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宁已经不是第一次被白熙这么“一晃”就带回了崇翕天宫。
诚然,这是第二次,上一次是被蜀刁伤了,白熙也是这么把她带回来的。
“帝君该不会这般欺负我区区人族。”千宁还未站稳就忙着后退。
白熙步步紧逼。
一袭墨色将柔弱的千宁掩在一处,大殿里全是千宁后退的脚步声,足见慌乱。
“区区人族,便戏弄本君。”
“帝君所言何意,千宁愚钝,不知个中深意。”千宁已然抵住了墙壁,退无可退。
“浮光玦。”
“啊?”千宁仰着头注视着白熙,白熙眼中无怒气,可面上不善,千宁又道,“浮光玦不是挂在帝君的锦囊上吗?”
“你盗走了浮光玦,本君自然知晓。”
“这便奇了,帝君说是我盗的,谁能证明?”千宁挺直了腰板,气势上不能落了下风,接着道,“若是我拿的,帝君为何不将我人赃俱获?不会是弄巧成拙自己跟丢了反倒赖我。”
白熙的身子明显一顿,眼眸中好似染了墨,千宁觉得背脊发凉,他这是怒了?瞧我这张嘴。
“你可知太真锦囊还有个作用。”白熙说着一只手撑住了墙壁,宽大的衣袖就这么贴在了千宁的胳膊上。
样子很像在给千宁取暖。
“什么……作用?”
千宁决定了,左右东西都拿到了,她心中大石已然落地,就同白熙周旋周旋,把他的气儿理顺些,没准就放她回人界了。
“化炼人族。”
“帝君说笑了。”千宁往另一侧移了移身子。
白熙另一只手也撑住了墙壁,现下千宁就好似那待宰的羔羊。
“你若不说也无妨,本君刚好需要区区人族做个药引子。”白熙将区区二字说得很重。
“你什么意思。”
“就是你理解的意思。”
“你可是堂堂帝君,神界翘楚,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白熙轻哼一声,似笑非笑,一双眼睛摄人心魂,美则美矣,千宁当下无福消受,只得吞了下口水。
“我可是人族的公主,你别乱来。”
“本君耐心有限。”
“我真的不知道浮光玦在哪。”千宁眼中荡起一层水雾。
看到千宁的样子,白熙端正了身子,语气也柔和了一些,“想回人界吗?”
千宁忙点头。
“别妄想了。”
用温柔的话语说着并不温柔的内容,千宁无话可说。
白熙纤细的手指轻轻一动,太真锦囊已然悬在了千宁的脑袋上。
“不成想你竟这般冤枉好人。”
千宁嘴硬而已,白熙竟真的将她收进了太真锦囊,原来这便是太真锦囊另一个不为人知的技能。
“白熙!”
千宁嘶吼着,白熙全然忽略了她的哀嚎声。
千宁摸黑坐了下来,外面听不到任何声音,脚边都是硬邦邦的石头,她也不想吼了。
早就料想到会有这么个结果,不过要比预想的好一点,毕竟戏耍了白熙一番,他会动怒也是正常。
叹了口气,千宁双手抱住了膝盖,下巴就抵在手臂上,她微微收起脚,最近太疲惫了,一天拿不到浮光玦,她便不能好好睡上一觉。
现下虽然被白熙关在这里,但是千宁反倒松了口气,枕着手臂就这样睡着了。
白熙将太真锦囊放在了桌案上,思索片刻,白熙离开崇翕天宫向着菡梦涯而去。
释云同司命理论了一番才返回菡梦涯,司命那个家伙硬说他趁着混乱收了白子,还说他耍赖。
就不愿搭理他,我堂堂凤族老大会和你扯皮,这世道真是不公。
释云看向白熙,道:“如何?”
白熙轻摇下头。
“怪了,那小公主如何在你眼皮子底下将东西匿了?”
