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把我带去哪啊,我身子弱,快走不动路了。”
刚走出餐厅没两百米,凌映泽就开始刻意放慢脚步,不断拖慢进程,管家只得咬着牙,费力地一点点扯着他向前进。
“你骗得了他们可骗不了我,我是看着你长大的,映泽。”他说着,又加大了手劲。
“也是,毕竟你和我那个变态弟弟是一伙的。”凌映泽不再往后扯锁链了,而是跑到管家身边,凑近他的耳朵轻语:
“管家先生,我想知道你的名字。”
管家向后瞟了他一眼:“Eli。”
得到答复的凌映泽愉快地扬起嘴角:“那伊莱先生?我可以再多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问的还不够多吗?
凌映泽在他身后不停地碎碎念,伊莱烦躁地想把他就地正法,若不是自己的主人偏爱他,伊莱一定会在凌映泽第一次使唤自己的时候,就把他的头捏炸。
“……您在这个荒诞的庄园葬礼游戏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呢?”
……伊莱正疑惑他问出的这个古怪的问题,突觉脸颊一冷,他顿时瞳孔放大,挥拳过去,结结实实打在凌映泽的脸上。
可怜的凌映泽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便被击飞倒地。
伊莱捂着自己的脸颊,血丝已经布满了眼白,他颤抖着查看自己的掌心。
没有血。
人皮做成的面具怎么会流血呢?
跪坐在地面上的凌映泽眼底竟充满了兴奋,他计谋得逞,得意地吐掉了刚从伊莱脸上扯掉的那块人皮,皮上还沾着凌映泽牙关渗出的鲜血。
伊莱眼里亮起一把燃不尽的怒火,始作俑者却在他面前肆意狂笑。
“操……”
伊莱被彻底激怒了——他速度快到像是直接闪现到凌映泽身边,对他的着腹部、下巴又是几拳。
鲜血顺着鼻腔,嘴唇,从下颚滑落到地板上,扯出一条绚丽的红弦。
凌映泽终于没力气笑了,他蜷缩在地上,胃部一阵痉挛,一口接着一口地呕着血。
伊莱打爽了,满意地蹲下身欣赏起对方狼狈的模样。
“还是你小时候比较乖一点。”
哪知下一秒凌映泽猛地甩起手臂,硬是将他脸上的面具又扯掉了一块,坚硬的手铐在伊莱的下巴上划出一道血痕。
现在他的下半张脸完全呈现在凌映泽面前了。
伊莱的脸彻底黑了下来,他站起身,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下颚,揩了一手血
不出意外的,映泽又挨了一脚,这次他是真动弹不得了。那模样就像濒死的鱼,大口掠夺着氧气,胸脯不断起伏,以彰示生命残余的倔强。
伊莱还在气头上,耳机里适时传来混沌的声音,那声音听不出语气:“把他带过来,要是死在了半路上,你将承受的超越他万倍的痛苦。”
伊莱暗骂几句,还是捞起地上奄奄一息的人扛在肩上,快步走向庄园深处……
映泽醒来时,他正靠坐在一把椅子上,对面一把精致的龙形王座上坐着一个年轻男人,伊莱顶着刚被缝补好的面具,站在男人的侧方,仍恶狠狠地盯着他,仿佛下一秒就会扑上来将他撕咬成碎片。
凌映泽低头按了按自己的胳膊,刚才受到的虐打已经被治愈,连淤青都没留下,舌苔上残余着尚未被吞咽下去的怪味粘稠液体,或许是某种特殊药物吧,否则他被打成那副样子,放在现实中,少说也得在医院躺上两个月。
“好久不见呀哥哥!”王座上的人嬉皮笑脸,热情的称他为哥哥。
虽然心里早有所准备,但听到他声音的那一秒,凌映泽仍感惊心骇瞩——两年前,分明是他亲手将应怜葬入地底,而如今他又以人的形态重新出现在自己面前,笑着叫他哥哥……
“你这么急切地想见我,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我吗?”应怜开口道,“我不觉得以你的智慧会死的这么早,除非是你自愿的。”
“是,我想见你。”凌映泽并不否认,他抬眼望向应怜:“你不会以为我是受你威逼,才会答应来到庄园的吧?我来了,你却一直都不出现,让我好找……”
“哦?那你为什么突然接受了我的邀请?”应怜戏谑地看着他。
“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你可以掌控生死,实现**。告诉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给他一颗心脏。”
凌映泽言语冷漠,甚至比与陌生人交谈时语气还要凛冽,丝毫没有兄弟之间的亲近。
“他?陈思涵?”
“哥哥你真的很在乎他呢,你什么时候也能这样在意我呢。”应怜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他故作委屈,然后变脸般的咧嘴一笑,“你已经猜到这么多了?不仅知道我是【恶魔】,还知道陈思涵是你的【心魔】?而且发现他没有心脏?”
