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道长途 第四百六十二章 商谈

李启和那条妖龙‘龙十五’，以及可以被称之为‘阿达’的阿修罗坐在一起。

之前来迎接李启的婆缇莎正在帮李启倒水，不过李启本人看都没看。

四人坐对海荡，水波一泓漾之，水木明瑟，鱼鸟藻荇，透明的水面和透明的空地结合，类若乘空，景色极雅。

蓝水清波，轻云薄雾，霜气浸冰，良辰美景，皎洁圆明内外通，清光似照水晶宫，要不是知道眼前的家伙是妖龙和阿修罗，李启都觉得他们是蓬莱的人了。

不过，想来装修成这副模样，应该是为了让李启喜欢。

听见龙十五说的这些话，李启自然也露出了自然的笑容：“前辈说的正是，寻常人过命的交情也信不过这般巨款，你我若是想要交接，那自然是需要无比的信赖才行啊。”

这算是在打太极了。

龙十五告诉李启，说他们做这个生意，本身就代表了感情好，所以想要借此在话语上拉近关系。

不过李启回答的意思是却是：“确实，你说的对，所以我们需要更深入的聊一聊，我确认一下你是不是这么亲近。”

这话说出来，其实就不是那么‘亲近’了。

果然，随着李启这么一段话撂下，龙十五倒是面不改色，但旁边的阿修罗女婆缇莎却突然身体一僵。

那男性阿修罗‘阿达’的表情微怒，瞪了过来。

婆缇莎微微颤抖。

阿修罗一族本身就是易怒好斗的，可别真觉得这是一帮善茬，他们只是没有地狱道坏的那么纯粹而已。

他们的易怒好斗更多的是性格，而对于坏事本身，他们的态度基本上就是无所谓，作恶不会有什么负担，但也不至于有快乐，不会刻意去做坏事。

所以在轮回六道之中，阿修罗道才会被划归到‘三善道’之中。

对这个划分，主要是看‘恶业’。

三恶道中，地狱道是造上品十恶业者，饿鬼道是造中品十恶业者，畜生道是造下品十恶业者。

所谓上品十恶，就是去策划执行，犯下贪欲、瞋恚、恶欲，邪淫等等大恶，而且作恶过程前后都心无悔者。

阿修罗众是达不到这个要求的，所以分到了三善道。

李启也注意到了对方的怒意，不过，他也意识到，这种怒意针对的不是他，而是他身边的那个阿修罗女。

嗯……也就是说，这女人一开始就是被派过来给自己加好感度的啊。

不过，对方显然打错算盘了，他们没想到李启从头到尾都没正眼看过这女人，毕竟地狱道和那些趣闻他比较在意。

所以，这时候，意识到了这点的李启主动退了一步，干咳两声，然后对龙十五说道：“咳咳，不过，一段良好的关系确实很重要，女人在这里实在是有些无足轻重，这无关性别本身，只是，任何一个作为‘玩物’存在的东西，都不应该横亘在这样的友谊面前。”

“所以，我更希望这里坐的是一位朋友，而不是‘玩物’，这样才显得比较有诚意，不是吗？”李启对龙十五说道。

这话意思也很明了。

别搞这些虚的，这对关系没半点好处，我李翁兄弟呢？

龙十五语气放松，若无其事的说道：“哈哈，原来是这样，那倒是我唐突了，退下吧，把李公子的朋友带来。”

婆缇莎连忙起身，告退，但李启却感受到了另一股怒意。

嗯……好像是婆缇莎散发出来的，应该是对自己发火了。

毛病，阿修罗是不是天天没事就发怒啊？

但李启也没有去管那些事情，他只是说道：“龙十五前辈，我们还是说正事吧，关于我要的那些食材……”

“当然，食材都已经备好，不过你也知道，都是些隐秘珍贵的东西，还很有可能触怒一些势力，所以不太好拿出来示众，公子想验货的话，可以暂时先验一部分，另一部分，还得是敲定之后再做商谈。”龙十五说道。

