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是一个Alpha男生,拥有一腔与他年龄不符的重烟嗓。
浓眉大眼,眼睛下面有一颗显眼的泪痣,板寸头,两道杠,校服拉链敞开着,里面是黑背心,胳膊上有花花绿绿的纹身,耳垂上的铆钉闪闪发亮,耳后夹着一根烟。
这种刺儿头打扮通常不会出现在实验中学的校园内,只不过老师每天说他说厌了,屡教不改,干脆放任自流。
“诚哥,”他身后的Omega男生欲言又止,深怕他在食堂挑事。
这Omega穿得干干净净,校服硬是被他穿出了西装的感觉,左手袖子上还环着红色醒目的标志:学生会。
大家的耳朵又竖起来了,听说是堂姐弟的两个Alpha,一个是年级第一的女神,一个是全校倒数的校草,好像从来没有在公开场合同过框。
“是吗,猪也爱吃土豆,所以你闻着味儿来了?”林汐端着盘子,连身都没转,“不过很遗憾,现在人吃的土豆已经没有了,你要吃的话只能去爷爷那儿了。”
周围发出一阵笑声,林禹诚的话实在波及到了太多人,他骂林汐的同时,把所有吃土豆的学生都骂了一遍,更何况,学校食堂的东西并没有那么难吃。
嘴角旁的冷笑慢慢消失,林禹诚微微眯起双眼,拉长了脸。
“好了好了,都别说了,”他身后的学生会主席拉住他的胳膊,这里大部分学生还是更向着林汐一些,而且对方是顶级Alpha,成绩又好,他们挑衅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林禹诚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似乎和林汐冲突的每一次,他都是铩羽而归。
不管是分化这件事,他的等级不如林汐,还是,在沈知秋眼里,永远只有林汐。
狠狠甩肩把Omega推开,他上前抓住林汐的后衣领,却被林汐迅速转身扣住手腕背在身后无法动弹,林汐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Alpha的气场高下立马见分晓。
“艹,放开老子。”眼角下的泪痣在戾气的反射下有些扭曲,林禹诚只能恨自己的等级不如她。
“林汐,我们走吧,”钟岫觉得林禹诚这个人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危险气息,像个定时炸.弹,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失控。
“嗯。”
“你还不知道吧,”被松开的林禹诚喘了一口气,边揉手腕边用他那低哑的磁音说道,“听说伯伯伯母出车祸,爷爷急得生病了。”
林汐再次停住脚步,钟岫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要不是为了赶回来给你过生日,他们也不会出车祸变成植物人,林汐,你就一点负罪感也没有吗?”
“你看,知秋都受不了你,论坛都删了吧。”他戳着桌子说道,像是戳着她的脊梁骨。
“什么,帖子删了是因为这个吗,沈知秋和林汐闹掰了?”
“林汐父母真的出车祸了?这也太悲催了吧,喜事变丧事啊。”
“那她还有心情来参加考试。”
“……”
听着这些议论,林汐不回答也不解释,充耳不闻似的把盘子放进收纳箱,她不说话,钟岫也没法说什么,默默跟着她。
到了教室的后门,林汐依然没有停下脚步,应该是直接准备去考场的位置,就在理一班的前门第一个座位。
“林汐。”
钟岫发现她座位上的礼盒已经不见了,不知道是她自己拿走了,还是被在这里考试的人塞进了课桌。
被喊的林汐微微转身,棕色的瞳孔看不出任何情绪。
明明只是分别站在教室的前门和后门,映在走廊上的影子,却似乎隔了很远的距离。
“别忘了放学去后街,请你吃鸡蛋仔。”钟岫双手背在身后说道。
黑色的书包拉链上挂着的小白云,轻轻抖了一下,林汐点点头,“知道了。”
“等等。”
林汐要跨进教室的时候,钟岫看着那一头的影子,慢慢朝她走过去。
“还有这个。”
从书包侧口袋拿出来的牛奶包装,和昨晚林汐家里的一模一样,只不过,放在钟岫小小的手掌上显得很大。
“纯的,”钟岫弯着眼睛笑道。
牛奶的口味也有好几种,但是她记得林汐最爱的口味,不至于让它变得和窗台上的糖果一样,被遗忘在角落。
“谢谢,”林汐顿了一下,接过牛奶。
是温热的。
林汐坐在考场的位置上,把它放在桌子的左上角,那里有一片阳光照射。
也许这样,就不会凉得那么快。
理科一班是第一个考场,进门这边坐的是理科生,靠窗那边坐的是文科生,中间被座位人为画了一条楚河汉界,林汐刚坐下不久,桌子被人敲了一下。
“找我?”Omega身材娇小,穿着格子校裙,温婉动人地站在旁边,吸引了周围所有 Alpha 的注意力。
“嗯,”林汐从书包拿出那个礼盒,递了出去,\"这是你的?\"
\"生日礼物,\"沈知秋笑着点点头。
所谓两人不和删帖的传言在Omega的一片笑容中摇摇欲坠。
\"你拿回去吧,\"林汐起身把盒子放在外面的窗台上。
“为什么,”沈知秋好久没反应过来,等她意识到什么,目光有些歉疚。
林沈两家是合作多年的商业伙伴,在她们很小的时候,双方父母就有联姻的打算,本来如果没有意外,她们现在应该订婚了。
是沈家先违背承诺的,毕竟现在的林家,有发言权的是林克勤,林汐分化那天,沈知秋正被父母带着见林禹诚。
“我的生日已经过了。”
“买都买了,不一定非要是生日礼物。”不管怎么说,沈知秋想补偿她。
“那是什么礼物?”
