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慧卿的手术做得很成功,出院之后在家休养了一周后就又回了公司,可能是因为休息了个长假,她的精神状态甚至比进医院前还要好。
与此同时,高考倒计时终于进入了两位数,附中的复习节奏越来越快,考试也越来越密集,高压之下苏淮搬回了学校去住,日子重新回到常轨。
至于苏迟,她所在的竞赛班终于以教练为首分裂成了几个学科阵营,学生们跟随自己的教练去参加不同高校的集中训练,而苏迟的成绩本身就是训练营的通行证,艾泽也乐于带着她出去考试历练,所以这学期的大部分时间苏迟都在外省漂泊。
暮春初夏,刚刚淋过一场骤雨,空气里的清新水汽似是要溢出来。
“紫藤萝,这个我认识。”林牧牧在苏迟身边蹲下来,看她用镊子把花瓣收进一只透明的小袋子里,“中学的时候课本里有一篇课文就是讲这种花的。”
苏迟的动作很轻缓,镊子头被包上了一层圆润的透明胶,只要用力合适,花瓣就不会破损。
林牧牧是苏迟在训练营里的固定“同桌”,按理说像这种活动是不会有固定座位的,毕竟大家来自全国各地,抱团现象很严重,一般会跟同一所学校的人坐在一起。
但林牧牧好像是自己一个人来的,据她所说,她们学校本来就不是竞赛强校,能拿到入场券的就她一个。
正好陆子鉴这次去了南方一所学校,苏迟没有饭搭,跟二中来的其他男生也没什么交情,于是跟林牧牧自然而然地成了朋友。
“你待会儿是不是还要去生物实验室做标本?”林牧牧问道。
“是啊,到时候你先回寝室吧,不用等我了。”
“我想跟你去,”林牧牧用薄毛衣的袖子捂住脸,“我一个人回寝室也没意思,她们肯定又在做题。”
苏迟笑着瞅了她一眼,“你不做作业了?”
“哎,这话也不能这么说,”林牧牧指了指自己的头,“在这里做过了,再说了,你不也不写么。”
“谁说我不写作业了,”苏迟又挪了个地方,专心找干净的花瓣,“你可别在我们教练面前造谣 。”
林牧牧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你那些花瓣什么时候寄回去,再有四天就高考了,别到时候来不及。”
“明早?”苏迟想了想,“我还没想好要不要寄,没准儿他还得笑话我。”
林牧牧眼睛稍稍睁大了,“为什么不寄,多好的用意,在那么多学校里收集的花瓣,用来祝人高考顺利最合适不过了。而且那是你哥,亲人怎么会嘲笑你,肯定感动还来不及呢。”
林牧牧的话非常理所当然坦坦荡荡,有时候苏迟还真就羡慕她这一点。
她拿出张纸来,把镊子上不小心沾到的泥擦干净,这才说道:“他应该不需要,高考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事,他想去什么学校,自己就能考得上。”
“哦,”林牧牧摸了摸自己头顶的头发,“看来是个大神,稳得很。”
“是啊,不需要我们担心。”
“谁让你担心他了,”林牧牧拍了拍苏迟的肩膀,“这是祝福,是我希望你好的意思,本身就很值得很有意义。”
见苏迟陷入思索,林牧牧把她拉了起来,打量了她两眼,“你做题比我快多了,怎么在这种事情上脑筋就不灵光了?”
“有吗,”苏迟笑了笑,“我就是觉得没必要。”
“怎么能是没必要呢,”林牧牧严肃地说道,“有意义的事情就有必要。”
“你跟我哥肯定能聊得来。”苏迟把东西收进书包里,“他也说过这种话。”
两人一起向食堂走去,林牧牧自然地说道:“是吗,那他肯定特别暖,就比我差那么一丢丢吧。”
各色烘干的花瓣被装在一个半透明的纱织囊里,到底还是被寄出去了。
苏迟收到苏淮发来的信息的时候正在吃早餐,正如林牧牧所料,苏淮确实把礼物好好地收起来了。
苏迟已经吃完了,对面的林牧牧还在小口喝粥,苏迟放下豆浆杯,给苏淮发消息。
“明天就考试了,什么感觉?”
