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殷序,从外头回到府中免不了又挨了一顿打。原因是竟当众喊了覃幼君姐姐,让宜春侯府在太子和众位皇子跟前丢人现眼了。
殷序前几日挨打的伤本就未好,今日出门也是勉强,谁知回来又挨了一顿,这后背和屁股上已然伤痕累累惨不忍睹。
林月娘照例吩咐下人请郎中开了药过来,殷勤备至的做好一位好继母。当然殷序不吃她这一套,谁知道这女人送来的药里下没下毒。
殷序趴在床上疼的唧唧歪歪,元宝将薄被给他盖上,突然道,“今日在书院时小的听了一耳朵,乐平郡主似乎回家还要烤鸡。”
想到那烤鸡的滋味元宝顿时要流口水,可殷序却陡然大惊,“烤鸡?”
今日那只黑毛公鸡的确厉害,虽然他的威武将军和雄赳赳不错,可显然跟黑毛比起来还差了些,这样的公鸡若是在他手里定然会所向披靡,可惜了竟在不识货的人手上。
“你说什么?”殷序突然反应过来,抬身子的时候不小心扯到伤口顿时疼的呲牙咧嘴,“烤鸡?”
元宝便把覃幼君当时的话给学了一遍。
殷序心疼的都要滴血了,他锤着床板恨恨道,“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
亏的他昨天还担心覃幼君一个姑娘家独自回去不安全,亏的他还叫了她几声姐姐,对方竟这样报答他的,这简直比打他一顿都让他难受。
许是因为大公鸡的事儿,翌日一早元宝便察觉殷序起了高热,浑身上下滚烫吓人,吓得元宝跌跌撞撞的就出门请大夫去了。
几碗汤药灌下去,殷序昏昏沉沉睡去。
听闻殷序起了高热,宜春侯到底过来瞧了儿子一眼。若说多讨厌这儿子倒也不见得,毕竟是自己嫡亲的儿子,宜春侯更多的是恨铁不成钢。毕竟前头大儿子战功赫赫,让殷家在京城辉煌了好几年。
如今长子已逝,殷家的辉煌已经不在,次子与长子一母所出,性情却是天差地别,让宜春侯又怎能不介怀。
可眼瞧着儿子趴在床上昏昏沉沉,宜春侯心里竟有些不是滋味,是不是他打的太狠了?
宜春侯叹了口气,伸手将薄被往上盖了盖,却不想听见殷序低声呢喃。
原本以为会听到什么眷恋父母的话,等他听了清楚先是一愣,接着勃然大怒,拂袖离去。
殷序呢喃:黑毛将军……
而据宜春侯所知,这黑毛将军便是殷序昨日与乐平郡主斗鸡时对方用的战鸡。生病了都不忘记斗鸡,毫无悔过之意,简直无可救药。
宜春侯气呼呼的走了,病床上殷序却缓缓睁开眼,他瞧着宜春侯离开的背影讽刺一笑,“装什么深情好父亲呢。”
元宝环视四周后大惊道,“公子切不可胡言乱语。”
在这侯府的院子里,殷序本就没几个心腹,这里头外头的都伸着耳朵只等听得一言半语好去主子那儿领赏呢。
可到底是不是胡言乱语殷序心里清楚的很,甚至有时候他在想实在哪天过不下去了找个女人入赘也不错。
这个念头起来的时候脑子里不由自主的冒出覃幼君那张脸来。
以他后世的眼光看,覃幼君这种张扬的美不说在古代,就是在后世那也吃的开。这偌大的京城,有喜欢温柔如水美女的,就有喜欢覃幼君这款的。若非覃幼君早年和太子订过亲又被退了亲,以云国公府的地位上门求娶的人数不胜数。
可他在想什么呢?挨他爹的揍还不够还想找个女人来揍吗?
殷序抖个激灵回神,哪怕是找人入赘,也不可能是覃幼君的。找她跟找死有什么区别。
至于覃幼君,昨晚恶心了覃老夫人本以为今日会安生一些,可覃老夫人却让人传话让她过去用早膳。
其中目的如何,不用覃幼君想就能明白,自然想让丽云在覃家名正言顺起来。
云国公和覃幼衍已经上朝,除却苗氏管家忙碌没过来,覃幼鸣兄妹三人都坐在桌上,丽云低垂着头看不清脸上的神色。覃老夫人似乎也忘却昨晚的不快,脸上的笑意就没断过,“就这么定了,过几日我便写帖子宴请宾客,到时候让京城的人都知道,我覃家还有一个姑娘。”
桌上一片寂静,在云国公不在场的时候兄妹几个向来不会多搭话更不会言语。谁的娘谁来解决吧,兄妹几个对视几眼便订了心思。
覃老夫人又道,“丽云这孩子我喜欢的紧,不过与我这老婆子住在一起也不像话少不得寂寞,幼君啊,要不让她与你住一个院子?”
