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塌了。
一片混乱,拥挤着,喧嚣着,哭闹着。
突如而来的事故将欢乐的氛围瞬间打破。
最后不知是谁大吼了一声:“快救人啊。”
人们这才像是突然清醒过来回会水的跳进河里,不会水的在河边帮忙接人。
余音跟林铃也在岸边帮忙,刚接过一个浑身湿透的姑娘,她无意中抬眼,就看到河里面有一个熟悉的身影,那少年抱着一个孩子递给岸边的人,也不做停留,又潜到了河水里面。
余音不再多看,继续帮忙着安置被救出来的人。
也幸好救治及时,目前救上来的人除了呛了几口水,受了些外伤之外,倒是没有生命危险。
“我女儿呢,有见着我女儿吗,五岁,穿了粉色衣裳,头上绑了红带子……”
万分急切的声音。
余音看过去,就见着一位夫人浑身湿透,凌乱着头发,满脸是泪,不住地在人群里穿梭,看见一个小姑娘就上去瞧瞧。
“她还在河里,她是不是还在河里……”
那夫人急步往河边去,余音察觉不对,忙跑过去将人拽住。
“你放开我,我要去找我女儿……”
余音哪里能放开她,她刚被救上来,又不会水,跳下去可不就是送死。
这夫人奋力挣扎,余音差点拉不住,好在旁边有人过来帮忙,才控制住。
“唉?那姑娘是不是你家女儿?”有人突然说道。
“在哪儿?在哪儿?”
“那少年抱着的是不是?”有人指了指河面。
余音也看过去,就见方才英勇救人的少年,正抱着一个小姑娘,向着这边游过来。
她怀里的小姑娘头上正绑着红色的带子。
“是我女儿,是我女儿!”那夫人欢喜得不止如何是好,也顾不得什么,就要过去接女儿。
这回倒是没有人拦着了。
只是那夫人才欢喜了不过一会儿,等接过了女儿,发现怎么唤也唤不醒之后,手哆嗦着,不敢置信,泪水簌簌地落了下去。
“乖乖,醒一醒,你别吓娘啊……”
余音几乎是在看见那姑娘脸的时候就发现了不对劲,立刻走了过去。
已经没了呼吸。
余音一时也顾不得什么,将小女孩从那夫人怀里抢过来,在旁边找了块平地,迅速清理了小女孩的口腔,开始按压。
“你做什么?!!!”那夫人作势要把女儿抢回来,她姑娘都没气儿了,怎么还能这样对待她!
贺兰钰虽不知道余姑娘为何那样做,但也猜出来约莫是在救人,忙拦了过去:“这位夫人,余姑娘是大夫,她在救你女儿,你最好别过去……”
那夫人听了瞪大了眼睛,她姑娘都没气了,还如何救,只是到底不肯放过唯一的希望,她忍着没有再动作,双手合十,不住地祈求着。
旁边人低低地议论声传来。
“不都说没气了吗,还能救?”
“怕是不行,都这么久了……”
“这么小的姑娘,她爹娘不得难过成什么样……”
除了这些,倒也有人怀揣着一丝希望,屏息以待。
贺兰钰已经紧张地握住了手指,心脏怦怦直跳。
时间不断地过去,就在周围人都要放弃的时候。
一直没有声息的小姑娘突然咳嗽着吐出几口水来。
“唉,醒了醒了!!”
“真神了!!!”
周围响起了热烈的欢呼声。
贺兰钰松了口气,一直绷着的脸也慢慢露出一个笑来。
那夫人早就等不及跑了过去,蹲在旁边不敢动,怕自己坏事儿。
直到余音说了没事儿了之后,她才抱住自己的女儿,哽咽着哭了出来,说话声音断断续续:“谢谢……姑娘……”
余音笑了笑,没说什么,转身去找林铃,刚一转身,就看见望着她眼睛亮亮的少年。
她微微点了头,算是打过招呼,有想起之前兰花的事儿,虽有心想同他说清楚,只是这时却不是时候,算了,等这事了了,再说。
贺兰钰想同她说两句话,只是心里也知道有更要紧的事儿,就忍着了。
他转身往河边走,入水的时候,还是没忍住向后看了一眼。
他的心上姑娘眉眼低垂,神色柔和,正安抚着哭闹不休的孩童。
眉间一点朱砂。
可不就像个小菩萨。
落水的人虽然多,但救人的也不少,更别提落水的人中也有会水的,这场事故发生的快,结束的却也不慢。
所有人都救上来之后,众人看着塌的只剩一点点的云桥,都有些不是滋味。
天天走,月月走,年年走。
这座桥承载着,不知道是多少代人的回忆。
“怎么会断呢?这么些年,明明都好好的……”
有人叹息道。
桥没了,要重新修缮,人也是要继续生活的,只是修桥的事情,被云桥县的县令报上去,也不知晓何时能有回声,也有人说了,先弄个吊桥来,这个简单些,也不需要专门造桥的官员和工匠来,且需要的银钱也不多,各家各户凑一点也尽够了。
不过这个办法被报到县令那里去,暂时还没有个信儿来。
所以目前大家来来往往,暂且靠着船只。
桥边的事情了了,余音便是带着林铃坐船去的对岸,回了家里去。
“姐姐,这花,可怎么办?”林铃拿着那一束兰花,这花之前桥塌的时候,姐姐因为要救人随手放在一旁,之后像是忘了,她犹豫着捡了起来,兰花大约被人没注意踩过,早就碾的不成样子了。
若是今日之前,她必不会捡的,只是见着那人不顾自己来回救人的样子,她有了那么一些改观,人长得招摇,心地倒还是不错,虽说仍是无法与姐姐相配,但好了那么一些。
余音看着那一束花有些微怔,她伸手接了过来,脑海里闪过今日那少年在河中抱着孩子的模样。
浑身狼狈着,眼神再认真不过。
她心中微叹,没说什么。
林铃也没问,不过之后她就见着姐姐将那兰花好好地清洗了,摘下花瓣来,制干了,配了些草药,做成了香囊,挂在了药堂中。
“小铃?”
