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心 第7章 007

第7章无人知我妖柳月

卫子晟双手反转念诀，诗酒剑在床上震动两下，便通体发光飞到卫子晟身侧，“诗酒，追踪”。

他之前在极阴之体身上施了阵法，只要被烈火灼烧之后，就会留下卫子晟的法术痕迹，诗酒剑就可以以此来追踪那个真正的扒皮之人。

听到卫子晟的指令，诗酒剑飞出了房间，卫子晟立刻跟着诗酒剑追了出去。

看见诗酒剑从窗外一闪而过，床上的柳月也想跟出去看一看。

但是转念一想怕是不行，妖怪柳月出门没有人会怀疑，但是凡人窦心娘就不一样了。

作为一个弱女子若是第二天就可以行动自如，那不是十分令人起疑吗？

想到此处柳月又重新回到床上躺好。

卫子晟跟着诗酒剑一路到了一个封闭的巷子内。

此时诗酒剑正在追着一个披着红色外袍的女子攻击。

那女子手已经变得焦黑可怖，指甲上的豆蔻也被烤的焦黄。

卫子晟此时才大抵猜到她竟然忍受修真之火焚烧之苦也要扒取她人人皮。

卫子晟浓密的眉毛紧紧拧在了一起，漆黑的眸子阴冷可怖。

他从怀中取出六把银制小刀，上面刻着梅花的暗纹，同时掷出六把。

六把小刀环绕在胡姝的周身，突然刀身大亮，直直插入地中。

以法阵中的胡姝为中心，六把小刀向大地发出银白色的亮光，六把相连。

顿时胡姝感觉头顶的天有着无形的压力，要把她压成一滩烂泥。

这是卫子晟自创的一个小型的伏魔阵法。

胡姝暗道不妙，焦黑的手举在天上抵抗着这巨大的压力。

最后胡姝眼睛里的红光更甚，发出了一声动物的嘶吼。

她的眼角开始长出火红的毛发慢慢蔓延至全脸，身体也在慢慢变大，从直立状态变成双手着地的巨大火红色的狐狸。

她的原型太过于庞大，六把小刀控制不住她，胡姝挣脱阵法，张开血盆大口向卫子晟扑过去。

卫子晟召回诗酒剑，以玄黑的剑身割破自己的手指，对准胡姝的嘴以血画符，嘴中念诀“天地玄黄，以五行之力，诛妖，去”。符径直朝胡姝嘴中飞去。

巨大的狐狸被诛妖符击飞出去，化作人的模样，噗的一声朝地上吐了一口鲜血。

胡姝手摸着自己的胸口，她以为化作原型可以击败他，没想到……

卫子晟见胡姝躺在地上，吐血不止，拖着手中漆黑的诗酒剑一步一步的走过去。

剑在地上发出令人窒息的摩擦声。象征着死亡。

胡姝的手慢慢摸向自己的怀中，就在卫子晟离她三尺距离的时候。

一团金光在卫子晟眼前炸开，冲击力很大，卫子晟以诗酒剑点地，发出巨大的摩擦声，与地面都擦出了火花。

待金光散开，眼前的胡姝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留有地上那一滩血迹。

卫子晟用手掌暗暗发力握住剑柄，到底幕后之人是谁？为何会拥有神力。没错刚刚那团金光就是神力的产物。

一个区区的狐妖为何会拥有神力。卫子晟鸦羽长睫掩盖住愈来愈深沉的双眼。

柳月此刻正躺在床边，欣赏窗外的风景。

火红的海棠花开的正好，不时有飞来的小鸟在窗前叫唤。

树叶被风吹得轻晃，阳光破碎，蝉声隐匿，像远方的潮水。

有朵盛开的云，缓缓滑过山顶，随风飘向天边。

突然一双染满鲜血的手慢慢爬到了柳月的窗边。

手上的血沿着窗向下流淌，使窗前的景色一下变得诡异起来，她竟然生生扒了自己手上的一层皮。

没错，自从胡姝发现卫子晟可以凭借法术造成的伤口追踪她之后，胡姝就生生扒下来自己手掌上被烧焦的皮肉，只留内里的软肉。

此刻一双鲜红的骨肉正在外面冒着血。

看着窗前那张不堪入目的手，柳月很难想象这双手半个月前的样子。

胡姝从窗前爬了进来，发丝凌乱的垂在额前，显得她此时越发的狼狈。

嘴角还挂着血，但是应该已经干了，此时是暗红色的。

胡姝一脸渴望的看着柳月那张脸，眼睛里透露着疯狂。

她咯咯地笑着，用血淋淋的双手抚摸着柳月的脸说道:“美丽的画皮鬼，我们做一个交易吧。”