“与我住一个院子?”覃幼君意味深长的瞥了眼丽云,“祖母怕不是忘了孙女在京城中的名声了,万一您的心肝宝贝在我的院子里头出点什么事儿,您可千万别见怪啊。”
话一出口覃幼鸣险些笑出声来,而覃老夫人却是拉下脸来。
换个旁人来说兴许真的只觉是吓唬她,可覃幼君这丫头的性子,自小被家里人宠坏了,又有宫里那位撑腰可不就是无法无天。
可丽云却不知其中缘故,虽然心里有些担忧,却仍旧怯怯道,“丽云愿意……”
“算了,就先住我这里吧。”覃老夫人还指望拿这丽云恶心玉阳长公主,若是在恶心坏玉阳长公主之前就被覃幼君折磨出个好歹来,她还怎么用。
丽云惊诧的抬头,“祖母……”
覃幼君恍若未闻,心情不错的吃了一碗粥,她抬眸瞧着丽云道,“以前便在京城住?”
“早年间住在肃州,两年前父亲遣人将我们母女接到京城。”似乎说到伤心处,丽云眼泪瞬间掉落,期期艾艾道,“若非母亲亡故,丽云也不会罔顾父亲的嘱咐找上门来闹的家宅不宁。”
两年前便来京城了?不管这丽云是谁,她爹倒是瞒的严实。
覃幼君默默的给她爹又记上一笔,早膳后便往前院书房一坐,等着云国公下朝归来。
云国公突然得一外室女的消息昨天便已传遍京城,下朝时许多同僚更是朝他道贺恭喜。云国公面上尴尬笑着,心里却是五味杂陈。
若丽云身世妥当也就罢了,偏偏……
唉。
云国公想到生气离家的妻子,再想想此刻端坐家中等着他的儿女们,云国公就忍不住叹气。活了大半辈子,他竟走了眼让一个小丫头给拽到了沟里,竟奈何不得。
“父亲,今日衙门无事,咱们可要回府?”覃幼衍瞧着日头渐大,而父亲却依旧在街上闲逛便忍不住提醒道,“事情究竟如何难道我们一家人也说不得?”
云国公转头瞧了长子一眼,又忍不住觉得骄傲,他的儿女都是好的。
“走,回府。”昨日已经将发妻惹恼,若是再不讲清楚恐怕这事真不好善了,况且旁人他信不过,自家人又有什么信不过的?少不得多嘱咐几句罢了。
爷俩骑马回府,果然便听下人报覃幼君已经在书房等候多时。
云国公对长随道,“去将老二老三都叫来,前院守住,不许任何人靠近书房。”
交代完一切,覃幼衍略带惊讶,“父亲,这是为何?”
“等会儿你便明白了。”云国公眉头紧皱,推门而入,本以为会瞧见覃幼君张牙舞爪气势汹汹的等着审问他,谁知覃幼君趴在椅子上吃的欢快。一桌子的瓜果皮,显然没有受多大影响。
云国公在她旁边坐下,嗔怪道,“你这成何体统。”
覃幼君笑嘻嘻的将果盘递过去,“刚送来的樱桃,味道真是不错。”
说完这话覃幼君去瞧大哥覃幼衍,覃幼衍没吭声,覃幼君视线在父亲和大哥身上来回打量,最后往椅子上一歪,不走也不吭声了。
没多久覃幼鸣兄弟俩来了,书房的门被关上,云国公开口道,“想必你们都想知道丽云的身份吧。”
兄妹几个没吭声,齐齐望向父亲。
在他们兄妹心中父亲对母亲专情专一,所以他们打心眼里并不希望这事儿是真的。尤其是覃幼君,接触过后世一夫一妻制度之后更是无法接受父亲出轨有外室这件事。
云国公沉默许久才开口道,“她是陈凤山的女儿。”
一石激起千层浪,兄妹几人顿时震惊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