面对收礼物一定需要一个正当理由的Alpha,沈知秋也没辙,“不算礼物,这笔是今年新出的,省得你自己去买了。”
话题到这里就差不多了,没有Alpha会拒绝这样的Omega。
“可是,”林汐拿起躺在笔记本之间的钢笔,“我已经有一支了。”
沈知秋露出疑惑的神情,她预定这支笔的时候,柜台人员并没有告知她说林汐有买过这款。
这么多人看着,她不方便和林汐多说,拿着礼盒匆匆回到了自己那边的座位上。
下午考的是数学,考完之后的气氛和考语文完全不一样,大家都匆匆回到教室,讨论最后两道变.态的压轴题,迫不及待地把大题的答案先对一遍。
若是发现和别人做的结果一样,脸上便洋溢着胜利的笑容,越说越起劲,恨不得把自己在考场上的心路历程全部细说;否则,就跟霜打的茄子似的,无精打采。
“林汐,最后一题答案是不是有两个解?正负二倍根号三。”
大家的答案五花八门,有同学实在忍不下去了,跑到林汐这里想要一个确切答案。
这可是学神,老唐平时就拿她的卷子当标准答案,教室里一下安静了,大家屏息等待着她开口。
尤其是翟勇,在他眼里,今天考的这套卷子没有什么特别偏难的“怪题”,就只有最后一道,他有个地方也不太确定。
“我忘了。”林汐头也没抬。
“这你都能忘?”同学有点难以置信。
如果钟岫在这里,就知道是真的,林汐做题从来不记答案,她在钟岫的笔记本上留下的全都是解题思路,有时候钟岫问她答案,她也会让钟岫自己翻后面的参考答案,对于那些具体数字,她根本没印象。
“切,装什么,不说就不说,又不是只有她一个人会,”后排有个Beta男生斜了林汐一眼,嗤之以鼻道,“不就是分化成顶级了嘛,要我用分化去换父母的命,我才不干。”
“用分化去换,也得要你有分化的资格,你有吗?”Beta的话激怒了班里的Alpha,一个Alpha同学拍着桌子不爽道。
“不稀罕。”
“想稀罕也稀罕不了,他当然不稀罕了。”
“你他妈说什么?”说话的Beta情绪被挑起,指着Alpha大声道。
“说你们Beta,怎么样,有本事自己把题做出来,别问林汐,在这阴阳怪气什么。”
理一班的Alpha和Beta积怨已久,从高一那时候,林汐和翟勇竞选班长就埋下了导火索,当时两人的选票是相同的,尴尬的就是班里的Alpha都选林汐,男生Beta全选了翟勇,就剩一个钟岫,在请长假。
老唐也很为难,结局以林汐选了学委而告终,因为林汐根本就不是主动竞选的班长,是别的Alpha把她名字填上去的,Alpha慕强,她进实验中学的成绩就是第一,不选她选谁?翟勇则是自告奋勇,他从小到大一直是班长,工作经验丰富。
结果出来,Alpha们不服气,他们不能接受一个Beta当班长,私下里还是只听林汐的,尽管那时候林汐没分化。
这样的行为,加上林汐的主动退出,深深伤到了翟勇的自尊心,这个班长像是被施舍的一样,Beta们也很不满。
还未走向成年残酷世界的Alpha和Beta之间,仍然存在单纯的矛盾和冲突,并且双方本能地用这么直白的方式相互抗争,不知是不幸,还是另一种幸运。
“我们是阴阳怪气,也总比你们Alpha没心没肺好,父母都那样了她还有心情过来参加月考,反正我是做不到,”另一个Beta加入争吵。
林汐手里的笔停顿了一下,然后翻过下一页继续写。
问答案的那个同学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挠了挠头不知所措。
钟岫回来的时候,就看见班里的同学都分成了两拨,剑拔弩张,几乎下一秒就要开战。
“钟岫,你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