“差不多。”凌映泽补充道,“我只知道陈思涵受某种东西的限制离不开我,而且必须无条件执行我的命令,但他不是机器人,他有自己的思想,我能感受到他的思想在排挤我,在抢夺他身体的操控权,他很关心我,但并不想遗爱人的身份和我永远在一起。换而言之,他想当我爸爸。”
“啊?”应怜没想到他是这样理解【心魔】这个物种的。
在凌映泽眼里,愿意无私地奉献一切,且不收取分毫利益的,只有血缘。
“有没有可能,他是【爱】你呢?”应怜给他提供了一种新思路。
凌映泽摇摇头:“不是,【爱】我的话,他应该会想和我永远在一起,但很明显,他不想,而且,他没有心跳。”说到这,凌映泽捂住自己的胸口,感受着它的跃动,“他也许真的是你说的【恶魔】,他没有心脏,所以我想给他一个,这样他就能【爱】我了。”
“——哦。”应怜微微一笑,“你想在我这得到一颗心脏?”
“对。”他回答的干脆。
“但我听闻你对外宣称我是你的恋人?”应怜突然转换了话题。
凌映泽回想起在自我介绍时,的确有说过这么一句话。
“情况紧急,扯点谎骗骗他们而已。”
应怜站起身双手撑在桌子上,直勾勾地盯着凌映泽。
“真的?那你从小到大都没有喜欢过我?一刻也没有?”
“没有。”他回答得果断。
对方倒没有放弃,不知怀着何种目的诱导着映泽。
“你知道的,你失去过一段记忆,你怎么肯定那段时间不是在与我热恋?”
凌映泽仔细回想,小时候与自己关系近的只有陈思涵和他,相比而言……
他抬头观察应怜的脸。
……怎么的都应该喜欢上陈思涵而不是这个小屁孩啊。
所以他认真的点点头:“我不喜欢你。”
“即使我们做过?”应怜步步紧逼。
“我要的是灵魂与灵魂的共鸣。”凌映泽冷漠地回答说,“我根本不在乎□□的归属。”
应怜露出失望的神色,当然他也不指望哥哥能对他说出“我喜欢你”这种话,他折磨了凌映泽那么久,对方不想杀掉自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但很快这种神情就消失了,他脸上又露出戏谑的笑。
应怜:“那你现在更喜欢谁,陈思涵?还是时醉?”
“当然是陈思涵。”凌映泽回答得坚决。
应怜嗤笑出声:“那时醉呢?才第一晚你们就发生关系了耶,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快。”
凌映泽垂眸,眼里看不出什么情绪变化:“他是个非常聪明的人,如果能用这种方式拉拢他,何乐而不为。”
应怜依旧是笑着的:“很高兴你能这样想,也希望你一直这样想,毕竟你想要的东西,就在他体内。”
什么?凌映泽有些震惊。
应怜转身从伊莱手里抽出一个黄褐色的档案袋,尖锐的指甲轻轻一划,里面的白纸倾泻而出,散落在映泽面前。
“连**之神都没办法给心魔捏出一个心脏,更何况我……但我可以帮你把其他人的心脏换给他啊。”
“你没发现时醉和陈思涵长得很像吗?这是上天给你的机会。”
凌映泽低头看去,离他最近的那张白纸上印着时醉的一寸照片,与他公开的舞台照不同,这张照片中的他没有过多碎发,表情也较为严肃,有点像是证件照,下方记录的他的姓名,地址,身份证号也印证了这一点——这就是他的身份证复印件。
凌映泽眉头一颤:“这违法了吧……”
应怜双手环胸,有些不悦:“看来你还不清楚自己的处境啊。哥哥,我有死而复生的能力,就有你们超出这个世界法律限制的权力。”应怜和伊莱来到他的一左一右,“下次在庄园里,就不要提及法律和道德了,唯物主义的思想也可以暂时放一放,否则你早晚会吃亏。”
“那希望你仅存的道德修养能支持到你完成我们的交易。”凌映泽说着,又翻出下一页资料卡。
“当然,我们的‘交易’。”
应怜随手把一张花边新闻报纸移到凌映泽面前——
【纳瑞娱乐】资本圈那些不为人知的事。
果然男人有钱了就会变坏!媒体多次拍到最近在网上很火的时少与gay吧小鸭子接吻,传闻其私生活混乱!家里还包养了情人!
据知情人士所言,时总平时很少管理公司,大部分时间都在世界各地游玩,很多路人拍到时总多次出现在娱乐场所,公司职员们也称时总从不在晚上接高层的电话,再重要的事都得等到第二天早上再解决。
……
凌映泽只是扫了眼这些报纸上的内容,之后目光又洒向那张和时醉处过时间最长的前男友的资料卡。
那个男孩很年轻,皮肤白到发光,一双长腿又细又直,衣着那么暴露,偏偏眼里透露着清澈,脸蛋看起来也很干净。
所以……他喜欢这种清纯学生型的?
凌映泽皱眉。
应怜轻轻挥挥手指,其中一些资料像有生命一样移到了凌映泽身前:“别灰心,或许你根本就用不上这些资料呢。”
“我的意思是,也许你在完成任务的途中,就被其他优秀的玩家杀死了。”
应怜笑眼弯弯,凌映泽看了看他:
“怎么?这局的审判者很厉害吗?”
