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寒看向右手边,吸了口气:“你啊?”
盛长青一笑:“是啊,我啊。”
采访的女生在他俩之间打量一眼,笑盈盈地说:“只是假设呢,假如现在这位小哥哥向你告白,你会说什么呢?”
“我?我……我不知道,”陈寒想不出来那个骇人的画面,转而问盛长青,“你要是向我告白你会怎么说?”
盛长青嘴角抬了抬,没有说话。
陈寒心里有说不清楚的,一点点的,但能让自己察觉到的,失落。
他尴尬又不失礼貌地冲女生说:“他好像不太可能——”
话没说完,陈寒耳边合风裹挟,容进一份南城特有的热度,像盛夏,像炽烈。
盛长青弯腰,嘴唇贴在他耳廓,温润的唇似乎触到了陈寒耳骨,又似乎没有,若即若离地靠近。
“我喜欢你。”
人来人往,喧嚣异常的街道上,人们的脚步踩过光滑的地面,窸窸窣窣的纸袋捏在手中发出不同频率的声响,他们在绚烂夺目的光彩下嬉笑怒骂。
这些陈寒都听不见。
充斥着耳朵与大脑的,是盛长青那句清楚的告白。
陈寒愣了半晌,噌一下退了几步,奈何盛长青却不肯放过他,追着他问:“还要听吗?”
“不听了不听了!”
还在拍摄的女生眼睛星亮,起哄着问:“哇哦——是告白了吗?!”
陈寒忙说:“没,没没没,开玩笑的,不采访了,我们不采访了。”
他推盛长青的后背,拉着搡着跑的飞快。
“行了,”盛长青按住他的肩,“他们也没追你。”
陈寒缓了口气,慢下脚步:“不是,你吓死我了!”
“我什么时候吓你,”盛长青说,“是你要回答人家的问题。”
陈寒纠结半晌,竟然觉得自己做贼心虚,一时说不出个所以然,干脆道:“算了算了,她问那问题就奇怪,我就不应该回答她。”
盛长青安静了许久,问他:“回去吗?”
“再逛一会儿吧。”陈寒说,“我还有点饿。”
买烤肠出来,陈寒没找见盛长青,咬了一口以后从口袋里掏手机,额头被人轻轻推了一下。
“在这里。”
“你去哪儿了?”陈寒把烤肠给他,“突然就没见人影了。”
盛长青摇了摇手机:“太吵了,我去接了个电话。”
“哦,”陈寒和并肩走着,问他,“烤肠好吃吗?”
“还好,有点咸。”他将竹签扔了,垂眸想了两秒,“晚上有个局,一起过去吗?”
陈寒:“什么局?”
“可能要你帮个小忙,”盛长青说,“一个同学过生日。”
“要布置场地吗?”陈寒问。
盛长青拉他转了个方向,往地铁口去:“不用,他们已经在等了。”
“啊?”陈寒问,“等等,你是要我帮什么忙,还有些什么人,都先说好,不然我不去。”
他上盛长青的当上了几次,知道这个人说话一套一套的,怪会捉弄人。
“有我舍友,还有些别的学院的,”盛长青说,“可能是安排了告白现场,要我过去应承。”
陈寒:“哦……”他反应两秒,“告白哦?告白谁啊?”
“我。”盛长青说。
陈寒:“……感觉你在吹牛逼,但又感觉没有在吹牛逼。”
盛长青笑了两声:“没那么恐怖,他们会玩些游戏。”
“我过去不合适吧,”陈寒说,“我都不认识,不说你同学尴尬,我自己在那儿就挺尴尬的。”
“我也尴尬,你一起尴尬的话,我就显得不那么尴尬。”盛长青说,“万一真的有人跟我告白,你就说你要回宿舍了,我马上跟着你一起走。”
陈寒吸了口气,难以置信地看着盛长青:“是人吗,坏事儿净让我做。”
“那不然我找你帮什么忙。”盛长青说,“怎么,你还想着让女生喜欢啊,你不是宁愿去买家电也不和女生约会?”
陈寒:“……这件事有这么出名吗。”
“还真挺出名的。”盛长青说,“我开玩笑,不用你拉我走,我走的时候你跟我一起走就行。”
他们上了地铁,陈寒禁不住好奇地问:“跟你告白的女生是哪个系的啊?”
“也是人文学院的,历史系。”盛长青说。
陈寒又试探着:“是不是给你送水的女生?”
盛长青眉梢跳了跳,偏头看他:“你来看过我打球?”
