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练完舞,成员们一起在一楼餐厅吃了晚餐。
晚饭后,舒蕴和怀锦一道,回去的路上,陆安宜从后面跟上来,一直拉着舒蕴说话。
骤然的像是闺蜜之间才有的那种亲热,舒蕴总觉得有点儿别扭。
到了房间门口,陆安宜最后又象征性地说了几句明天汇演相关的官方话,就走了。
“好奇怪啊,她什么时候这么热情了。”怀锦望着消失在电梯门口的背影,眉间闪过深思。
“不知道。”舒蕴摇头,
“别是特意盯着你的吧,”
怀锦努努嘴,揶揄舒蕴,“怕你上楼和某人厮混。”
明天就要开始第一场汇演,南城之行即将结束。
舒蕴觉得几分恍惚,明明好像一切才开始,就要结束了。
她望着沙发上面摆放的两只衣袋,里面装着霍景司的衬衫,已经干洗好了。
像是下定了决心,舒蕴走到沙发前,拎起衣袋,出了房间。
担心再被舞团的人看到,舒蕴特地多绕了路,跑到酒店背面,乘坐另一部电梯。
到了十六楼,七拐八拐,舒蕴终于走到霍景司住的这边。
出了拐角,一道熟悉的背影闪入眼帘。
舒蕴慌忙又将身子掩回去,猫着头悄悄的看,那道身影细细分辨,是陆安宜。
刹那间头脑发胀地误会,几乎就要转身而走的时候,舒蕴缓缓停了脚步,又慢吞吞地往霍景司房间的方向走去。
即使不会有后来,也要开开心心地离开。
舒蕴敲了门。
门打开,霍景司看见是舒蕴,动作极轻地挑了下眉。
像是惊讶的意味。
“看见你们首席了?”
他先问了这话。
“嗯。”
舒蕴直视他的眸子,想要看出什么与往日不同的地方。
她的眼底向来是柔和的,显少有这样冷淡的光。
“别误会。”
霍景司望着舒蕴莹润白皙的脸颊,情不自禁上手捏了捏,“嗯?”
“我可不敢,”
舒蕴笑了下,便往后退,补充一句,“没有资格误会。”
霍景司审视她半晌,忽地从喉咙里呵出声不明意味的笑,随后抬起手。
顺着他的动作,舒蕴这时候才看见男人指尖夹着半截烟。
只见他懒懒吸了一口,而后轻松吐了个烟圈。
形状完美。
隔着缭绕的烟雾,男人神情似笑非笑,而细看眼底,却布满了料峭的凉意。
他的音线也如夜晚的霜月一般清冷,“不然今晚你可敲不开我这扇门了。”
烟气弥散,里面夹杂着香根草和木质雪松的香气,偏苦和凉。
舒蕴被喷薄开来的烟气呛到。
连忙往后退了两步,她的眼尾泛起层薄红,眼泪都要被呛出来。
紧接着便看见霍景司单手将那支害人不浅的烟捻灭,火光眨眼消失在他指间。
他复又伸出手,用指腹擦着氤氲在舒蕴眼角的水珠,男人的动作缱绻,嗓音也要比刚才柔和许多,“这个点来找我,什么事?”
这一来一回,舒蕴算是彻底看清楚了。
他就是故意的。
“烟是不是很好抽?”
舒蕴忽然笑着问他,兴致勃勃想尝试一样,开口却透着一股轻易可觉察的讽刺。
等了几秒,没听到霍景司的回答,她抬眼看他,还没等看清,一个不防,舒蕴的手腕整个被男人攥住。
霍景司在她眼前晃成了割裂的残影,舒蕴整个人直接被他拉进了房间里。
“不好。”
一道流畅的抛物线,霍景司将那根烟扔到了不远处的垃圾桶。
舒蕴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这男人。
她将衣袋递给他,“还给你衣服。”
霍景司接了过去,随手扔在了一边儿,睨了她一眼问,“没了?”
