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锥所在的地方,地形格外复杂。
前面有木板和玩具围成的奇特区域,还有个会发光的独角兽立在中间。那张歪斜的桌子两侧有杂物箱布置的“台阶”,上方依次放着破损的兔子、大象、小熊等玩偶,大家排排坐着,像是在开会。
再往上,由于是两个孩子不太能够到的位置,物品的摆放就比较凌乱,有好几处堆了很多东西,看着都有些摇摇欲坠,但仍然能看出来是刻意挑选过的,都是看起来色彩鲜艳,而且很有趣很好玩的物件。
那张木桌下方的空隙,就像是一个安全的洞穴。
阿锥躲在里面,惊慌畏惧地看着他们。
娄本物想要过去看看小姑娘的情况,长腿一迈就不小心踩到一只硅胶制的玩具青蛙,发出“呱”的一声。
童程:“……”
场面一时有些可笑。
莫路板着小脸说:“你不要乱踩,把我们的迷宫都弄乱了!”
娄本物收回脚,又是“呱”的一声。
童程觉得这时候不适合笑场,所以他憋了回去。但气氛确实比刚刚缓和了一些,至少他看见阿锥捂着嘴,似乎是被逗笑了,眼里的戒备也少了些。
娄本物感觉自己的威严被挑衅了,皱眉道:“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莫路嗫嚅着没出声。
童程说:“是城堡吧,这是你和阿锥一起造的小城堡?”
莫路忙不迭点头,眼里都放着光:“你看出来了吗?是不是很帅气!你看这里是迷宫花园,这是我的独角兽毛毛,上面还有我们的动物卫兵!一旦有坏人进入迷宫,青蛙守卫就会提醒我们,我们就可以躲到城堡里去!”
果然,这是属于小孩子的乐趣。
他也有印象,那个人也为自己建造过一个独有的栖身之地,虽然不华丽,但比这样的“城堡”要牢固且实用得多。他们可以在里面玩耍、学习、休息,那是他第一次有了“家”的感觉,尽管只是临时拼凑出来的。也是从那时候起,那个人的设计天赋逐渐显现,最终成为了一名优秀的建筑工程师。
童程仔细看了下,发现阿锥光着脚,脚面上还有些尘土脏污,但她脚下铺着两层柔软的毯子,应该是莫路给她准备的。
可以说,莫路这孩子的确在竭尽所能保护阿锥。
他很勇敢,也很敏锐,在发现阿锥不对劲的第一时刻,把她藏在了自认为最安全的地方。
然而他还太小了,不知道她究竟怎么了,也不知道有些来源于**深处的罪恶,他们的独角兽、动物卫兵和青蛙守卫们阻挡不了。
孩子美好的想象力,并没有为他们挡住真正的伤害。
娄本物看向童程:“你还挺懂小孩子的,以后要是在鉴查厅干不下去了,可以来福利院当幼教,估计还挺受欢迎的。”
说罢他准备再次穿越“迷宫”,大概是他气势太可怕,阿锥明显瑟缩了下。
童程拉住他,冲他小幅度地摇了摇头,又在他胳膊上轻轻拍了拍,示意让他来处理。
娄本物没有抗拒:“行,你来。”
童程状似轻松地点评了一下他们的成果:“你们这座城堡,好看是好看,但是上面堆得东西太多了,从承重角度来说,会有塌方的危险哦。”他看向仍然躲在桌下的小女孩,“你叫阿锥是吗?我建议你尽快出来,我们需要先检查一下城堡的安全性。”
阿锥仍然有些犹豫。
“啊,会塌掉吗?那阿锥你先出来吧。”莫路已经把童程当做自己人了,拍着小胸脯为他做担保,“阿锥你别怕,他是鉴查厅的少判,很能干的,什么事情都能解决!一会儿让他给我们翻修一下。”
“……”我也不是这么能干。
阿锥对莫路很信任,看上去被说动了,试着开始挪动,但还是没能出来,只面露痛苦地吸了口气:“疼……”
“哪里疼?”童程放轻声音问。
“疼……”小姑娘说不清楚,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中已经有泪水聚集。
莫路急了:“阿锥,阿锥你哪里不舒服啊?”他看向娄本物和童程,“阿锥生病了吗?你们快看看她!”
娄本物揪着他后衣领,不让他往前冲:“安静。”
莫路顿时不敢动了。
童程小心越过“迷宫”,蹲下来询问阿锥:“要是疼的话,我抱你出来好吗?我们去院长那边,看一下你是不是生病了,好吗?”
阿锥含泪点头,主动朝他伸手:“好。”
童程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其实他认为现在最好能让一位女性来帮助阿锥,只是情况比较特殊,他们一时找不到可以信任的女性,加上好不容易才让阿锥放下戒心,所以童程打算尽快把她转移到安全的地方进行检查和救助。
他去抱起了阿锥。
但在起身的时候,肩膀不小心撞到了上层的杂物堆。之前说的话竟然一语成谶,糟糕的承重结构带来了小范围的坍塌。
等他注意到的时候,已经有一片阴影覆盖了下来。
莫路惊叫了一声:“小心!”
