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穿越重生 > 纨刀向我俯首 > 第8章 前尘

纨刀向我俯首 第8章 前尘

作者:朴西子 分类:穿越重生 更新时间:2022-03-26 16:00:57 来源:文学城

卫拣奴大概是弱柳扶风的戏码演久了,下手没轻没重,还真以为自己是鼓诃城里土生土长的一朵娇花。

一刀过去,差点儿没拍得任不断嚎叫出声。

好在此人骨子里很有些忍耐的劲儿,只是怒目瞪了回去,并没有真的喊出动静——毕竟屋里还有俩睡着的孩子呢。

任不断没什么好气地问:“行了,不闹了,今晚我守夜,你……”

卫拣奴:“你去睡,我来守,明日一早便出发走官道,争取在晌午之前到抚州。”

任不断有些惊讶,他上下扫卫拣奴几眼,诧异道:“这么赶?”

“废话,你到底有没有点杀人行凶的自觉啊?咱们府上平白无故丢了这么些人,你还心知肚明已经有人盯着你了,不早点出城还想走得了?”卫拣奴实在是和这走惯江湖的野猴子没话聊,就连方才吓得直接上树的孔雀大爷都比他耳聪目明,想的要多。

孔雀大爷见这帮不消停的两足禽已经消停了一大半,这才纡尊降贵地从树上挪步下来,慢慢溜达到了卫拣奴身边。

任不断问:“你手里的解药还剩下多少?”

卫拣奴没说话,只是拿出那个青瓷小瓶晃了晃,里边儿为数不多的药丸跟着砸出了几声闷响,任不断一听声音,顿时了然于胸:“我说你怎么这么急着收网,原来是没剩下几天活头了。”

卫拣奴那双灵动的仿佛会说话的眼睛,此刻却看不出什么情绪。

大约是药效已经过了半,他的脸色好像是比方才要苍白了几分,卫拣奴顿了顿,接着,他对着那块已经废了的黄耆园圃看了几眼,视线又深又沉,过了好一会儿才重新收回视线,伸手揪了一把孔雀的尾巴毛:“是,没多少时间了——所以你还愣着干嘛?赶紧滚回去睡。”

任不断闻言点点头,捂着屁股转身回了屋。

既然已经掂量好了轻重,那他就不再多话,明日就是一帆风顺到了抚州,并没有人追杀,那也是一场实打实的恶战要打。

要知道那抚州官人李岱朗,这个年纪能“两袖清风”地做到如今这个官位,可不是个好相与的,眼下抓紧时间养精蓄锐才是正经,其余什么伤春悲秋都不是这会儿应该做的。

没那工夫,也没这福气。

不知道算不算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随着在拣奴身边待得越久,封十三其实已经很少再去想那些往事——毕竟与那爹亲娘疼的陈子列不一样,他根本不在乎封世常死没死,死在哪儿。

既然前十年这个爹从未出现过,那么之后也不必要出现,更不要出现在梦里烦他。

可他今天却不知道怎么的,忽然梦见了他那五官模糊的爹。

这位与他素昧平生的生身父亲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同他打了个照面,就是在他自己外租的小宅中,暴雨如注的深夜,封世常不打一声招呼便闯进来,手里还拎着个昏昏欲睡的小孩儿——也就是刚给自己办完丧事,在外人眼中应该是死了的陈子列。

他先是急而短促地对他做了个无比可笑的自我介绍:“别说话,你先听我说,我是你爹,你……”

可话还没说完,紧接着,一群手持长刀的傩面人就跟着闯了进来,为首一人提刀抬臂,那燃着红光的剑身便直直插入封世常的喉咙。

封世常瞬间说不出任何话了。

他似有不甘,眼睛倏地睁大了,又发出一声嘶哑的喘息。

那淌血的刀穿过他的身体,捅开湿潮的华服锦衣,接着便抵在了封十三的额前,距离他的眼睛不过仅仅一寸不到——然而本该下意识躲避的封十三却不退不让,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俨然是冷漠如霜地死死盯住眼前死透了的人。

