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嫱回到院内, 便看向秦宓:“王爷,门外是赵顷。”
他果然不怎么意外,放下茶杯淡淡问:“如何?”
“我也不知他来做什么的, 实在不愿再纠缠,便把门关上了。”容嫱眨了下眼, 迟疑道, “我这样做, 要紧吗?”
秦宓轻笑一声, 声音带着些疲倦的沙哑:“不要紧,随你高兴。”
容嫱靠近, 手搭在他肩颈处揉捏, 温声道:“近日事情很多吗?”
“云朝使团昨日抵京,本王奉旨接待,要忙几日。”
容嫱想起先前的赵轻雁, 自那日摄政王府一面,后来便没见过了。
“原是这样, 王爷保重身子。”
秦宓感受着肩上按捏到位的力气, 瞧着有几分娴熟技巧,并非胡乱按一通。
他忽地拉住容嫱的手, 只觉指头个个细长娇嫩, 好似握了一把春柳。
秦宓将人带到身边来:“手法倒是不错, 怎么学这个?”
容嫱手心有些发痒,不自觉轻轻勾住男人的指节,老老实实道:“容夫人叫我学, 说是女子别的可以不会,但要会伺候体贴夫君,做个能解忧的贤内助。”
秦宓听了, 有一下没一下摩挲着她的指尖,不知在想什么。
凡是高门大户,怎会这样小家子气地教养自己的孩子。
容嫱似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垂下的目光微微深邃,轻声道:“容夫人自小便对我颇为严厉,样样都要学,说作为侯府嫡女,便不能失了脸面。”
“有时没达到她的要求,生起气来便会冷落我几日。”
“我以为她生性如此,严苛也是为了我好。”她慢慢讲述,声音平静却掩不住失落,“可她对容楮却全然相反。”
“后面容妙儿回府……”容嫱叹了口气,说不下去了。
秦宓眸光闪烁,安抚似的在她掌心捏了捏,随即放开。
许久才开口:“本王以为你在容家过得很好。”
“外人瞧起来总是风光的。”她笑了笑,“容夫人只是一直不大亲近我,吃穿用度又不曾亏待,其中好坏,冷暖自知。”
秦宓久久不说话,眉宇间凝着抹沉郁之色,叫人看不明白。
容嫱微微蹙眉,细细回想,也不知自己说的有何问题,只能作罢,到厨下转了转。
这一说,她倒是忽而心思一动,想到些别的。
容妙儿没出现时,容夫人便对她不大亲近,可以说完全没拿她当离别十年的女儿看待。
她是不是很早就知道些什么?
“……夫人?”千醉绞尽脑汁想了想,“对,小姐刚回府那阵子,夫人还是挺好的,夜里还会给您讲故事呢。”
“后来也不知怎么,就越来越……”
容嫱记性不好,越小时候的记忆便越模糊,无奈道:“那你记不记得大概是什么时候,态度开始有所变化?”
“不记得了。”千醉摇摇头,“非要说的话……就那年年后?”
容嫱一怔,想起来一些:“年前答应带我看花灯,等到上元节,却食言了。”
许是因为回家后第一次遭受冷落,记得还算清楚。
容夫人答应得好好的,年刚过却反悔了,称有事,让她去找老爷子。
老爷子自然也没空陪她看花灯。
因而看花灯一度成为容嫱某段时间的执念,后来再大些,才渐渐放下。
容嫱怎么也想不起来那年发生了什么,正沉思间,门被推开,秦宓走了进来。
他看了容嫱一眼,似是听到了花灯两个字。
“王爷,喝了药再去沐浴吧。”下人走进来,小心道,“是青伯特意嘱咐的。”
秦宓目光掠过黑色的药汤,眼底写着淡淡的拒绝:“拿下去。”
显然这事不是第一次,下人叹了口气,似是习以为常,默默退下。
容嫱闻言抬头疑惑道:“王爷病了?”
“补药。”
她便上下扫了扫男人高大紧实的身子,不觉哪里虚弱得需要补。
青伯真是操心。
秦宓仍是有些不习惯屋里有个女人,望着她伸过来的手,抿了抿唇,没有拒绝。
容嫱摸索着他的腰带,手指扣扣挖挖了好一会儿才找准方向,轻轻扯开。
宽大的外衣褪下,她收起来放到一边,正要蹲下替他脱鞋。
腰却被人撑了一把,只听他淡声道:“本王自己来。”
容嫱一愣,见他已经弯腰脱下了鞋,还有些奇怪。
秦宓转到耳房沐浴去了,她脱掉外裳,合了一半窗,将驱蚊虫的炉香点燃。
他再出来时,屋子里的烛光便暗了一半,窗外树影映在正对的墙上轻轻摇晃,炉香清浅。
“睡了?”
他一出声,容嫱便从被窝里钻出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弯着眼睛笑得狡黠。
秦宓哑然失笑,掀开被子躺了上去。
容嫱依旧撑起身子,伸手去够床边的穗子,要将轻纱床幔放下。
手臂细长匀称,雪白肤色在昏暗烛光下越显出几分暧昧不明。
秦宓抬手摘下穗子,床幔落下,帐内变得越发昏暗。
容嫱刚躺回去,便感觉一只手臂落在腰间,将她牢牢困在怀里。
她屏气,以为要发生些什么,等了许久,却只听见身边人逐渐匀称悠长的清浅呼吸声。
“王爷?”
容嫱心里不知作何感想,头一次对自己的美貌产生了质疑。
她偏过头去,只能在昏暗中隐约瞧见男人挺直的鼻梁和轮廓。
容嫱鬼使神差地更凑近了些,顺手将床幔撩起一半,借着月光和仅剩的烛光,终于还算清晰地看见男人五官。
秦宓的相貌自然无话可说,坊间都道他是玉面修罗,就算再清冷寡情,也依然免不得被许多人明里暗里惦记。
目光从额头、鼻梁、嘴唇一路往下,容嫱盯着底下那颗凸起的喉结,手指有些发痒。
她撇开头,按捺下蠢蠢欲动作乱的心思,才又扫过散开领口下的锁骨,忽瞥见衣领外只露出一点点的疤痕。
她愣住,伸出指尖轻轻拨开一点衣服。
这下便看得更真切些,那疤痕只露出一半,便足够狰狞可怖,且靠近心口,可见当初伤势之重。
容嫱皱起眉,又往下拨了些。
“做什么。”
男人的声音冷不丁响起,吓得她一个激灵,指尖轻颤,在他胸膛划过,正中不可言说的红心。
秦宓呼吸一滞,将身上作乱的人抓了下来,语气微恼:“很精神?嗯?”
他压下来,带着点威胁的味道。
容嫱难得有几分局促,好似扒人衣服被抓了现行,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只得红着脸闭上了眼,小声道:“我困了。”
她这般模样,秦宓不自觉柔软了目光,白日里的疲倦沉闷心事渐渐散去,闭着眼在她唇角亲了一下:“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