“这就来。”林铃看了那香囊一眼,往后院去:“是要烧热水吗?”
余音点头,过些时间贺夫人要来解毒,还是早些做准备比较好。
却说早些时候,长公主虽知道有庙会,只是她什么没见过,自然不觉得稀奇,就哪里也没去。
柳玥身子刚好,故而也不曾出门。
两人陪着老夫人在亭子里坐着,长公主拿了鱼食喂鱼,一旁的柳玥坐在老夫人身边细声细气说着话。
老夫人握着柳玥的手,摊开来看,手心的纹路密密麻麻。
都说掌纹繁杂的人心事繁多,命运多舛。
她想起这孩子从前的事,心中叹了声气,可不就如这掌纹一般。
柳玥自是也知道的,抿着唇微微笑了:“自从来到姑母身边,我觉得这纹路便少了许多,姑母姐姐都待我这样好,我从前哪里能想到,我还能有这么一天。”
她说着说着眼圈便红了。
老夫人顿觉心疼:“好孩子,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你还这样年轻,到时姑母给你寻一门好亲事,和和美美的,嗯?”
“……我都听姑母的。”柳玥手指轻轻颤了颤,像是有些羞臊,低下头细声细气地应了。
年纪大了,大约都喜欢做做媒,只老夫人常年呆在家里面,倒也不知外头的事,即便想介绍,也找不出什么人家来,倒是公主说不定有所了解,她看过去:“阿英,阿英?”
长公主转过头去:“怎么了娘?”
她边喂鱼食边想着事儿,并不曾听清楚两人在说什么。
“这不是想问问你,可否知晓一些好人家,玥儿还这样年轻……”
长公主鱼食也不喂了,说实话,这并不是一件好办的事,能让她知晓的,哪个不是高门大户,她自己虽不在乎门第,但并不代表旁人不在乎,何况,就算她找着合适的,万一柳玥不满意如何是好。
难办。
“玥儿表妹可喜欢什么样的?”虽说柳玥来了已经有两年,但她也并不如何了解,对她也只有个娇娇怯怯、乖巧听话、不惹是生非的印象,除此之外,再没有了。
柳玥抿着唇,抬头看了看她,又重新低了头去。
老夫人知道她可能是羞的,便笑着说道:“羞什么,这里又没有旁人,你尽管说来,若是不说,叫阿英如何去寻?”
柳玥像是被说动,慢慢抬起头来,小声说道:“旁的也没什么,只希望能待我好些便是了。”
这说了,等于没说。
长公主还未说些什么,那边老夫人就开了口:“这样笼统,可如何是好,说的再详细一些,样貌、才学、家世什么的。”
长公主附和着点点头,这些确实是要看的。
柳玥慢慢摇了摇头,小声说道:“我……不在乎那些,家世才学样貌如何,都不重要,只要一心一意对我好,旁的不算什么。”
她抬眼对上长公主的眼神,这次倒是没有躲:“若是,若是会些武艺,自然更好些。”
长公主说实话,对柳玥稍稍改观了些,她也不是没有给人保过媒,但家世样貌才学,是顶重要的东西,没有谁不在乎的。
虽说她也不在乎这些,她更喜欢一心一意对她好的。
想到这里,她对给这表妹找个好郎君的事,也不是那么排斥了。
几人说着话,饭也是在亭中用的。
用完之后,又说了些话,长公主正说到儿子怎么还不回来,就有人来报,说是桥塌了。
长公主一下就站了起来。
儿子还在外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