舒蕴顿了会儿,还是开口了,像是孤注一掷。
“顺便邀请您,明天看我们舞团的汇演。”
霍景司没想到舒蕴会真的邀请他,唇角微勾。
以为就刚才她磨人的劲儿,让她主动开口,还难得很。
“以谁的名义?”顿了会儿,他忽然饶有兴致地问出来。
“我自己。”有了第一句,第二句也容易开口得多。
舒蕴想,这是南城之行,她为她和他画上的,最完美的句点。
有些人,生来矜贵,只要远远地看着就好了。
想要占为己有,哪儿就那么容易呢。
“我的衣服呢。”舒蕴又问。
听见这话,霍景司眼中神色又淡了,“没干。”
“就当欠你的,日后你再朝我讨回来,怎么样?”
舒蕴没把他的话当真。
...
回到房间,怀锦看见舒蕴手里空空如也,“你的睡衣和旗袍,没拿回来?”
想到刚才霍景司,舒蕴就没好气,“还没干。”
听见这话,怀锦简直被舒蕴的逻辑惊呆了,差点都要以为是自己有问题。
她嗫嚅半晌,还是问出来,“蕴宝,湿的就不可以打包吗。”
“…”舒蕴猛地反应过来。
她欲哭无泪地抱住怀锦,“阿锦,我刚才…智商下线了。呜呜。”
“啧。”
怀锦叹了口气,看好戏的模样,“碰上霍景司那厮,也不怪你。”
…
翌日。
舞团成员早早到了酒店一楼餐厅门口集合,进入餐厅的时候,与以霍景司为首的一行人狭路相逢。
舒蕴隐在舞团一群人的稍后方,一眼看见被簇拥在中央西装革履的男人。
男人神色清疏,一派矜贵淡然的模样,和昨晚独处时的他又不太一样。
与往常不同的是,霍景司今天外套里面的衬衫,换成了浅色的,离得有些远,所以舒蕴看不太清。
他的衬衫样式太多,不知道是不是那两晚给她穿的那两件。
相比来说,陆安宜距离霍景司只有两步远,因此衬衫上的花纹一瞬间映入她的视野。
像是不敢相信一样,陆安宜视线僵在那儿,直到霍景司一行人已经离开,她还落在原地。
“首席,首席。”
成员的声音在耳边接连响起,陆安宜回了神,回转头看了眼舒蕴所在的方向,忽然轻飘飘地笑了。
去汇演中心的途中。
陆安宜特地和舒蕴身旁的怀锦换了个位子,坐到了舒蕴旁边。
舒蕴和陆安宜打招呼。
陆安宜笑了笑,直接开口道,“舒蕴,有邀请你男朋友今天去看演出吗?”
舒蕴:“…我没有男朋友啊。”
“那你认识霍景司吗?”
似乎是见她油盐不进,陆安宜换了个问法。
舒蕴装傻,“霍总?要投资我们舞团的那个霍氏?”
听见舒蕴的回答,陆安宜蓦地笑出声来。
话里不无讽刺,“舒蕴,你是真的厉害。”
舒蕴望着陆安宜的背影,眉梢轻蹙。
忽然觉得,有什么好像开始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了。
...
到了汇演中心的后台,成员们有序地化妆,换演出服。
舒蕴换好演出服,妆容还没开始化,宛若清水中绽放的芙蓉,更显天生丽质。
陆安宜突然走到舒蕴身边,看向站在角落的杜思思,“杜思思,你过来,换上演出服把妆化了。”
又看向一脸素颜的舒蕴,冷声道,“舒蕴,你跟我过来。”
舒蕴跟着陆安宜出了门。
陆安宜停下脚步,冲她道,“今天的汇演你别参加了,周五的也是。”
“为什么?”
舒蕴已经隐约猜出来了原因,刚才在车上陆安宜问她的那些话,简直耐人寻味。
陆安宜呵了声,“不要把我当傻子,你以为我真看不出那衬衫的主人是谁吗?”