那人流出来的血是热的,可人是冷的,冷得仿佛是一阵彻骨难言的寒风,临到死前都不肯罢休地追了上来。

封十三那时以为自己不在乎这个人的,哪怕是这个人生了一半的他。

……然而并不是。

对于封世常这个一直活在他娘口中的父亲,封十三并没有他自以为的那般毫无波澜。

十几年的忽视,十几年来自他娘无数次的埋怨,十几年那可望而不可及的一个所谓“父亲”,他通身的怨恨与不甘心都在此刻发作起来。

在封世常莫名其妙地出现,又猝不及防死在眼前的这一瞬间,封十三苦苦封闭了十几年的委屈,乍见时那点快要分崩离析的意外之喜,以及此刻猝不及防的惊惶、愤怒,甚至是他不愿承认的恐惧都不由分说地一同爆发了。

可他的爆发却很有些不一样,他只是有些荒唐地扯出了一个笑,又戛然而止了。

封十三抬眸问:“是要连我一起杀吗?”

当然,他能活到现在,靠的自然不是他这么个十岁少年的**凡胎,临到绝境前的淡然的确是能让人高看一眼,可也就高看那么一眼,那伙傩面人只被他这不出寻常的反应惊了一瞬,刚回过神,就要赶尽杀绝。

为首的那人将刀抽回,正欲上前一步,却听身后一声戾呼:“谁敢!”

可能是一开始并未在意,突逢变故,一切来的都是那样气势汹汹,他甚至还没能分得清那些面带傩面的是些什么人,便被一只大手狠狠压着后脑,如同寻常器物,喘不过气似的踉跄着往外拖着走。

再之后的一切,封十三就都不知道了。

他只听见有人低吼一声:“长宁侯,事已至此,我等劝你是莫惹事端!”

来人冷笑一声,并不答话,然而只那点儿嗤笑都透露出一股难以言状的疏狂怒意。

紧接着身后破空袭来了一剑,封十三被这只手狠狠地一把推开,趔趄倒地,背后阵阵拼喊的厮杀、痛呼声,刀入皮肉的刺痛,以及后一步来的那人不得不放开他竭力拼杀,浑身是血地站到了最后……他都没看见。

他爹的尸体压在了他身上,满目都是犹如蒙眼的红,封十三忽然想到了他那不体面了一辈子,连死都不体面的娘。

仿佛是死死抓紧了此生最后一点期盼,她流着泪说:“十三,娘对不起你。”

可谁在乎呢?

没人会在乎一个舞伎的爱恨怨妒、痴狂野心,就像此刻的封十三除了能死死抓住怀中尚有余温的陈子列,抓住那个可能是他此生遇见最后一个仅能依靠的活人以外,他别无选择。

眼前那活着的人要杀他也好,要用他也罢,这哪里是封十三能说了算数的呢?

待到硝烟尽散,那个方才护了他一路,眼下正立在廊前、同样也戴着一副傩面的人,却只是眸色凛冽地盯着他看了许久,久到封十三都撑不住移开视线,自以为大限将至,只低头盯住他手上提着的那把刀。

可那人却忽然收刀入鞘,将他放走了。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封十三在原地失魂落魄地站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选择带了陈子列一起离开。

他一个人拖着身量相当的陈子列出了宅子,漫无目的地走在抚州的大街小巷里,想要找一条出路。漆夜黑得好像一只吞人的巨兽,封十三俨然初具端倪的俊俏眉眼被风雨洗刷得格外凶狠。

在这之前,他已经将封世常尸体上的外袍脱下来,整个囫囵罩住了还在昏迷的陈子列,没让他淋湿,却没能顾得上自己。

为什么。

哪怕时至今日了,封十三还是不知道……或许只是因为那是他唯一可以做的事了。

可他当时太小了,也太弱小了,晚间刀剑相搏的生死由不得他做主,路上偶然瞥见他俩的伢子要绑了他们去,他也没有任何办法。

伢子的车笼子装着他们兜兜转转,转了将近半年。

这世道里钱不值钱,奴才不算人,伢子手里的奴才堆里则更加,陈子列又是个没用的,封十三得打无数的架,对上很多凶恶的人,想很多的办法才能换来一口吃的。

……在本该承欢膝下的年纪里,封十三过早的成了人,时间一长,再多的指望都成了空。

他以为前路是看不见的一团迷雾,而他早晚会死在这场漫无边际的大雾里——直到拣奴出现在路的尽头。

哪怕这人好吃懒做又挥霍无度,可一旦有这么个切切实实的人存在,好像也就不要他来想办法了。

梦中那柄长刀的纹样在此刻与鱼隐刀无尽地重合,那天簌簌风声重新吹进了少年叫火烘暖着的身体。

而那人……那放走他的人好像也有一双狭长的眼,就藏在傩面具的后边儿,毫无感情地,无比冰冷地打量着他,好像封十三只是那人眼中一只仰躺的稚兔,而猎犬被他尽数截杀在半路。