柳月嫌弃的避开胡姝的手，眼睛中泛着冷冰冰的寒光道:“快说，什么交易。”

胡姝依旧咯咯地笑着，猩红的双眼盯着柳月的脸。

一双血淋淋的手慢慢附上了柳月的脸。

“我把我的脸给你，我是狐狸精，我们本是同源，我的皮放在你的身上可以保你的皮囊永远不腐烂”。

柳月显然被胡姝的话震惊在了原地，她没有想到竟然会有人比画皮鬼对皮囊还要有执念。

虽然有些难以接受不过胡姝说的倒是实话，狐狸的皮囊放在画皮鬼身上确实可以永远不腐。

看向此时一脸渴望看向她的胡姝，柳月把自己的疑问问了出来:“你不是画皮鬼，若是没了皮囊你活不了的。”柳月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胡姝的面孔，她想知道她有什么密谋。

胡姝被这么一问笑了，她笑的嗔痴，笑的眷恋。

她无悔的看向柳月说道:“我愿意去死，我只要你带着我的皮囊去看他最后一眼，告诉他姝儿好好的，然后把你脸上这张面皮给他就行，对于死我无怨无悔。”

“他?”柳月疑问地看向胡姝那个他是谁？虽然柳月心中已经有了大概的猜测。

胡姝听到他，用血淋淋的手抓住白嫩柳月的手，眷恋地说出了那个名字“洛尘。”

“行吧，我知道了，我会完成这个交易，自此你的皮就归我了”柳月任胡姝抓着自己，哪怕此刻她的手浑身是血。

柳月马上就可以等到自己向往的自由，再也不用为了皮囊的衰老而操心奔波。

胡姝闭上了双眼，一行泪水从眼中流出，划过面颊，她淡定的说了一声“来吧。”。

……

看向镜中换了一副面孔的柳月，柳月摸了摸自己的新皮囊十分满意，虽然没有之前那张脸好看，但是也差不了多少。

转身看向躺在地上的胡姝此刻她的脸已经不在，不过里面的皮肉保持的还算完整，柳月对自己的技术一向十分肯定与自信，只是胡姝没了气息，死了……

诗酒剑飞在天上突然坠落下来，卫子晟抬手接住，剑身上追踪印的亮光已然不见，卫子晟心下一沉道:“没想到那个妖物竟然对自己如此狠。”

“买东西了，买东西了看一看瞧一瞧。”街边的小贩在路上扯着嗓子叫卖。

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拦住卫子晟的去路，两手抱拳，很是谄媚地问道：“客官，你买饰品吗？我们这里应有尽有。”

卫子晟刚想拒绝，结果余光一瞥，你说巧不巧，他正好看见了自己的抓妖铃就在小贩的摊子上摆着。

卫子晟快步向前走去，拿起摊子上的抓妖铃，问向一旁的老人，“这铃铛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老人看了看面前这个少年，摸了摸自己的胡子。

他一眼就看出来这个少年对那个铃铛感兴趣，于是开口道：“我这个铃铛得来不易，是我从佛祖庙一觉起来出现在我身边的，当时还泛着金光，是通神之物，没有这个数我是不买的。”说着伸出了自己五根手指。

又摆出了一副你爱买不买，低于这个数我是不会卖给你的表情 。

卫子晟一听就知道这老头在撒谎，自己的铃铛明明是被一个小贼偷走的，怎么一瞬间就成了有佛祖显灵之物了。

看了那老贩一眼，卫子晟就知道他要打他的主意了，无非就是想讹他。

嘴角拉起，你会绉我也会啊，于是轻轻一笑道:“我刚刚从佛寺回来，佛祖给我托了一个梦说今日午时我会看见一个铃铛让我速速带走，里面锁着他刚刚收获的妖物。”

此言一出，周围之人看了一眼那老贩的小摊，能离多远离多远。

一瞬间老贩脸沉得像锅底一样，看着卫子晟就开始撵人道:“五文钱，快拿走别挡我做生意！”

卫子晟拿起摊子上的抓妖铃正准备走人。

结果一只海棠花的簪子吸引住了卫子晟的目光，它好像与柳月那件海棠花的袍子十分的搭。于是也拿在了手中。

卫子晟举着海棠花簪子在老人面前晃了晃。

这回老头学乖了，一脸戒备看向卫子晟，心中暗想:“你不会要说这个也有邪物吧”，于是不敢弄虚作假，看着现在靠自己笑脸盈盈的年轻人，又想想他刚刚的模样，觉得这个青年有点瘆得慌，老老实实的报了个数“十文钱”。