苏淮回复得很快,“欣喜,就是特别的欣喜。”
苏迟不解,发了个问号过去。
“我终于可以幸灾乐祸地看你学习了,跳出苦海的感觉真好。”
苏迟啪的一声把手机扣在桌上。
对面的林牧牧抬起头来,苏迟磨着后槽牙道:“没事,你慢慢吃。”
林牧牧见苏迟又拿起手机,这才确定不关自己的事,低下头来搅着碗里的紫米粥。
苏淮这么一会儿工夫已经发来了三条消息。
“真的,从你还小的时候我就想,我比你大三岁,怎么也能快乐地看你高中沉浮三年。”
“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快就赶上来了,当时还颇失落。”
“不过现在看来这项权利我还能享受半年,也该知足了。”
苏迟咬牙切齿地觉得自己花的心思都喂了狗,一个字一个字地回复。
“您是不是要高考了精神不太正常了,您看看这像是人说的话么。”
然而还没等她截屏,苏淮已经手快地一一撤回了。
“不好意思,表现得不好,重新来。”
苏迟拿着手机看他表演。
“我现在就是特别着急,”苏淮发了个情真意切的表情包,“我就要高考了,然而这么重要的时刻,我的妹妹还在外面流离失所。”
“……”
“我是不是太假了?”
“比起假不假,我现在更担心你明天上午考的语文。”
“哈哈不闹了,”苏淮终于正常下来了,“礼物我收到了,我会好好收藏的。”
苏迟口是心非的毛病又发作了,“也不用好好收藏,都是随便捡的。”
苏淮发过来一张照片,一本厚厚的化学题库里夹着几片碧桃的花瓣。
花瓣小小的,颜色已经变成了瑰丽的深红色,洒在书里还怪好看的。
“对了,你什么时候回来?”苏淮问道。
“六月初我也有场考试,考完就回去,十号左右吧。”
这次苏淮那边隔了一会儿才回复,直接发了两条消息。
“行,好好考。”
“等你回来的时候我就有时间了,给你们做好吃的。”
林牧牧已经吃完了,非常秀气地擦了擦嘴角,抬眼看了看苏迟道:“怎么了,好像挺高兴的?”
“没有吧。”
“有,”林牧牧站起身背上书包,“大名鼎鼎的夏洛沐就是本人。”
高考第一天,苏迟也不好问他考得怎么样,只能在微博上按关键词刷一刷,看看大家的反馈。
听说今年的数学卷很难,苏迟搜了搜回忆版的题目,但因为自己竞赛就是在搞数学,对高考数学要求了解不多,这种时候也看不出水深,所以只能搜罗一下朋友圈,听听二中的学长学姐们的吐槽。
“复读,我还选二中。”
“我妈本来还舍不得我去外地读书,现在看来她可以放心了,还能再看我一年。”
……
林牧牧凑过来看了两眼,非常了然地说道:“每年都是这么吐槽的,但是也没见谁真的去复读。”
说完她抬头看了看苏迟,“你要不直接问问你哥?”
“还是算了,我考完也不喜欢别人问我,随便吧。”苏迟说着按灭手机,翻开书。
林牧牧笑了,“你说这怎么回事儿,平时你一点儿事都没有,一跟你哥聊天就矫情起来了。”
高考完的那天晚上,苏淮终于发了条朋友圈,内容是:这是本年度最值得伤心的事情。
配图是一颗长得迎风招展的多肉。
家里养的那一阳台的植物是苏淮从小学就自己打理着养的,直到他上了高二住校,才把照料这些宝贝们的重任交给了苏迟,还自己编了一本厚厚的“宝典”,每一盆植物的特性、喜好、培育方法都写得清清楚楚,苏迟耐着性子帮他养了一年,没出什么大错。
这学期苏迟也不能常在家住了,于是就换上了苏凛海来养,但他爹可能是工作太忙,没时间照着那本宝典养,于是采取了懒人政策,隔两天就去补一回水。
那颗多肉本来就是沙漠生的品种,以小巧可爱为美,结果现在喂饱了水,疯长了起来,直接长成了一朵爆炸的蘑菇云。
苏迟简直可以想到苏淮悲愤的心情,顺手点了个赞。
结果还没放下手机,苏淮的消息就来了,发了一张开心到跳起来的表情包。
苏迟的嘴角也不自觉地提起来了,“接下来几天好好休息吧。”
“我也想,不过有好多的聚会要参加,好多顿散伙饭好吃,好多的酒要喝。有点烦。”
“那你想想我,我还有好多的题要做,好多的试要考。”
“行吧,现在我更高兴一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