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婚 第5章 第五章

关于中毒的事情，长公主暂时没有跟任何人说，只是难免被问起，便想了个借口遮掩：“那姑娘是位大夫，瞧见我方才有些晕眩，便问了问，没什么事，就是起的急了些。”

这般解释过，她笑着转移了话题：“猫儿不是摇了签子，再不去解签，怕是一会儿人就多了。”

一行人往解签处去。

还没到，隔着一段路，贺兰钰抬头，一眼就瞧见站在那里的人。

人影来去，他眼里只有那么一个姑娘。

贺兰钰急走了几步，又忽然想起了母亲和祖母还在旁边，停了下来，回头，耳朵有些热。

长公主注意到他的异样，往前看了看，瞧见熟悉的身影，眼神揶揄：“停下来做什么，还不快过去，一会儿人就走了。”

“娘……”贺兰钰耳朵红了个透。

长公主故作不解，故意逗他：“喊我做什么，你真的不去？一会儿解签的师父可要休息了。”

贺兰钰哪里不知道母亲是在作弄他，偏偏他又不能反驳。

“好了快去吧，我跟你祖母在这儿坐一坐。”长公主推了推他，不再逗他，逗两下能添些乐趣，逗过火了把人惹急了，可就不好了。

贺兰钰这才急匆匆地去了解签处。

老夫人不知道她们母子在打什么哑谜，有些好奇。

“您的小孙孙有心上人了。”长公主一点儿都没替儿子遮掩，十分直接地说了出来，婆婆一直操心乖孙孙的婚事，如今好不容易得了个好结果，当然要说出来宽一下老人家的心。

“可当真？！”老夫人惊喜。

“再真不过了，不信您往那儿瞧瞧。”长公主指了指儿子那边。

刚才还脚步匆匆的少年，到了近前，却又放慢了步子，甚至还停下来整理了一下衣裳。

长公主瞧见，‘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老夫人也没忍住。

都说女为悦己者容，男子哪里又不是呢？

贺兰钰深吸了口气，才往跟前去，离得近了，他可以听见她说话。

她没求姻缘，也不知道求的什么事，解签的师父说，定然能事事顺利。

贺兰钰心里也替她欢喜，不自觉地往前一步，还未曾搭话，便听见身旁有人非常不客气地斥道：“这位公子，要解签也得先好好排了队去，大家都辛辛苦苦排着，你不过才来，哪里能就这样往前头去！”

贺兰钰刚想解释他不是想插队，就见着背对着他的姑娘回了头来，只她神色淡淡，他脸上却瞬间火辣辣的。

这样近的距离，她定然是听到了。

“我……不是……”

越是着急，越什么也说不上来，贺兰钰红着脸，眼睁睁着看着面前的人又转了回去，提着篮子离开。

第三次了。

今日他在她面前，如此没颜面，已是三次了。

贺兰钰也没那个脸去追，垂了肩膀往队尾去，明明拿着是上吉的签子，瞧着跟大凶的似的。

长公主目睹了全部，虽没听到，但猜也能猜的差不多，她非但没心疼，反而觉得十分好笑：“娘，您瞧瞧他，像不像打了焉儿的鸟！”

老夫人倒是心疼乖孙孙，但也只是心疼了，也没旁的办法。

解签的速度很快。

没一会就到了贺兰钰，他神色并不大好，解签的师父以为他得了不好的签子，顺嘴就想安慰两句：“施主莫要……”

话说到一半，他瞧见签子上的字，顿时便将话咽了回去，抬起头，神色十分不解，这明明是好签啊？

怎么这位公子神情却是这般模样。

只是再疑惑，签还是要解的。

“施主可是求姻缘？”

贺兰钰点头。

解签的师父找出对应的签文来。

白云初晴，幽鸟相逐。

贺兰钰曾读过这句诗，也知道是何意，顿时眼睛微亮。

前晦尽去，命中注定。

“施主将会遇到命定之人……”