“你打球不是也挺出名的吗?”陈寒说,“我没那个运动细胞,才懒得去球场,就是正好有一天想请你吃饭,从篮球场外面经过的时候,顺便看你打了会儿球,然后见你和女生一起出来。”陈寒说。
“然后呢?”盛长青问,“不是说请我吃饭。”
陈寒理所当然:“我看上去那么没有眼色吗,你和人家二人世界我过去凑什么热闹啊。”
盛长青:“那总的来说,饭是没请上。”
“你这……你这什么抓重点的能力,”陈寒表情复杂,“我是问你那个女生,是不是今天这个。”
“是。”盛长青说。
陈寒低头,手在有些花的沙滩裤上掐了一下,就没有再说话。
他们下车的地点离学校很近,是一家规模较大的桌游店,盛长青推开门,叮当声中回头看了眼陈寒。
“我们可说好了,你不能让我做坏人。”陈寒说。
盛长青让他进来,上完楼梯才说:“看情况。”
话音落下,桌游室的门打开,里面坐满人,齐刷刷看向门口。
“不好意思,”盛长青笑的没有歉意,“来晚了。”
“没事没事,我们反正也就是在这儿玩,萱萱生日还没正式开始呢。”在中间坐着的两个女生起来,让出位置,“来来,坐这儿。”
盛长青在陈寒肩头上推了推:“带了个学弟过来,物理系的,陈寒。”
女生们起哄:“你带谁来都行,只要别带个女朋友来!”
他们坐下,陈寒听到附近两个女生的小声的八卦:“陈寒诶,听说过没。”
“之前听别的寝室的说过一嘴,说今年物理系进了个特别帅的,我当时还说能有多帅呢,”女生嘻嘻笑,“见了本人真的挺帅的,比去年那个出名的网红新生帅多了。”
“对啊,他们学院去年那个什么系草,还以为多帅呢,本人也就那样,全是靠滤镜……”她又继续说,“听说那个人前段时间还去参加什么选秀了,好像海选就……”
陈寒满脸直男惊恐,挪开了些位置,手臂挤着盛长青。
“怎么了?”盛长青将左手里的西瓜放回桌上,右手指头动了动,“屁股都坐我右手上了。”
“啊?”陈寒一动,低头看,自己刚才果然坐到了盛长青的手背上,“哦,不好意思。”
盛长青重新拿了块西瓜:“吃吧。”
萱萱见盛长青从进来就没有特别关注自己,便主动问:“你今天下午去干什么了?”
“去家教了。”盛长青说。
萱萱:“你之前只说下午有事,没说晚上有事,我以为你晚上空着,所以让他们叫你过来。”
“没关系,你过生日,开心就行。”盛长青头偏了偏,看见陈寒手里那片瓜两秒被啃完,放回了桌上。
人多,闲是闲不下来的,不过多久就有人提议起来:“现在切生日蛋糕吗,还是我们先玩会儿游戏?”
“先玩会儿游戏吧,蛋糕等到后面。”有人提议。
萱萱问盛长青:“你说呢?”
“你的生日不用问我。”盛长青说。
“那我们先玩一会儿吧,”萱萱说,“我让老板拿点桌牌游戏过来,你们想玩什么?”
女生们应该是提前计划好了,立马说:“来真心话大冒险啊!”
“啧,你们是不是有点老套啊,什么年代了还真心话大冒险,”有个男生嫌弃道,“要玩就玩点有意思的啊。”
“你怎么回事儿呢!”女生们挤眉弄眼。
那个男生领会慢了,忙带着歉意说:“行行行,就真心话。”
“不是,那你说玩什么有更意思!”
“仙女们仙女们,没有比真心话更有意思的了。”男生求饶道。
陈寒看他们来来回回的有点无趣,打了个哈欠,盛长青扭头问他:“困了吗?”
“没有,”陈寒不扫他的兴,“只是正好打哈欠。”
他们说话间,已经决定了游戏。
在场一共十七人,一人做上帝,十六张扑克牌,四张A,四张J,四张Q,四张K,等于每张牌都有四种花色。
A为自由人,J为侍卫,Q为皇后,K为国王,抽到对应卡牌的人,拥有不同的权利。
A作为自由人,在皇后和国王真心话大冒险时,可以附带提问,J作为侍卫,可以为国王和皇后抵挡真心话大冒险。相同花色的国王和皇后拥有一次互相提问的权利。
“好了好了,我发牌了哈!”上帝分发牌下去,等他们看完手牌,清了清嗓子,“第一轮,梅花。”
“我,梅花自由人。”
“我是梅花J,侍卫。”
萱萱翻开牌:“我是梅花国王。”她望着盛长青,期待他会是梅花皇后。
“我是梅花皇后。”另一个男生说道,“那是萱萱先问我一个问题是不是?”
自由人说:“我还要跟一个问题呢!”
因为没有盛长青,萱萱兴致不大,但梅花皇后的男生特地挑着紧张刺激的问:“问萱萱,在场的有没有你喜欢的人?”
陈寒悄悄看了眼盛长青,不想被盛长青抓了个正着。
“看什么。”盛长青说他。
所有人都在看盛长青,盛长青没办法等陈寒的回答,便低下头隔开女生们的目光。
“有,”萱萱说,“在场的,有我喜欢的人。”
起哄声如约而至,盛长青指尖在扑克牌脚上刮了刮,唇角忽而轻轻勾了一下。
陈寒把自己的牌按下去,小声嘀咕:“你看我的牌干嘛?”
“那梅花过去了,现在红桃。”上帝合掌拍了拍,“红桃A,自由人。”
“我是红桃A。”对面女生说。
“我是侍卫。”
所有人都在等待国王和皇后。
“国王。”盛长青翻过底牌,轻轻扔在桌子中间,“谁是我的红桃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