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四人顺着来时的路,就近寻了一处脚店调息。
羽凝隐瞒着自己中了银针的事实,调动着周身的木灵气为几位师姐疗伤。除了遭到飞镖重创的五师姐,其余二人并无大碍,打坐调息片刻就恢复了神采奕奕的模样。
羽沅嘱咐羽凝尽快给小五治伤,毕竟直直刺穿腹部的伤是十分凶险的。
羽凝面色严肃的将手指探上五师姐的脉搏,感受到了她杂乱又虚浮无章的脉象后,玲珑的眉心锁得更紧了些许。
羽沅见状,面露忧心,试探着开口询问:“凝儿,很棘手吗?”
“嗯,也没有,好在飞镖无毒,只是五姐本身底子有些薄弱,依凝儿目前的功力,能医,但是三日内五姐绝对起不来床,更休提运转灵力,上阵杀敌了。”羽凝手上动作不停,十分轻柔地处理着姐姐的伤口。
“既如此,凝儿你留下为小五疗伤,想必今晨已经打草惊蛇,清剿之事段不能耽搁。我方才已得了消息,门人尽皆到位了,一会儿我给你留下几人,你务必小心应对,如有需要,摔碎这枚玉令。”羽沅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枚白玉的令牌递给羽凝。
羽凝转身看着那令牌须臾,接了过来放到了五姐手中,回眸对师姐说:“师父说了,要我跟着你的。师姐,我很快就好,你等我一会吧。这传讯令就交给五姐姐,若有危险我再赶回来。”
“凝儿,听话,不要固执。眼下小五的伤要损耗你诸多心神,就别逞强了。若小五出事,你我谁能过意的去?此来千余弟子,你无需忧心。倒是你二人,此地也难保安全,务必机灵些。”羽沅严肃的开口告诫,不等眼前人回应,便提剑转头匆匆离开了。
“师姐!”羽凝急得起身追了出去。
羽沅挥手在脚店门前布下一道阵法,拦住了羽凝的脚步。羽凝虽说修为略高于师姐,对阵法却知之甚少,无奈的剁了跺脚,转身去给五姐医治,盘算着待人清醒些,好能教她破阵。
天目山脚下,凌暲宫的门人弟子早已按照先前的布置兵分三路,排兵阵前。那些邪魔外道的小宗门之人也已经聚拢一处,磨刀霍霍。一时间从远处望去,地上黑压压,密密麻麻的一片,全部都是攒动不安的人头。
与这些作恶多端,杀伐无数的邪修无甚道理可言,羽沅赶到后,双方便很快厮打在一处。
上方的天色浓云滚滚,疾风呼啸。下方的山坳尘土飞扬,烟火缭绕。刀光剑戟,交相辉映。繁杂的灵气,剑气,法阵交织在一处,电光火石间,点点腥红散入烟尘,又在顷刻间坠入尘埃。
这些邪修大多功力有限,靠着歪门邪道混迹江湖,本也不是什么资质优秀的修士。他们尽是些心中欲念太盛,自身有所缺陷,在巨大的心理落差折磨下,塑造出来的疯癫之徒。这样的人,最适合宗门子弟拿来练手,积累些实战的经验,又不会因为徒增杀孽而懊悔自责。
天目山肆虐的杀气与羽凝无关,此刻的她正聚精会神的为师姐疗伤。灵力在体内运转之时,羽凝察觉到了自己的状态不佳,气息阻滞,隐隐还有些疼痛,远不如平日练功时运转的那般轻松自如。
许是耗损了太多精力,还未来得及自我休整吧。
羽凝自顾自的安慰着自己,瞧着五姐姐的脸上些许舒展的神色,羽凝悬着的一颗心也轻松了许多。她取出储物戒中仅存的一颗凝华丹,在掌心用灵力催化后喂给姐姐吃下,看姐姐平稳的进入了梦乡,唇角扬起了一抹浅笑。
她踏出房门,来到了方才的法阵前一探究竟,奈何仍旧毫无头绪。羽凝心中一直存有疑惑,师父最擅长的便是阵法,却唯独不肯教自己。十三年来,也不知是修了道,还是单纯学了医。
一股突如其来的锥心的痛楚自后身传来,羽凝眼前的景象亦跟着虚晃了半圈。没来由的恐惧席卷了她的脑海,她快速回了房中,入定调息。
莫名的疲累席卷着全身,调动灵力显得尤为困难,甚至隐隐感受到了一股不属于自己的力量在经脉中游走,阻塞着自己运用调息的术法。凝神静气,羽凝尝试着内视自己体内有无异常,想起方才入体的银针,聚精会神试图将其逼出体外。奈何她的身体已经虚弱的脱离了掌控,即便察觉到了异物所在,也无法运功逼出。
往复循环了数次,迷离间,她隐隐觉得似乎有一道十分舒缓的灵气打入了体内,随之头脑昏沉的睡了过去。
一袭黑衣笼罩下,些微白色的须发在阳光照耀下分外惹眼。他悄然出现在房中,深邃的眼眸打量着羽凝,点了点头,复又摇了摇头,捋着胡须自然自语道:“真是不惜命的丫头。”
就在此刻,羽凝腰上别着的玉牌忽明忽暗的闪烁起点点莹润的光亮,黑衣人察觉,迅速隐了身形,消失在了房中。
混沌之中,羽凝的识海传来一阵熟悉的嗓音,带着些许怒意:“速往天目山,不得有违。”这道声音在脑中炸开,羽凝身子一震,迅速转醒,步履匆匆的出了房门。走了好几步才反应过来,自己瞌睡了一觉,好似已经全然恢复了。
再行至店门,适才师姐布下的法阵竟然消失无踪了。两个值守的外门弟子上前,拱手道:“小师姐欲往何处?少主吩咐您留在此地。请您莫要为难我等。”
羽凝疑惑着开口:“你二人解了法阵?”