“我明白，但那些不那么敏感的……”李启示意。

“抬上来吧。”龙十五对阿达说道。

这位男性阿修罗似乎是以龙十五唯马首是瞻，闻言立刻离开。

然后龙十五看着李启，歉意的说道：“恐怕需要一刻钟时间，公子稍等。”

“无妨。”李启微笑，表示并不介意。

龙十五却在这个时候和李启攀谈起来：“我看公子好像并不怎么紧张，你是怎么做到手握巨款却还心思镇定的？”

“这有什么好紧张的？又不是我的钱，你们要是想吃了这笔钱，自然会有人找你们算账，到时候我只需要如实禀报即可。”李启如此说道。

如果是因为李启识人不明，或者眼力太差，导致货不对板之类的事情，李启或许会因此而自责，但也只能算是自责，实际上他本来就不会承担任何责任，烹海锅多半不会怪他，最多就以后不会再把重要的事情托付给李启而已。

而抢劫，或者搞什么吃掉货物的戏码，这种就完全怪不到他身上了。

如果眼前的人胆敢这么做的话，烹海锅会和他们说道说道的。

所以在李启看来，他根本就没有担心的必要。

“吃了这笔钱，这话真是说的不好听，我们可都是正经生意人，在下所属的炮湫会，在这度朔山附近也算是响当当的大商会了，不信你可以问问这位阴差。”龙十五说道。

听见他这话，李启愕然。

然后他再看，却发现李翁不知不觉间已经坐在了之前婆缇莎所在的位置。

如此诡异的出现，甚至连真知道韵都没注意到！

别说李启了，李翁自己都一脸茫然。

“等等……祝人，你怎么会，不对……我怎么会！？我刚刚不是还在车里？”李翁猛的站起来，惊呆了。

他自己都不知道，四周的景象是如何改变的。

李启也是相当的惊讶，神奇的术法他见得多了，空间转换或者洞天之间的过渡，他更是司空见惯。

像是长安太学的教室，每一栋楼进入到其中，都会进入到不同的洞天，也能做到这种移步换景的操作。

但那些，无一例外都是有‘征兆’的，李启能够看见这种空间之中的转换和波动，一层又一层嵌套空间之中连接处都是有清晰明了的特征的。

而现在，信息流视野表示根本没有任何的额外信息出现，真知道韵也没有任何的改变，也就是说明，空间本身其实没有任何的变动。

那人是怎么凭空出现的？

李启看了一眼龙十五，这条妖龙依然盘着身子，窝在椅子上，龙爪端着一杯茶，老神在在，似乎没有准备给李启解释的意思。

“冷静点，坐下。”而李启这边，一只手放在了李翁的肩膀上，让他坐下。

李翁也立马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随即对李启点了点头，然后坐下，只是还是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没办法心安，对手施展手段的话，看得见，能感受到波动，哪怕看不懂，其实也应付不了，终归也是能安慰一下自己的，说这是‘自己不懂的术法’。

可眼前这种事情，毫无任何征兆，对修行者来说就很可怕了。

认知之外的东西，最可怕。

李启也略微皱眉，不过他还是先对李翁说道：“多谢李翁为我引荐炮湫会，只是我尚且还不是很了解这个商会，还请李翁为我解惑。”

“合该如此，我本来就想直接去找祝人，把事情告诉你的，可惜炮湫会中有高人，速度更快，便由他们去通知祝人了，我还在车里，着急怎么联系你呢！”李翁立刻说道。

李启闻言，微微点头。

李翁的意思很显然，炮湫会先前不想让李翁出现，所以拍了婆缇莎去接李启。

中间有什么，李翁当然不会说，但已经给了李启足够的暗示了，‘着急联系你’，本身就已经在表明炮湫会并没有把李翁当做座上宾。

要不是李启主动而且很强势的要求龙十五，把婆缇莎赶走，把李翁请回来，恐怕李翁是不会出现在谈判现场的。

炮湫会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而且，就在李翁到达之后，炮湫会用的手段，很显然是类似于下马威一样的手段，是那种突然给你露一手，让你觉得自己没见识，进而心中升起警惕和敬畏的手法。

