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森林在南诏百姓口中,有个更骇人的名字——“死人林。
午夜时分,林间常传来凄厉哭嚎,如百鬼同悲。次日清晨,过路屠夫只见树木拦腰而断,切口平滑如镜,满地红线缠铃,尸骸堆叠如小山。最诡异的是,枝头竟凝着未化的冰霜……
“雾森林会吃人!”消息传开,再无人敢近。
唯有江湖人知晓,那夜是逍遥派的灭门之日。
逍遥派曾为江湖魁首,其掌门贺宴舟更是惊才绝艳——七岁入门,十六岁执掌一派,一剑霜寒十四州。
可惜,他偏与“邪教”南冥教教主巫行风称兄道弟。名门正派围剿南冥教时,贺宴舟横剑阻拦,从此被斥为“同党”。
谣言愈烈,直到逍遥派将燕京梨花村血洗。最终,一封假借巫行风之名的求救信,将他们诱入雾森林死局……
待巫行风赶到时,只见满地尸骸,一柄断剑,再无故人踪迹。
*
神医谷有个出了名的怪人。
整日醉醺醺的,连药柜里的当归和黄芪都分不清,却在谷中一待就是八年,谷主青梧都对他礼遇有加。更稀奇的是,他身边还跟着个野丫头,拳脚功夫比医术强得多,谷里能打的弟子几乎都被她揍过一遍。
腊月黄昏,青梧踩着积雪往西走,手里拎着两包刚从"百草方"取来的解毒散。竹篱围起的小院门匾上题着"清风居"三字,取的是"来去如风"的意思。不过青梧心里清楚,这院子的主人何止是来去如风,简直是在神医谷横着走的主儿。
"吱呀——"竹门被推开。
屋里炭火烧得正旺,一老一少对坐着。年长的男人一身靛蓝粗布衣裳,虽头发散乱,却掩不住眉宇间的英气。小的那个作男装打扮,马尾高高束起,乍看乖巧,细瞧那眼神却透着股凌厉劲儿。
"明日不是要去无量山?"男人懒洋洋地靠在竹椅上,眼皮都没抬,"谷主大人怎么得空来寒舍?"
青梧把药包往桌上一搁:"阿昭昨儿取药时少拿了两副。"说着自顾自倒了杯茶。
叶文昭挠挠头,耳根微红:"我、我记差了日子..."
"不妨事,"青梧笑道,"你成日里不是练武就是找人切磋,能记得取药就不错了。"
贺宴舟斜睨她一眼,那眼神分明在说——瞧见没,连青梧都说你不像个姑娘家。
"既然药送来了,"他摆摆手,"快去煎上吧,里头那位还等着呢。"
叶文昭如蒙大赦,抓起药包就往后厨蹿。
待她走远,青梧敛了笑意:"宴舟,你救的这人,可知他什么来路?"
"知道怎样,不知道又怎样?"贺宴舟淡淡道,"横竖是条人命。"
"他中的是南冥教的五毒掌..."青梧压低声音,"你隐姓埋名这些年,何必..."
八年前,贺宴舟带着师妹孤女叶文昭逃到神医谷。青梧念及旧恩,收留了他们。这些年来,贺宴舟化名"贺术",渐渐放下江湖恩怨,过起了闲云野鹤的日子。
谁想腊月初一,一个浑身是血的紫衣人倒在了他院里的梅树下。贺宴舟硬是晾了那人两天,直到第三日大雪封门,才将人拖进屋。一把脉发现是五毒掌的伤,反倒来了兴致。
"巫行风去年就死了,"贺宴舟忽然道,"病死的。"
青梧一惊。
贺宴舟没往下说。当年他与巫行风虽立场相对,却颇有交情。最后分别时约定,正邪不两立,生死各安天命。所以即便握有南冥教的令牌,他也没去送最后一程。
"谷规第一条,"贺宴舟起身望向窗外,"救人为先。"雪地里的梅花开得正艳,"昏了半个月,也该醒了。"
青梧苦笑:"但愿别是个小魔头。"
贺宴舟唇角微扬,心道——
可不就是个小魔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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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清风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