“法阵是方才自行散去的,我们还以为是您……。”两个弟子面面相觑,有些不解的回道。
“罢了,师父传讯要我即刻前去,你们照顾好我五姐姐。”话音未落,羽凝御剑升空,消失在了云海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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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目山下,混战的人群已经消失了大半,余下的多是些身着青色,白色道袍的凌暲宫弟子。
远处山巅云海间,有两名女子居高临下的俯瞰着战局,一红衣,一紫衣,皆是身形飘渺,半虚还真。
“呵呵,宫主的首徒颇有亲传大弟子的风采呢,我瞧着也甚是喜欢。只是,这战局都要收场了,您应我的小甜心儿在哪儿呢?她再不出现,你的一番苦心岂非白费?”红衣女子虽是一副戏谑的模样,但妖冶的笑意虚浮在脸上,不似欢欣,倒像是在隐忍着怒火的阴阳怪调。
“在路上了,一会你做好份内事便可,仔细些,切莫伤了沅儿。”紫衣女子面容严肃,眼睛一刻不离得盯着山下混战中的那一抹靓丽的朱红身影。
“啧啧,一个护在心尖上,一个弃之如草芥,若是我那小甜心知晓了,怕是喊冤声都得震得地府晃三晃。”女子将柔弱无骨的身躯倚靠在树上,嘴上一刻不停的调侃,眼神四下里搜罗,很是警觉。
只一瞬,她一改方才轻蔑不屑的姿态,眼眸一紧,冷声道:“有妖气,你找来的?”
紫衣女子闻言一愣,闭目凝神不过须臾,再睁眼也是一脸戒备道:“荒唐,我还想问你呢。”
“若有大妖前来,那些奶娃娃怕是应付不来……”红衣女子话音未落,紫衣女子已然消失不见。原来,那不过是一缕神识罢了。瞧着那人走得匆忙,红衣女子冷笑一声,嘲道:“还真是上心的紧。”
妖气步步紧逼而来,红衣女子攥紧了袖中的拳,暗道:“有意思,今天可真热闹。”
与此同时,山下的战场上,羽沅飞身一刺,冰凌剑身洞穿了一名邪修的脏腑,殷弘滚烫的鲜血喷射而出,羽沅一个回身躲过,利落的抽出了长剑,调转剑身继续迎敌。
就在此刻,身后寒光一闪,一道疾风直逼后心,羽沅注意到这股来势汹汹的杀气甚是强大,眉间一凝,回剑结印欲挡,却见一杆长枪周身覆盖着蓝紫色的火花闪电,直扑向自己的心门,将身前用灵力凝结的护体之罩震碎,还未及反应,便已然穿进了胸膛。
悬于半空的她飞速坠落,意识迷离间,瞥见一红衣女子飞身而来,单手一掌,击向前方一身玄色衣衫的用枪人,另一手接过羽沅旋身落地。这女子的修为极高,只一掌,震得山体都颤了几颤,敌方的阵营血肉横飞,四肢如烟花般散开。
“沅儿!”远方苍穹一道紫影闪过,伴随着一声急促的呼唤,裹挟着风声飞驰而来。
“杀了那妖孽,你我联手,不然都得死。”红衣女子施法护住了羽沅一动不动的身体,飞身上前,朝着紫衣人开口,凌厉的嗓音不容置疑。
四面涌来了好些小妖,将众人围拢在不大的山坳间。紫衣女子见状,周身威势顷刻散出,天空中乌云漫卷,旋起一个巨大的风窝,浓厚的阴云里电光火石,山间骤起狂风,裹挟着沙砾呼啸不止。
为首的玄衣妖人冷笑一声:“呵呵,竟有此等机缘,能遇见凌暲宫主亲自出手,且让本将讨教一二。”
“少废话,拿命来。”紫衣女子眉宇一横,抬手便是千百道冰锥齐发,以肉眼难辨的速度齐齐射向妖人。
就在此时,妖人旁边闪现一道弧光,一九尾火狐与其并肩站立,“如此盛景,本王也来讨教一二。”
来人正是妖域之主,妖王风彻,一只道行足有五百年的男狐妖。
此刻的天目山脚,一众修为低的弟子早已人仰马翻的躺倒在地,被这四人的威势压得喘不上气来,更莫要提出手相助了。偌大的场上,只余四人斗法,风雨雷电,冰霜火石,应有尽有,自远处观瞧,就是一坨打着旋的、直冲天际的灰黑色云柱,里面不时传出哔哩啪啦的闪电声和团团红亮夺目的火光。
不多时,实力不济的妖王与玄衣人落了下风,二人相视一眼,施出障眼法飞速逃离了混战。
穹天之上,黑衣女子瞧见这一幕,冷嗤一声道:“蠢货,不自量力。”
白眉白须的黑衣老翁垂眼观瞧,眸光一转,淡淡开口:“主上,你要的人来了。”
羽凝御剑在空中,远远的就见地上蠕动着许多人,最引人瞩目的,乃是半空中那一抹紫色的身影,周身的威压仍在。羽凝瞧着眼前景象蹙了眉头,不是清剿小门小派么,怎会惊动了师父亲来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