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心 第2章 002

莫见仙，望春楼内

“来，客官喝一杯”

一层透明的红纱披在女人身上，女人的一颦一笑都独具韵味，红纱显得她肤白若雪，娇媚动人，一举一动都是精心刻画好的。

“滚！”

男人怒呵，粗暴的打翻女人递过来的酒杯，动静让周围的人目光纷纷投射过来。

有几个青楼里的伙计闻声，不敢耽误，立刻跑到楼上告信。

“什么人啊，都到望春楼了竟是来闹事的。”

“也是苦了窦心娘，今天才到这望春楼吧”

“瞧瞧那姑娘的身段，啧啧啧”

……

还未等周遭的人讨论完，原本围起来的人群开始散到两边，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

“哟哟哟，这是怎么回事，敢来我们望春楼闹事，是不懂我们这里的规矩吗？那我今天就教教你规矩！”

吴妈妈手拿棍棒，后面领着一大群楼里的伙计乌压压一群。

众人见此纷纷避让，拉着身边的人，表示不愿被波及。

男人剑眉星目，宽肩窄腰，相貌自是生的极好，只是此时周身气压极低，显得整个人都不好接近。

男人瞥了吴妈妈一眼，房中刺鼻的香味令他不适，扫视了一圈显然不愿与房中内的人过多解释。

他从怀中掏出一张铁质令牌展示在吴妈妈面前，牌上黑色的暗纹在房间中泛着冷光，让人不寒而栗。

“抓妖师前来抓妖，请尔等配合！”

冷漠的双眼扫视着屋内的众人，被扫视过的人都下意识后退一步，担心自己被误会是妖物的帮凶或是同伙，被抓走拷问。

被人叫窦心娘的女子，刚准备伸手捡起被打翻的酒盏，听见抓妖师三个字。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眼前这个拿着抓妖师令牌的男子，打量着他。

无他，这副名叫窦心娘的女子是柳月昨天才寻到的皮囊。

柳月心中暗骂一声，没想到第一天竟如此倒霉遇见了抓妖师，是不是最近气运不佳。

吴妈妈见来闹事的毛头小子竟是抓妖师，顿时换了一副面孔，棍棒向后一推，推给了伙计。

带着笑上前，表情里净是谄媚，说道:“哎呦喂，原来是抓妖师，那你可要好好查一查，若是我们望春楼内真的有了什么妖怪……”

吴妈妈讨好的要去抓男人的手臂，结果被男人抵触的避开。

吴妈妈收回手，用笑意掩饰自己的尴尬，挥了挥手继续道:“若是我们望春楼内真是混进了什么妖物，那请抓妖师大人一定要好好找找，不然以后都没客人光顾我们这里的生意了……”。