恶魔最大的敌人,就是潜藏在参与者中的审判者。
应怜不语,只是笑着,他便扭过头再次阅读起来——
时醉,S集团董事长私生子时错,母亲贾珍。
幼儿园毕业于蓝天海军幼儿园,小学毕业于中华实验小学,初中毕业于C市第四十八实验中学,高中毕业于C市第一中学-假
A大金融系研究生毕业-假
钢琴十级-假
xx演讲比赛总冠军-假
xx辩论赛总冠军-假
xx科技发明大赛一等奖-假
……假……假……假……假……
时错病逝,按照遗嘱将集团及遗产全部交给时醉,可他死后,S集团却由时醉的母亲武照掌握实权,时醉则开始追逐他的演绎梦想,发挥自己独特的天赋,在幻术界闯出一片天地……
凌映泽看完这段曲折的经历,有些迷茫与不解。
如果说时醉的人生虚假,可他确实凭此当上了董事;说他愚蠢奸作,可他又在自己的事业上打出了一片天。
说到底,也是个可悲,可怜,可恨的人。
凌映泽把东西打包好还给应怜,顺便道了句谢。
“这个免费送你。”应怜又抛给他一个墨镜,“这是恶魔之眼,戴上它,你不仅可以暂时恢复视力,还能实时监测时醉对你的好感度,等好感度刷满,带着他鲜活的心脏去我的棺墩前,我会帮你把心脏换给陈思涵。”
“记住了,一定要那颗深爱着你的,跳动的心脏。”
凌映泽拿起【恶魔之眼】,转而目视着应怜:“可以把这个东西植入到我的眼球上吗,在死亡游戏里戴着这种东西终归是有些麻烦了。”
应怜笑了笑:“当然可以啊,你可是我最看重的继承人啊……”
话音未落,对方的手已经掐在了凌映泽的脖子上,他不自觉仰起头,一阵黑风吹过,凌映泽只觉头晕目眩,右眼传来的刺痛又将他唤回现实,一颗球状物被强行塞入他的眼眶,这就是【恶魔之眼】。
应怜松开了对他的桎梏,凌映泽紧紧捂住双眼连后退了好几步,隐忍的呼痛声从牙缝中钻出。
应怜强硬地拉下他的手掌,将一颗圆滚滚的眼球放在他的手上——那是凌映泽的右眼。
此刻,他的右眼眶已经完全被【恶魔之眼】占据,左眼也逐渐被同化。
疼痛减轻了些许,凌映泽低声向对方道谢。
应怜叹了口气:“其实也不用这么努力的,你把他们都杀了,按照规则,我也会实现你一个愿望的。”
“来到庄园的人,为的不都是这个愿望吗。”
凌映泽脸色依旧白的吓人:“我有我自己的打算……”
应怜轻笑。
“最后一个问题。”凌映泽抬头看向他,两人目光交汇,“为什么一定是时醉?他和陈思涵……”
“你在犹豫什么?”应怜皱起眉头,语气冰冷无比,很明显,他没有耐心了,“你不会喜欢商他了吧?你口口声声说什么灵魂恋爱,实际上还是个禁不起肉//体**的俗人。”
凌映泽瞪大眼睛,话也没了下半句。
“他可是个职业骗子,只睡一觉就把你骗成这样?应泽,你还真是下贱。”
映泽愣在原地,下贱……好久没有人用这种词骂他了。
从他父母意外去世起,就没人敢当面说应泽一句坏话了。
他垂眸,将眼珠放进口袋里,不再多问。
应怜很满意他的顺从,下一秒,猩红的火焰照亮了整个房间,一叠资料纸张被烧得灰都不剩。
凌映泽直直地盯着应怜手中燃烧着的熊熊烈火,这些资料和报纸又有几分真几分假呢……
反正,他一定不会是个无所事事的纨绔。
新的计划已有了雏形……
既然这局游戏是以自爆开始的,那便贯彻到底吧。
恶魔准则第三条:对抗棘手的审判者,就要用最极端的方法。
“对于你这轮投票的失败,一点小小的惩罚还是必要的。”
应怜话音刚落,凌映泽只觉大脑一阵剧痛,一些模糊的影射入脑海,随之而来的还有某种久违的痛苦情感,精神之海炸裂开来,仿佛骨肉剥离的痛苦席卷全身,他站不住脚跌倒在地,头发被揪得脱落,狰狞的表情再也抑制不住,眼泪不自觉滴落在地,失声痛哭着。
应怜脸上没有半分怜惜的神情,果然比起身体上的疼痛,精神上的冲击才是最致命的,也是对付凌映泽这种叛逆孩子的最好手段。
过了一会儿,凌映泽紧绷的肌肉终于松弛下来,他瘫倒在地上,夺取着劫后余生的空气,转瞬间恢复神志的眼里闪过一丝狡黠。
“应泽。”恶魔缓缓开口,“你要的只是他的心脏,千万别对他产生感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