卫子晟把十文钱推向老人怀里就洋洋洒洒的离开众人的视线，只留下一个背影。

另一边吴妈妈刚要打开门来看看柳月恢复的怎么样了，结果一开门就看见了屋内又多了一个无脸尸体。

顿时慌忙大叫，一屁股坐在地上往外面爬。

“不好了，不好了，又死人了”吴妈妈边屁滚尿流的往外爬，边往外喊。

刚刚回来进入望春楼的卫子晟听见柳月房内吴妈妈的动静，担心柳月发生什么危险，攥紧手里的海棠花簪子，立刻赶了进来。

一进来吴妈妈就像看见了靠山，立刻靠拢过来，惊恐的指了指柳月床下的那一个无脸女尸。

卫子晟漆黑的眉眼微微暗沉，这就是胡姝的尸体，她的手还在往地面上渗血。

她果然扒了自己被烧焦的皮肉。当真是一个狠心的妖怪。

看见胡姝的脸，卫子晟微微一愣但是很快就镇定下来，这次扒皮的技术比上一次看见的好了许多。

这次是一只真正的画皮鬼。卫子晟薄唇微微勾起，露出了然一笑“心娘啊心娘，原来你是一只画皮鬼……”。

手中的皮囊还在滴血，柳月顶着胡姝的面容来到了之前到过的画师洛尘家中。

此时院内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动静，安静的让人感到一丝恐怖。

柳月拎着皮囊进入洛尘院中，院内无人，洛尘不在此处。

柳月想了想最后朝画室走去。

画室里站着一位青年，雪衣黑发，眉目低垂，安静专注，此刻正在绘制那幅柳月上次看见的画作。此人正是洛尘。

洛尘好像也看见了她，面若佛陀般不染尘埃的脸专注的看着她，“你回来啦。”随后放下自己手中的画笔，雅静的走了过来，像一位仙人一般。

他看向柳月手中的皮囊，淡定的接过丝毫没有意外这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皮，好像在普通不过的一件事情。

洛尘一双水波不惊的眉眼一瞬不瞬盯着柳月的脸，一双细长的手宠溺的摸了上去“姝儿，你都瘦了。”

柳月按照说好的台词看向此时正在看自己的洛尘，朱唇轻启“没事，我可能要离开你了，不过我会好好的。”

听见柳月说要离开自己，洛尘谪仙一般的面孔出现了一丝碎裂不过很快就恢复常态。

他拉着柳月的手走到他刚刚画的那幅画面前，开口已是清风明月说道:“姝儿，最后一批染料加工完成，我的画作也就完成了。你会替我开心吗？”

看见眼前铺在桌子上的精美画卷，柳月觉得毛骨悚然。

她就说自己为何一开始会被一幅画卷吸引，原来这个疯子竟以人皮作画。

看着眼前清风明月一般的身影，柳月感到一阵恶寒。

看着柳月一直不说话，洛尘眼中的水波慢慢变得阴沉诡异。但是出声依旧是三月的春风拂面说道:“怎么？姝儿不喜欢了?”

柳月摇了摇头，看向门口的方向，不行我得赶紧离开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他太恐怖了。

柳月面上依旧笑面相迎，一双桃花眼看向洛尘道:“喜欢自然是喜欢的，不过我现在要离开了。”

说着柳月转身就朝门口走去，脚步微微加快。

一柄不知从何处出现的长剑一下子贯穿柳月的心口。

身后佛陀般的身影发出咯咯的笑声，他笑的脚步都不稳，之听:“你不是姝儿，从进门起我就知道你不是她。”

洛尘笑的破碎，笑的痴狂，一如胡姝不惧生死为他扒得人皮一样。

说到最后洛尘话声一转，变得低沉起来。

“姝儿就算死了，她的人皮你也不能带走，她是属于我的，属于我的！”最后一声说完，一股神力在柳月内腑炸开。

那一瞬间柳月好像看到了卫子晟的脸，他的面容好像是破碎的，痛苦的，但是可能也是我想多了，抓妖师为何会为了我一只小小的画皮鬼而悲哀。

我感觉我进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就像我曾经趴在他的背上一样，好温暖，真的好温暖。

卫子晟颤颤巍巍地给柳月带上自己刚刚买的海棠花簪子，带了好几次，最后才潦草地带好。

他握住柳月的手，永远都是严肃的眼神变得通红，眼泪从卫子晟的脸上轻轻划过，滴在柳月的脸上。

“心娘，心娘”，卫子晟喊了一声又一声。

那一刻她好想对卫子晟说我好疼啊。心口好疼。

世人都知窦心娘，无人知我妖柳月。

之后我就再也听不见卫子晟的声音，也不知外界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