吴妈妈还没说完，一双白玉一般的手拉着吴妈妈的袖子打住了吴妈妈的话头。

柳月看着吴妈妈，说道:“妈妈放心，抓妖师既然来了，肯定是会对我们望春楼负责到底的”。

说完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一语不发的俊逸男子，目光灼灼，勾引之意十分明显。

说到负责两字的时候，玉手在男子青衣上有意无意划了两下，指尖摩擦的感觉隔着衣物传入卫子晟的感官。

其实柳月心里是与面上完全不符合的想法，她在暗暗想解脱之法。

既然抓妖师已经到了家门口躲着也不是办法，退是退不了的，那就进一步看看，万一灯下黑呢？

柳月观察着卫子晟的反应，不放过一瞬的表情变化。

我就在你面前看你认不认得出我是妖精，面上依旧笑颜如花，妖艳到了极致，一举一动真的像极了一个长期身处青楼的女子。

感受到胸口传来指尖的触感，卫子晟眉头微皱，一开始就不怎么好的心情变得更加阴沉。

就在不久前，月挂当空，狂风呼啸，抓妖铃铃身猛烈震动，一时间铃声大作。

抓妖铃反应如此剧烈必然周围存在大妖，卫子晟跟着抓妖铃震动的方向到此。

却不料一个孩童样子的小贼从他身边经过，让他放松警惕，这一放松那小贼便偷走了他的抓妖铃，线索也就断了。

离开抓妖铃的卫子晟无法辨别妖物，只能沿着附近逐一排查，如此便来到了望春楼。

“姑娘请自重”卫子晟目光凌厉地落在柳月身上，用手中剑柄毫不留情地打掉柳月落在自己身上的手，丝毫不怜香惜玉。

白嫩的手背经过卫子晟剑柄这么毫不留情的一下，瞬间就红肿起来。

柳月咬紧下唇，眼眶含泪，好一副楚楚可怜，我见犹怜的模样。

旁边的吴妈妈一下就心疼了起来，抓起柳月的手揉了又揉，这一下我得少赚多少银子啊，真是个不懂怜香惜玉的莽夫！

“公子~”柳月拿出帕子擦了擦脸颊上的泪珠，摆出一副受伤的神情。

然而心中窃喜，看这架势还以为是什么厉害人物，没想到是个是人是妖都分不清的角色，就是架子厉害罢了。

帕子下掩盖住的朱唇微微勾起，嘴角是与刚刚神态截然不同的嘲讽意味。

“不好了不好了”楼上的小厮像是看见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一脸惊恐的向楼下大喊，边喊边向楼下跑。

脚步因为害怕而慌乱起来，好几次差点要踩错楼梯摔了下来。

楼下一众人纷纷看向落荒而来的小厮，怎么回事？难道真的看见什么妖怪了，一时间人群交头接耳因为小厮而纷纷慌张起来。

小厮一下楼就感觉双脚下无力，扑通一声跪倒在吴妈妈面前，吴妈妈吓了一跳，抓起小厮的衣服，冲他呵斥道:“干什么呢！毛毛躁躁的，吓跑了客人怎么办？！”

那小厮哆哆嗦嗦的伸出手指指着楼上的一个房间，眼睛里都是挥不去的恐惧，说道:“妈妈，不好了，碧落死了”

什么！死人了，真的有妖怪，下一个死的会不会就是我！

一时间望春楼里的人害怕的往外跑，楼里的桌子椅子，瓜果美食被拼命往外跑的人群挤得散落在地上。

顿时人去楼空，一地狼藉。

看着一地狼藉，吴妈妈伸手想阻止往外跑的人群，但是他们跑的太快，太乱。吴妈妈想要拦也拦不住。

最后双腿一瘫，抓起自己的裙摆，拍打地面开始哀嚎道:“哎呦喂——，我的客人啊，跑了都跑了……”

又看了看一地的东西，嚎的更大声，“我这损失谁赔我啊，哎呦喂。”

小厮显然还在刚刚看见画面惊吓之中，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卫子晟踩着黑靴走到那位小厮面前，掏出剑柄戳了戳他的肩膀。

被突然戳一下，那小厮吓了一跳，瞳孔骤缩看向卫子晟。卫子晟单手拉起小厮，地上一摊黄物，那小厮竟然被吓尿了。

卫子晟扫了一下那一摊黄物，尴尬地收回视线，咳了两声，对小厮开口：“说说你都看见了什么。”

此话一说，瘫倒在地上的吴妈妈一下子站了起来，似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看卫子晟的目光就像看救命恩人一样。

她双手合掌说道:“小师父，你一定要帮帮我们，我们望春楼可都靠你了，这妖怪要是抓不住，我们生意可真的没法做了啊。”

吴妈妈着急的拍打小厮的后背，“看到了什么都和小师傅说清楚！”

那小厮看着楼里的人都在看着自己，勉强打起勇气开始回想他看到的渗人的场景，最后在众人的目光中哆哆嗦嗦开了口说道:“碧落死了，她的死相十分恐怖，她的脸没了……”

脸没了！在一旁的柳月闻声，一下就从刚刚的看戏的态度变得凝重起来，我明明就在这里，是谁扒了碧落的脸，难道还有其他的画皮鬼！?

“碧落死了，她的死相十分恐怖，她没有脸！只有内里的红肉往外翻，血不停从里面渗出来……”

小厮一边描述，手还放在自己脸上比划着，那个肉是怎么往外翻的，还有她的血是怎么顺着肉淌下来的。

可以说是光听着就让人感到一股恶心与抗拒。

柳月听着不自觉伸手摸了摸自己脸上的皮肉，到底是什么人?