“匿?恐怕不止。”
“尊帝君令,整个天宫我可是严防死守,未见任何可疑之处,还有那霜顶火凤,我倒是想抓了它给凤凰花施施肥。”
看白熙若有所思,释云继续道:“你为何会觉得浮光玦是那小公主拿的?再者霜顶火凤也不可能被人族收去做灵兽吧。”
“个中原委暂且不提,近来有何异动。”
“说说呗,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如此谨慎?你发现了什么秘密?”释云也想拔除这该死的好奇心。
“收起你的好奇心,做一只行事有度的凤凰。”
切,矫情,不说就不说,谁稀得听呢。
“魂石阵有异动,微不可查,就是不知……”释云想了想,“不知是妖界还是鬼道。”
“术噙逃出并非偶然。”
“所以,你觉得那小公主与魂石异动有关?”释云难得一本正经说道。
“未可知。”
“呵。”释云就正经了那么一刻,这便又笑得不正经了,“你不会是找个理由把人家留在崇翕天宫吧?”
白熙看向释云:“本君留个人还需要理由。”
“对对,不用,不用。”释云乖哄道。
菡梦涯烛火未灭,凤凰花虽未盛开,叶子在月色下正泛着淡淡的光泽,而千宁蜷缩在太真锦囊中,她早已沉沉睡去,全然不知鬼道乃至妖界的异动。
她正做着美梦,梦中她回到了月牙河谷。
月牙河谷被师父封印在一片广阔的竹林之后,旁人无法进入,光是要穿过那片竹林就困难重重。
师父给竹林取了一个很美的名字,爱晚林。至于为何叫爱晚林,师父不愿说,大家也不好意思揭穿他,不提也罢。
月牙河谷中有一株五叶梦草乃灵族遗脉,草如其名,只有五片叶子,在师父的精心栽培下茁壮成长化成人形。
师父为了保护灵族遗脉便让她们隐藏在月牙河谷中。
千宁是最后一个化形的,不巧正是她穿越而来的那天。
谁知道她的命星空降引起星辰塔的异象,师父必须抢在神界找寻她之前给她一个合理的身份,这个身份千宁也比较满意,公主嘛,还是个人界的贵星。
千宁睡梦中觉的脖子有点痛,遂转了下脖子,梦到哪里了?对,梦到皇宫里的美好生活。
不曾想,有一件棘手的事发生了。千宁在梦中皱了皱眉。
五叶梦草乃天地五行之灵气幻化而生,自有金木水火土五方根源。
数月前,木灵青时被鬼藤所伤,鬼藤缠绕木灵的根须灵元,青时灵元几近枯竭,为有一丝残息尚存,乃用苍木之心护住了灵元。
是啊,伤得是青时,若换做千宁或是玉笙,她们必死无疑,唯有木灵的苍木之心可自救。
师父早已闭关许久,司清寻了法子,也是唯一解救青时的方法。
魔界诛龙鬼泉的泉水,妖界妖王的化炼金火,神界天族的浮光玦。
千宁必须拿到浮光玦,青时不能死。
千宁的梦境中忽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洞,好似有魔力一般,千宁陡然间惊醒。
四下依旧是无尽的黑暗,千宁睡意全无,白熙打算将她关到什么时候。
她的遭遇想必司命会同司狐狸说的,她希望司清能有两全之策助她脱身才是。
千宁叹了口气,肚子也空荡荡的,这般境遇她许久没有经历过了。
世人皆知,神族携星轮生而为神,星轮在神在,星轮毁则神灭。
千宁发誓,待她翻身了就打出白熙的星轮给他转上一百八十遍,让他的星轮变成车轱辘。
说起星轮,五叶梦草中唯有金灵,木灵与水灵携星轮而化形,是以她们不能被神界乃至魔界知晓,若是灵族遗脉现世,必然会掀起惊涛骇浪。
而火灵便是霜顶火凤的主人玉笙,师父说起在泽海归墟一战中,五叶梦草伤到了一片叶子,那便是火灵。
师父为了将这片叶子复活,求助了鲛人族的族主,族主将叶子放入长生珠温养,所以玉笙的星轮与长生珠合二为一化为了鲛人珠,是以玉笙以鲛人族化形,以鲛人珠为元,掌火系术法。
千宁与玉笙是五个人中可以在外面露脸而有其他身份做掩护的灵族,所以此次上天盗取浮光玦,千宁也是不二人选。
鲛人珠本可以千里传音,可玉笙不能离开鲛人珠太久,是以司清离去时带走了鲛人珠,现下千宁叫天天不应。
“唉。”千宁叹了口气,腿都麻得没有了知觉。
终于有脚步声传来,千宁想着怎么说服白熙将她放出去。
“帝君打算将我关到什么时候。”千宁有气无力,奄奄一息。
“你怎么在这锦囊中?”
