佛光皇楼内,开始用玉简登记造册,才兴奋地凑在一起讨论。
“九方族库内的好东西真多,看来不用搜集齐芳泽的炼制灵材了,光九方族库内剩下的这批芳泽,都够咱们赚上一笔。”
“话是这样说,但这些芳泽被放在闇涡咒下,大部分都被熏然得失去了药性,也是可惜。”
白幽一边记录着自己负责统计的灵材与丹药区,一边心疼地直吸气:“那么多的灵材与灵植种子啊,被那诅咒之气一熏,直接少了八成,依依你说你心不心疼。”
依依正在飞快记录中,抽空回答:“大概。”
既明则统计着炼材区域的清单,随口询问:“所以依依,以后这座皇楼,就要发展为咱们的族库了吗?”
依依颔首:“确实。”
三花噌地一下窜起:“那具鲲鹏骨架呢?依依咱们什么时候能动,茗茗不会是想给咱们另设障碍吧。”
依依随口应付:“大概。”
其他人动作一顿,一齐转头看她:“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