并且还很有用，因为李启确实没看明白对方是怎么做到的，这一记威慑是相当成功的。

“祝人，炮湫会，取自炮碎龙湫之意，东海有潭曰龙湫，湫旁有三穴甚深，水出穴中，为瀑布者二。上有洞，洞中石柱无数，自上生下，复自下生上，望之有如堂厦。又有小瀑布五六道，与峰上诸水相连为大水帘，腰吐一小泉，喷薄而出，因曰龙涎。所以众人以为此龙君之遗迹。”

“这炮湫会，便是炮碎龙湫，昔日他们将龙湫之水直接打碎，从中取出了龙君的龙涎，可谓是附近势力最大的商会，也是我对祝人推荐的首选，祝人想要做生意的时候，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们！”李翁这边，一边对李启诉说炮湫会的事迹和底细，一边用夸耀的口气吹捧着炮湫会。

很会做人嘛，既坚定了他是李启带来的人的立场，又不肯得罪炮湫会，因为他也意识到了，炮湫会似乎对李启有点意见，都用上示威这种手段了。

可能是因为李启非要把自己拉过来的原因？

毕竟，李翁觉得自己的身份是阴差，李启把自己强行拉过来，除了担心自己的安危之外，恐怕也有让一位阴差来见证生意的打算。

如此一来，炮湫会自然会觉得自己不受信任，所以略作表示，用这种手段对李启表达了自己这个实力，有着能让阴差也看不见听不见的神鬼手段。

这是李翁自己所看见的结果。

这般暗示，李启听完李翁的解释和提醒之后，思量一二，便也想明白了。

他恍然，原来是自己的举动刺激到了炮湫会，不过他还真没想这么多，他最开始就是单纯的想把李翁找回来，毕竟对阿修罗女真没兴趣。

但意识到了这点之后，李启反而觉得有些无趣了。

这帮人好像真觉得这事儿是天大的事情，自己是在和他们玩什么紧张刺激的谈判游戏，要一点点的试探根底，说不定现在还有一堆人在背后调查自己的底细，确认自己在东海之上的行踪什么的。

不过，占卜之术对自己基本没有用，大巫云方亲自出手遮掩天机，再加上自己出身古怪，应该是没什么问题。

想到这里，李启只觉得无聊。

于是，他直接从腰间掏出一个芥子袋，然后往前一丢，轻轻砸在桌子上。

面对李启这个做法，龙十五似乎有些疑惑，他没有着急去接这个芥子袋，而是看向李启：“公子这表情，这动作，不知是……？”

“没什么特别的，我只是觉得乏了，单子上的东西给我送来，芥子袋里的东西你拿走，我有些厌倦了，快点完成吧。”李启摆了摆手，随口说道。

这般作态，反而让龙十五有些无所适从。

在他的理解之中，做生意就是要各自试探，互相探明底细，在对方的底线之前争取最大利润，就好像他现在做的这样。

而李启似乎对此厌烦了，在陪他聊了几句之后，他还以为对方是想借助阴差来拿捏他，却不曾想李启直接把货款付了出来。

“应该是货款不够，他想虚张声势。”龙十五心中如此猜测道。

一定是这样，于是他笑了笑，拿起芥子袋：“那我便验一验，瞧瞧公子的手笔。”

他说这话，是想给之后逼迫李启在价格上加码打铺垫，恭维你一声公子，你手笔总不能小了吧？

然后，他打开芥子袋。

只听见扑通一声，他的心脏加快了一拍。

卧槽！好多钱！

烹海锅觉得，李启在外行走给他谈生意，恐怕不那么好过，所以给李启稍微多备了点资金，防止他修为低微，帮自己跑路的时候多了花费，让李启自掏腰包的话，就过意不去了。

他‘多备’的这些，让龙十五看见，顿时就吓住了。

他愣愣的看着李启……

怪不得，这位公子会说自己是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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