“不让你上的理由合情合理,与霍氏有牵扯的人,你觉得你还能上?真的上了才是对舞团,对队友的不负责。”
“我承认,我是认识霍景司,但是来考察我们舞团的人不是他。”
舒蕴清声解释,“而且我和霍景司,只是普通的认识的关系,远远没到需要因此而避嫌的程度。”
“所以只是认识的关系?”陆安宜扬声又质问了一句。
“不见得吧,”
另一道女声插进来,舒蕴回眸看去,发现是杜思思。
杜思思看了舒蕴一眼,继续道,“那天我们下楼的时候,正巧遇见舒蕴上楼,”
她视线转向陆安宜,“她说是去找您,其实电梯最后到了霍总在的十六楼才停下。”
杜思思走了之后,陆安宜双手抱臂,很是倨傲。
“你刚才说的我知道,但是霍景司才是投资舞团的最终决策人,不管事实如何,你现在已经不适合参加这次的汇演了。”
“那您呢?您就和霍景司没有关系?”
舒蕴据理力争,“为什么首席您就可以认识霍景司,我就不可以呢?凭什么就要因此丢掉汇演的名额。”
“凭什么。”
陆安宜轻轻笑了下,几句话里是对一个人随意的处置,“你是真的不懂吗,舒蕴。可是怎么办,在这里是我说了算。”
最后的结果是舒蕴成了替补,杜思思代替舒蕴上台表演。
事已到此,舒蕴已经彻底看清。
退一步海阔天空,似乎也没有了继续纠缠的必要。
陆安宜望着舒蕴的背影,眸中冷意闪现。
她认识霍景司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哪个女生能和他有这么多的接触。
舒蕴从后台离开,漫无目的走着。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是怀锦跑了过来,身上还穿着舞蹈服,“蕴宝,怎么回事啊?陆安宜怎么就让杜思思代替你了?”
舒蕴的眼圈还有些发红,她稳了稳情绪。
才和怀锦简单解释了几句,随后又笑着宽慰她,“随便吧,正好我要去临岛参加明天的义演,正愁时间不够用呢。”
怀锦想拉着舒蕴回去找陆安宜,被舒蕴劝住了。
不让她上场,未必就是因为所谓的利益牵扯,陆安宜已经认定了她和霍景司有纠缠,怎么还可能会善罢甘休。
熟悉的舞曲开场缓缓响起,舒蕴回头望向演出大厅的地方,神色惶惶又迷茫。
嘴里说是不在乎,可是到底耗费了这么多心血。
队友们都在舞台上奋力演出,只有她孤独出走,心酸可想而知。
而此时舒蕴的心中却不合时宜地冒起一个想法,那个男人来了吗。
鬼使神差之下,舒蕴不知道怎么就打开了手机通讯录,霍景司的号码映入眼帘。
她盯在那里,视线虚无焦点地发愣。
当时是霍景司骗走她的手机。
她本就比他矮那么一大截,他手稍微举高点,她根本就够不到,任由他拿着她的手机保存了自己的手机号码。
舒蕴犹豫半晌,有好几次想不顾一切地按下那个电话号码。
然而就在她想收起手机的时候,屏幕上来了电话,是霍景司。
电话一接通,熟悉的音线隔着电流缓缓传入舒蕴的耳膜,“阿蕴怎么没上场?”
舒蕴不知道该回答些什么。
兀自沉默了一会儿。
“嗯?”汇演已经开场了,舒蕴在的这边没什么人,周围很静。
因此话筒里的声音格外清晰,像是衣衫摩擦,还有他不时的几声抱歉,隐隐的脚步声,都隔着空气,遥遥传到她耳边。
“舒蕴,说话。”
明明男人嗓音依旧如平常一样清冷,可是舒蕴就是觉得像是回到了好多年前。
要命的温暖。
她的脑海里渐渐出现了这样一幅画面。
向来矜贵肆意的男人,跨过人海,一边和话筒对面的她说着话,一边走向她。
他在找她。
意识到这件事后,耳边听着霍景司低沉的声音。
舒蕴一下子就绷不住了,开口的嗓音里带上极其明显的哭腔,“霍景司,我要去临岛参加义演。”
尽管知道他来南城,不是为着考察,肯定也是有别的公务要忙。
可是舒蕴就是想任性一次,一颗晶莹剔透的眼泪落到鼻尖,她闭了闭眼,深吸了口气,缓缓问道,“霍景司,你要不要陪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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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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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日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