唯独他一人立在未愈的刀口上,刀垂淌血,似有狠戾一片,连疏雨风声都肃杀。

封十三一身冷汗地惊醒,梦中的刀光剑影依稀还在耳边。

他茫然若失地想:“那刀……怎么拣奴也有这样像他的一把刀?”

封十三再也睡不着了。

这时他才意识到,有很多东西并不会随着时间过去,或者随着他在拣奴身边的自欺欺人地活着,就能跟着一并忘掉。

相反,有些刻意遗忘的过去往往就会跟着他一辈子,像是某种沉疴积弊的顽疾。

身侧的陈子列还四仰八叉地睡得正香,咂巴了两声嘴,封十三却犹自沉浸在那股无望倾轧的挣扎里,他心跳如鼓地直起身子坐了起来,手指不由自主地伸向了床沿,似乎是想握住些什么,却抓了个空。

紧接着,他惶然的视线下意识望向廊檐那盏昏黄的小油灯——还好,这灯还亮着。

那粗短的灯芯随风摇曳,随性得好像点亮它的那个人。

意识到了这里,封十三才后知后觉地收回手,心想:“哦,原来我刚才是想去找拣奴……可他人呢?”

手边冰凉的床板逐渐平息了情绪,封十三镇定下来,却不打算再睡了,他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浊气,直到那股郁结于心的躁郁稍微往下压了压,才披上外衣,也拿了拣奴落在床边的外袍跑出去。

夜深了,熙熙攘攘了一整天的院子也静下来。

卫拣奴提着盏灯笼,茕茕孑立于堂前,视线尽头便能看见那辗转沿上山的大道。晚间微微起了些风,空气中仿佛逐步攀爬进无尽的黑暗,卫拣奴神色不定,昏黄的路像头悄无声息的野兽,打更声与猩风都在猎杀他。

封十三此时瞧见的,正好就是这一幕。

方才噩梦中的场景与此刻无比趋近,连那片破破烂烂的地面都很相似——可眼前人是他的拣奴,这夜是在鼓诃城窄小的天地里。

他不禁失神片刻,却不想只是一息暂缓,那人似有察觉地转过身来。

“十三,来。”卫拣奴看见是他,便冲他眉飞色舞地一挑手,仿佛方才的那一身清寒都是种错觉,封十三脚步一顿,鬼使神差般地走了过去。

两人并肩立在檐下,风绦细密,发丝晃得人眼痒,人的注意力也不由分说地集中起来。

封十三不发一言地给他披上外袍,那股暖意顷刻染上了躯体,卫拣奴偏过头,看向身侧肩挺背直的少年人,他这才发觉,封十三是真的又长高不少,个头眼见着都要窜到他的肩膀。

“其实晨间那事儿,是我不对。”卫拣奴忽然道,“那时……我情绪不大好,拿了你撒气……十三,对不住。”

封十三鲜少听见拣奴服软,还是这样带着些讨好意味的温言软语,一时间竟有些说不出话。他沉默片刻,只说:“无妨,我没往心里去。”

“鱼隐刀用的还顺手吗?”卫拣奴问,“周家那小胖子快被吓坏了吧?”

封十三:“嗯。”

“这里的府宅租期快到时限,大概是住不久了,我琢磨着干脆明日就搬走吧,等回头到了抚州,我再替你要把更好的——就跟我那把一样,从前拿给你看过玩过,你喜欢的,好不好?”卫拣奴笑起来,“要是想正儿八经地习武,你也说,我都替你安排妥贴。”

封十三安静了好一会儿,沉声问:“拣奴,你到底是谁?”

卫拣奴:“……啊?”

“别拿什么面爷儿逆子的话来糊弄我,也不用拿刀贿赂我。”封十三说,“你那把刀,我不喜欢,但我小时候见过——是北覃卫的雁翎刀,对吧?”

感谢阅读,鞠躬!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前尘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