龙族的公主?怎么是她!
“哎?问你话呢,你是那个人族的公主吗?”
千宁顿感不妙:“我不是。”
“哼。”尧织随手撩了下宛若银丝的衣袖,嘴角带笑,道,“崇翕天宫除了你还能有谁,帝君又不在。”
“你想做什么。”千宁扶额,真背。
“你上次害蜀刁受了罚,也害本公主被兄长禁了足,此仇不报,本公主夜不能寐。”
“那你可寻错了仇人,你应该找白熙,他下的命令,又不是我。”
“你竟然直呼帝君的名字!”
“名字不就是让人叫的,如若不然,你取个名字作甚,干脆就叫阿猫阿狗,朗朗上口。”
“你!本公主今日若是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便不知道这天宫还有礼法。”
“哎呦,我好怕。”千宁心生一计,若是尧织对她做点什么,她也好做做文章离开天宫。
怕就怕没有文章可做,她的脑细胞也毫无用武之地。
“嗯……嗯……”
千宁被用了禁言术,现下太真锦囊也被尧织收进了袖中。
你最好把我丢回人界,那我还得谢谢你。
一阵颠簸过后,千宁被丢到了一个地方,此地阴暗潮湿,还散发着浓烈的恶臭味,让人作呕。
听到尧织离去的脚步声,千宁自行解了禁言术,小伎俩。可是千宁却逃不出太真锦囊,现下也不知道那龙族的公主将她丢到了哪里。
千宁强忍着胃中的不适,一刻也呆不下去了。
依稀又有脚步声传来,太真锦囊再次被人收进袖中,千宁晃得头晕眼花,这人走得可真急。
片刻后,千宁再次随着太真锦囊被丢在了一处,还好此地没有令人作呕的味道。
千宁的头顶出现了一束光亮,方才那阵令人作呕的气味也散得差不多了,千宁抬头,光亮越来越刺眼,晃得人头晕目眩。
只一瞬,千宁自太真锦囊中来到了外面,怎么出来的,她也不知道。
霎时间,千宁晃晃悠悠站不稳脚,无数道光仿佛要穿透千宁的身体,千宁忙匐下身子。
周遭好似有无数面镜子,千宁的身下亦是镜子,这些镜子如同有魔力一般,正在蚕食千宁的神志,她睁不开眼也护不住心。
天宫怎么有这样的地方?千宁脑海中反复回忆着,难道是天族禁地,霄境。
千宁无处可躲,本想回到太真锦囊中,可为时已晚,无数穹光向她袭来。
她是土灵,现下连一粒灰尘也没有,她如何施展防御之术。
对了,霓裳珠,千宁抬手便挡,霓裳珠幻化成一个硕大的屏障将她罩住。
千宁的脚被镜面散发的穹光缚住,霓裳珠悬起无数红光将千宁卷了起来。
就在千宁东倒西歪立不住脚的时候,她跌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中,月白色衣袖反手抱住千宁,二人就这样被霓裳珠紧紧护住。
护住便护住,当真不用将二人裹成个蝉蛹,一动不能动,千宁正趴在白熙的身上,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白熙。
此时她的双手正环着白熙的脖子,而白熙的手也被紧紧束在千宁的腰上。
千宁刚想动,身体却被裹得更紧了,她艰难挺直了脖子,二人都无法说话,一说话恐怕会碰到对方的嘴。
千宁瞳孔缩放了无数次,此时的她很想拥有霜顶火凤的第三个技能:绝命。
尬死了,同归于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