柳月伸手欲抓住卫子晟的衣服，毕竟她一个青楼女子主动要去现场这太引人怀疑了，想了想最后握住了卫子晟的剑柄。

面上挂上一脸惶恐地看着卫子晟，泪水含在眼眶，说道:“公子，我们还是亲自上去看一看吧，万一这小厮夸大其词，说不定只是碧落姑娘脸被妖怪伤了脸，不是整张脸都被人扒了呢。”

废话，这个现场我必须去看看，到底是谁想要让老娘背锅，到底是谁！

卫子晟听到柳月的提议面色一僵，但是很快脸色就恢复常态，转身对小厮说“带路。”

“还有请不要随便碰我的剑柄，姑娘。”这句话是对柳月说的，说完卫子晟用手向内收了收剑柄，让剑柄更靠近自己的腰身。

柳月想翻白眼，但是有吴妈妈看着，面上也不好冷下去，还是陪笑。

心中暗想道:这个抓妖师什么意思！刚刚还用自己的剑柄打人，现在别人靠一下他的剑柄还不行了！

装什么装，我倒要看看你抓妖的时候有什么好本事，连你面前这只妖都傻傻分不清。

小厮在前面带路，到门口的时候小厮就不走了。

一股血腥味从门里面传了出来，这股味道让卫子晟的胃都在翻滚，顿时皱起了一双剑眉，脸色发白。

柳月看见卫子晟的异常，顿时柳眉一挑，觉得好笑，用绣着海棠花纹的纱秀捂住朱唇，星光在眼中流转。说道:“原来堂堂抓妖师大人竟然会怕血啊。”

此话一出，卫子晟脸色一黑，拳头一握就埋头进了血腥味浓重房间。

吴妈妈见此拽了一下柳月的臂上的艳红色轻纱，给卫子晟打圆场。说道:“心娘，小心你的嘴，没听过杀人不见血吗？这表明这位小师傅平时都不见血，所以不适应血腥味，代表道行高。”

不管他怕不怕血，先不要招惹，先帮我把妖怪除了，妈妈内心这般计量着。

卫子晟迈步进去，深吸一口气，一双英气的眼睛缓缓睁开。

屋内名唤碧落的尸体坐在梳妆台前的檀木凳上，台上正放着一盒已经打开了的胭脂。

此时指尖正有鲜血往胭脂盒里淌，胭脂盒里满了就往地上流。

脸上的五官已然不见，皮肉翻滚，显然是被生生撕下来的，空气里都是浓浓的血腥味，稠稠的像粥。

“是什么妖怪?”柳月眉头紧蹙望着碧落的尸体，这不像是画皮鬼的手笔。

画皮鬼撕下活人面皮的时候，内里的皮肉是相对完整的，这撕皮的手法柳月都要骂一声粗疏。

卫子晟看了一眼柳月，不得不说有些欣赏，平常女子看见被生生撕下来的皮肉早就吓晕过去了，但是她却冷静的让人觉得不正常。

或许她不是一个正常女子，再或许她是一个妖怪……

“这妖怪会不会吃人啊?”柳月抱住脑袋，躲到了卫子晟青衣后面，只有两只桃花眼向外张望，不见前一句的冷静只留下恐慌。

卫子晟抚了抚额头，看来是自己想多了，她要是妖怪，一定最先把她自己吓死。

“一开始听那小厮描述还以为是画皮鬼，不过如今一看倒是不像。”卫子晟手搭在碧落脑袋的头发上，头发上还有皮肉分离的撕扯，微微动手用力转了转一团血肉的脸。

不得不说在红色的映衬下那双手好看的惊人。

卫子晟说道:“她的内里的皮肉被破坏的太严重了，不像画皮鬼的做派。”

不错，这一点柳月十分赞同。

“不过……”

“不过什么？”吴妈妈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开口急着问卫子晟。

卫子晟沉默片刻，最后抬眼看向众人，“应该是一类兽类妖物，不过现在逃去了哪里还未可知。”

站在外面观望的一大群青楼女子听到此处惊慌失措起来问道“那妖怪还会回来吗？”

“暂不确定，不过我这段时间会在这附近找个地方住下了，你们不会有事的。”卫子晟信誓旦旦的点头。

屋外叽叽喳喳的声音渐渐小了起来。

吴妈妈当即两手一拍，看向卫子晟“小师父，在哪里不是住，就住在我们望春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