不，他已经遇到了。

签子求了，也解了，一行人在云山寺又走了走，看了看风景，这才下山去。

贺兰钰付出了一些代价，才从母亲那里得知了心上人的名字，余音，余音绕梁。

可真好听。

再没有比这更好听的名字了。

回到暂时落脚的院子，长公主刚一进门，就见着穿着一身雪青色衫子的女子迎了上来，挽着发，眉眼秀丽，但因为病才刚好，显得脸色有些苍白，十分柔弱。

长公主见着她眉头微皱，这位是她那夫君的表妹，唤作柳玥的，两年前丈夫没了，又没有什么孩子，父母也过世了，就投奔了过来。

性子柔柔的，怯怯的，平日里安安分分，没生过什么事。

长公主向来不喜这般怯弱女子，但看她还算是听话，老夫人也疼惜她，倒也没说过什么。

老夫人有些担忧地握住了柳玥的手：“病才好，在房里好生休息，出来做什么……”

“听见姑母还有姐姐回来，在屋里也待不住，想着出来看看……”柳玥守着规矩行了礼，声音也是柔柔的，

长公主点头，知道接下来老夫人跟柳玥怕又是说不完的话，就先回了房间，回去关上门，她才将受伤的手露了出来，将手帕扯下来，看着已经不再流血的伤口，似乎还残留着那奇异的香气。

她屈起手指，在桌子上轻敲了三下，屋里便凭空出现一个黑衣人来。

长公主简单交代了一番，冷着声音摞下两个字来：“去查。”

“是。”

她要看看，究竟是谁，想要她的命。

一个时辰已经足够暗卫把落脚的院子不动声息翻个底朝天了，只是结果并不如人意。

竟然什么都没查出来。

长公主挥了挥手让人退下，垂眼思索。

她手下的人，她是知道的，若是留下痕迹，哪怕只是丝毫，定然也能查得出来，如今什么也没查到，不是害她的人不在这里，就是那人早就销毁了证据。

她更倾向是后者。

说实话，没查出来什么，长公主还有些兴奋，日子无聊，还是需要点东西调剂一下，想来背后人见她好好的，定然早晚是会忍不住的，她只需要耐心等待，等待着狐狸露出马脚。

耐得住的猎人才会得到最好的猎物。

却说余音解了签，求了两个平安符，才去了给父亲点的灯前，念了一个时辰的经文，又添了银钱，这才下山去。

回到县城时，天色还早，余音想了想，拐去张大娘那里，昨日没有吃成烧饼，实在是有些遗憾。

她到的时候，已经排了好长的队，或许是今日运道好，余音恰巧得了那么两个。

她一个，小铃一个，正正好。

“今日的没了，各位明日请早……”

“啊，这就没了，我家小孙孙闹着要吃呢，这怎生是好……”

“说这些也没用，张大娘家的烧饼没了就是没了，要想吃，明早再来吧……”

余音将烧饼放到篮子里，脚步略微加快了些回家，到了门口，敲了敲门：“小铃，是我。”

几乎是她话音刚落，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很快门打开，门里的少女身上戴着她送的荷包，跑的急了喘着气，脸红扑扑的，看见她，露出一个笑来，然后就过来提她的篮子。

“余姐姐，我来……”

余音踏进院子，闻到一股香味：“你做了饭？”

林铃点点头，随即又有些不好意思：“不知道合不合姐姐的口味……”

余音并不挑食，几乎没有她不喜欢吃的，但即便是这样，小姑娘做的饭还是有点让她惊艳了。

说实话，她之前只会熬粥，可想而知家里并没有很多菜，但小姑娘实在会做，且有几分巧思。

余音一点都没有吝啬地把小姑娘夸了个遍，夸得她脸颊红红羞的不行才停下。

用完饭，余音本想收拾来着，谁料又被林铃推了出来。

她无奈，只好去检查一下药材，那女子的毒要解，需要的药材很多，药堂里的药材怕是不够，等明天李伯来送药材的时候，得同他商量一下。

写下需要的药材名字，明日药堂早开门，她又收拾了一番，林铃也过来帮忙，等两人差不多弄好，天色也暗了下来。

余音刚想回后面的院子，门口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林铃吓了一跳，眼神有些惊慌。

余音让她先回后面去，谁知她摇了摇头，脸色有些白，却还是紧紧拽着她的衣袖没松手：“我跟姐姐一起。”

余音拍拍她的手：“没事的，别害怕。”

白云初晴，幽鸟相逐。

《诗品二十四则·典雅》司空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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