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点半,北京飞往温哥华的飞机准时起飞。
温淇把拿出来的《富士山下》放回包里,拉过薄毯,戴上眼罩,以此度过11个小时13分钟的漫长旅程。
到达温哥华是当地时间下午14点,温淇在飞机上睡了一觉,精神不错,打了辆车赶往电话里的那家私立医院。
下了车走进医院,她询问前台虞慧云女士的病房。
护士小姐通过查询电脑,告诉她具体楼层病房号并为她指路。
温淇顺着护士说的大致方向,乘坐电梯上楼左拐,循着病房号推开房门,见到了躺在床头,腿上打着石膏的温母。
“妈妈。”温淇走到病床边。
温母见到她,正脸都不瞧一眼,立马转过头去。
温淇不再说话,拿起放在桌上的英文病例翻看起来。
温母小腿骨折,没什么大问题,只需要好好静养。
她拉过椅子坐下,从果盘拿了一颗苹果,果皮沿着水果刀一圈圈整齐落下,再切成小块,递到妈妈面前。
温母视而不见。
温淇只好放在桌上:“您想吃了再吃吧。”
这一下午,温母一句话都没和她说过,完全把她当成空气,连护士都看出这对母女关系异常。
吃过晚饭,温淇照顾妈妈睡下,从手机上找了间附近最近的酒店,订房暂住。
套房干净明亮,温淇打开行李箱取出衣物,又把手机连上网络,去浴室洗澡。
晚餐没胃口,什么也没吃,躺在床上仍没什么睡意,应是飞机上睡得太久的缘故。
忘了何时睡过去的,只感觉没一会儿,床头手机响了,把她从朦胧中拉了出来。
摸到手机,是一通视频邀请。
温淇迷茫感顿退,下床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头发凌乱,还没洗漱,气色也有点差,要敷张面膜才行。
可以不视频吗?
温淇捂住耳朵,当做没听见,可又做不到。左右环顾,好在窗帘紧闭,卧房光线昏暗,应该看不出来。
她把手机举远一点,在视频即将挂断时点了接受。
屏幕里立刻出现沈嘉樾的脸,离脸很近,不太注意角度,果然长得好看的人都很任性。
不过他皮肤是真好,看不见任何瑕疵,睫毛很长,比她还要长。
“会不会太暗?”
温淇把镜头拉近:“看不清吗?”
沈嘉樾笑:“我是说我这边。”
“哦,不暗。”
温淇看见他坐在桌旁,穿着黑色棒球服,里面套了件白T恤,头发应是刚洗过,随意吹干,软软地搭在额头。
“我没打扰你睡觉吧?”
温淇没说实话:“没有,刚好起床。”
“那就好,我等温哥华早上八点才打的视频。”
她心里不觉一软,默默推算,温哥华早上八点,那么北京现在是晚上几点?
可惜她算术不好,一时算不出来,“你那边几点?”应该很晚了。
“算早呢,拍戏更晚。”沈嘉樾转移话题:“阿姨怎么样?”
“没事,只需要静养。”
他也跟着放下心:“那就好。”
沈嘉樾凑近屏幕: “你的头发···”
温淇捋了捋刘海儿,“理发师突然的灵感,于是就这样了,好看吗?”
他点点头:“好看,是我妹妹了。”
她微微瞪大眼睛:“不要占我便宜好吗?”
他眼里满是笑意。
温淇也跟着笑,轻声催他:“快去睡觉吧,熬夜对身体不好。”
沈嘉樾打了个哈欠,眼睛不离她:“一会儿就睡。”
见他一直看着她,温淇不自然地转开视线,脸上有点热,不觉用手挡住脸:“看我做什么?”
“刚得出一个结论。”
“什么?”
“第一次见没洗脸的小淇。”
温淇立刻把手机倒扣在桌上,埋下脑袋:“我不想看见你了。”
太丢人了。
卧室里立即响起沈嘉樾慌张的声音:“但是很漂亮!”
“晚了。”再也不想和他说话了。
“别别别!我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本来想说的是你怎么样都漂亮,真的!”
话音落地,她那边一片静默。
沈嘉樾手足无措,急得叽里咕噜说了一大串话:“光线太暗,是我看错了。哎呀!是我嘴拙,反正都是我的错,你怎么罚我都行。”末了,小声接了一句:“就是别不见我!”。
温淇嘴角忍不住上扬。
想着他看不见,她拼命压下笑,用平淡严肃地声音说:“那你也说一件糗事,网上没有的。”
沈嘉樾默了默,打着商量:“可以不说吗?”
温淇很无情:“那就这样吧。”
“别别别!我说!”
他抓抓头发,很难为情地开口了:“小时候幼儿园六一儿童汇演,被我妈扮成小姑娘过,照片至今还在。”
这是他人生中最大的噩梦。
温淇想象那个画面,噗嗤笑出声。
沈嘉樾小心翼翼问:“可以原谅我了吗?”
“暂时。”
他擦擦额头并不存在的汗,总算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太阳出来了,温淇不打扰他睡觉了:“快睡吧。”
“这就睡了。”
温淇挂视频前:“晚安。”
沈嘉樾:“早安。”
放眼这个世界,大概就他俩会这么道别了。
挂断视频,温淇觉得今天精力充沛,心情不错,走到落地窗前,双手拉开遮光窗帘,迎接明媚阳光。
眯眼感受了一会儿太阳,她走进浴室洗漱。
简单去酒店餐厅用了早餐,她出发前往医院。
温母已经用过餐,见了她依旧视而不见,任由温淇推她去楼下的花园散心。
花园备受精心打理,花草茂盛青葱,风景怡人,四散坐着穿着条纹病服的住院者。
相比他们的恬静和谐,她们这里只有冷淡疏离。
温淇有些难过,但也没办法,母女两个一样的倔。
这场冷战不知要拉到多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