童程下意识地背过身,用自己的肩背护住阿锥。
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童程只听到“哐”的一声,感觉到自己身后挨着一具温暖的身体。他回头看去,就见娄本物面不改色地把砸下来的手风琴放到一边。
那是个48贝斯的手风琴,足有25斤重。
要是刚刚落到童程的头上,至少会砸出一个大包,重一点还可能直接砸晕过去。
莫路见证了这一刻,高兴地鼓起了掌:“爸爸你好厉害!”
娄本物已经懒得纠正他了。
童程有些脸热:“谢谢。”
娄本物说:“不用,我是你的保镖,本来就是做这个的。”
说完他拎着莫路的后衣领走了出去。
童程向上托了下阿锥,跟他们一起回了院长办公室。
他抱着阿锥刚出现,那位短发女性就要扑上来:“阿锥,你怎么样了?是不是受什么委屈了?怎么一个人跑回福利院了?”
娄本物拦住她,冷声道:“你离他远一点。”
短发女性也发现阿锥的状态不太好,情绪更加激动:“我为什么要离她远一点,我是她妈妈啊,我不会伤害她的!”
娄本物不为所动:“我让你离我的雇主远一点,我是他保镖。”
短发女性:“……”她一时有点噎住,你是他保镖?你不是前总督吗?不过眼下她也没有心思琢磨这些奇奇怪怪的问题,她的全副心神都放在了阿锥身上。
阿锥有些回避她的目光,瘦弱的胳膊抱着童程的脖子。
童程说:“事情比我们预想的要复杂,大家都冷静一下,这位女士,请问你叫什么?”
“我叫余薇薇。”短发女性追问,“什么叫比预想的要复杂?阿锥到底怎么了?”
“从目前的伤痕看来,我有理由怀疑阿锥曾遭受过成年人的猥|亵,甚至可能有更严重的侵害。”童程严肃地说,“余薇薇女士,请你将领养后的事情全部交待清楚。”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余薇薇十分震惊,震惊过后,她心疼地看向阿锥,几乎有些哽咽,“阿锥才五岁啊……她……有没有受伤?”
观察着余薇薇的每一个微表情,童程猜测着事情的真相。
他说:“首先要进行验伤和取证,我和娄先生都不太方便,需要院长提供一下帮助。”
院长万万没想到,这才过去不到两周,阿锥身上竟发生了这样的事:“好的,我安排医疗室的老师过来。”
莫路有听没有懂,抬头问娄本物:“什么威胁?有人吓唬阿锥吗?”
他把“猥亵”听成了“威胁”。
怕会唤起阿锥不好的记忆,娄本物没有详说:“是猥|亵,这个词比较复杂,回头给你找本性教育科普书,你现在只要知道,阿锥是被人欺负、虐待了。”
“那不就是她干的吗?”莫路愤怒地指控余薇薇。
“这个不一定。”娄本物严厉地对他说,“你这样做也不对,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不可以随意指控他人,而且因为你的瞒报行为,延误了救助阿锥的最佳时机,如果影响到案件调查,你也要承担相应的责任。”
莫路认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低头认错:“我知道了,我会接受惩罚的。”
童程抱着阿锥坐下,示意大家都别站着,显得剑拔弩张。
从这类案件的统计数据来分析,他最先怀疑的并不是余薇薇,他问她:“请问你有伴侣吗?领养后,你的伴侣是否对阿锥表现出不寻常的行为?”
余薇薇对这个问题有些支支吾吾:“我、我的伴侣……”
院长代替她回答了:“在每个孩子被领养前,我们都会先调查领养家庭的状况。余薇薇女士没有法律上的伴侣,但她没有像我们隐瞒,她是与另一个人共同生活的。”
男朋友?
童程直截了当地说:“那我暂且称呼为你的男朋友,我需要你提供他的身份资料,我需要对他进行初步调查,包括但不限于DNA检验。”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的!”余薇薇再次强调。
“少判先生,关于这件事,我也觉得需要谨慎些。”院长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为什么?这类案件大多是孩子身边的熟人男性作案,我认为我的做法没有问题。”
“因为……”
办公室的门想起敲门声,院长的话被打断了。
娄本物距离门口最近,看了眼视频影像,顺手开了门。
一位留着波浪卷的长发女性走了进来。
童程问:“你是……”
娄本物疑惑:“你不是医疗室的老师?”
余薇薇像是突然有了主心骨,神色都不再那么仓惶:“林娜,你快来看看阿锥,他们说,他们说阿锥她……”
林娜走到了她那边,给了她一个拥抱,安抚地拍了拍她:“没事,没事,我来了。”
院长继续了刚才没说完的话:“这位就是和余薇薇女士共同生活的人。”
不是男朋友,是女朋友么?
或者是有女装癖的男性?
童程说:“我还是需要对她进行DNA取样,以进行排除。”
院长摇了摇头:“少判先生,您无法对林女士进行DNA取样,因为她是一名家用型智能机械人,我认为她作案的可能性不大。”
童程:“……”
智能机械人?就是现在炒作得如火如荼,但参议院出于各种层面的考虑,始终没有批准立法和量产的“仿生人”技术?
娄本物挑眉:“现在技术这么成熟了?”
这算是东临州遥遥领先其他地区的一项高新技术,但是就连他刚刚都没看出来。
下章预告:
你跟我爸爸住一起吗?
闲言碎语:
抱歉,前两天去漫展了。
虽然迟到了,还是要祝大家新年快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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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20章 城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