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行春秋 第10章 第 10 章 皇子

四周很静，寂静的那种。

纪谓可能也没想到陆靖答应得如此爽快，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好！”

纪谓爽快地笑起来：“哈哈哈，陆爱卿真是爽快的人。”笑完，他又道：“陆爱卿准备何时前去？”

陆靖淡淡道：“就明天吧。早点为陛下解决忧患，我也能放下心来。”

又是一阵爽朗的笑声，只是这笑声在寂静的行宫中回荡，莫名孤寂。

其他官僚看陆靖的眼光中，有敬佩的，有担心的，但更多的是幸灾乐祸。

这么个烂摊子，在所有人眼中都是谁接手谁玩完，所以在场所有人，基本上都是抱着一种看戏的心态来看陆靖如何处理这件事的。

笑声渐息，但纪谓的眼角还残留着笑意：“陆爱卿要去查崇州饥荒案，必定不容易。朕特许你今夜不用参加夜猎，回去准备准备，明早便启程前往崇州吧。”

陆靖作揖道：“是，谢陛下。”

说完，他跟着引路的太监走出了行宫，只留下一个背影，不知是喜是愁。

沈陵这边也有个太监过来招呼了。彼时他正在和清明探讨剑术。清明一个正儿八经培养的近卫，哪像沈陵一样在江湖中摸爬滚打了好几年？沈陵所说的剑术全是他未曾见过的，因而格外兴奋，在太监过来叫沈陵走时，沈陵还在指导清明的剑术。

一听到沈陵要走，清明立马不乐意了：“陵哥，你不能不走吗？”他还没学够，还想让沈陵再教他一些呢。

“祁太傅叫你去办事你能不走吗？”

“......不能。”清明撇撇嘴，道。

“这就对了，我主子的命令，我也不能不遵守啊。”沈陵笑道。

清明又道：“可、可是......”可是他还想再学点东西。

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沈陵叹了口气，道：“这样吧，等我办完事回来，我去找你，好不好？”

清明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好！”

沈陵状似无奈地笑笑，摇了摇头。

清明才十四岁。这个年纪的少年，对未知总有着无限的渴望。即使前方是万丈悬崖，他也要跳下去看个明白。

沈陵跟着不相熟的太监，走向燕王府的马车。

陆靖早就在马车上等着他了，见他上来，抬眸一看，随口道：“碰上什么事了？这么开心。”

沈陵一愣，这才发现自己嘴角还有着淡淡的笑意。将笑意转化成公事公办的微笑，道：“没什么。”

陆靖也不追问，只是拍拍自己身旁的座位，示意他坐过来，又问道：“关于当今皇帝纪谓，你了解多少？”

沈陵过去坐下，马车也走了起来。他将自己所了解到的都说了，反正陆靖也一定知道：“宣德帝纪谓，二十八岁登基，今夕四十二岁，在政治上没什么造诣。”

陆靖点头，道：“还有呢？”

沈陵道：“听说国子监只读了一年就被赶出来了，是个风流成性的人物。”

陆靖点头，道：“那你不觉得奇怪吗？”

沈陵反问道：“哪里奇怪。”

陆靖淡淡地道：“他一个连国子监都只读了一年的人，为什么会想到用兔子来做最后的猎物呢？”

沈陵一愣：对啊，他之前也想到了这一关节！

兔子这种猎物，看着很好猎杀，但真的是这样吗？首先，它身材较小，可以很容易地从围猎场栅栏的间隙中钻出去，这一来就扩大了围猎的范围。

其次，兔子跑得很快，他们这群人连一匹马都没有，想要追上只能靠自己的体力。而兔子不会乖乖地停在一个地方等你来杀它，它会一直跑，再加上草原的草丛掩盖了兔子的身形，这相当于他们这群人在一个围猎场中用箭射杀一只蝈蝈。

连起来看，纪谓这是在看，谁那里有真正的武艺高强的人！

陆靖看着沈陵的脸色，缓缓道：“你应该也明白了他这么做是要干什么，那么这里就有个问题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可能有两个原因：第一，他要为自己挑选人才。所有官员的近卫会在每年中旬参加一次大比武，这场大比武中，最后的获胜者无论是谁的近卫，都会被皇帝挑走，为他所用。

“第二，他想杀了某个人。”

沈陵的瞳孔微微放大。

“今年春猎会的规则和往年来说是有变动的，往年都是官员与近卫一起参赛，但今年，只有近卫。”

“那这样看也会有两种情况。”沈陵将话头接了过来，脸色微凝。“第一种，只是单纯规则上的改变，纯粹为了好玩罢了。第二种——”沈陵的声线有些颤抖，“——他想借此看看某个官员近卫的实力如何，看自己要派出什么实力的人去杀他。”

沈陵望向陆靖，陆靖也看着他：“没错。”

“那么这里又有个问题了，你也知道，他是个连国子监都只读了一年的人，本身的学问几乎没有，那他又是怎么想出这么缜密的计划的呢？”

仔细一想，将猎物换成兔子并没有什么大碍，只会让人觉得这个皇帝突然改了性子，想玩点有意思的而已，根本不会往深处想。

这何其是缜密？简直就是心眼子多得没地方使。

陆靖：“你也知道，他在政治上没什么造诣，甚至可以说是一点用都没有。这样一个人，是怎么把这个计划想出来，又怎么敢实施的呢？”

沈陵：“所以一定有人在背后协助他。”而且来头还不小。

陆靖点点头：“我查过，宣德帝最近与朝廷官员都没有来往，反倒是在宫中接待了几批‘使臣’，并且，这些‘使臣’的武功都异常地好。”

沈陵顿悟：“是江湖中的人。”

陆靖颔首：“没错。所以，依你之见，你认为会是江湖上哪个组织。”

沈陵被问得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虽然退出了疾行，可还是江湖中人，现在只是被逼无奈屈居人下罢了。

啧，跟陆靖分析情况太久，差点忘了自己不是他近卫，而是江湖人了......

沈陵回神，道：“首先疾行不可能。我加入的第一天就被严厉警告过不得与朝廷之人有交集，只是......”只是他从来没把疾行的规矩放在心上过。

陆靖了然，也不追问，只是道：“然后？”

沈陵继续道：“江湖上和朝廷交情密的没几个。夜晟，最近没怎么出来冒头了；暗影，被我端了个老巢后也不怎么嚣张了；君殇，几个领头人被我杀了后也不敢造次了......”

沈陵还在低头细细地想着还有哪些组织可能和朝廷联盟，结果一抬头就对上陆靖带着调笑的眼眸，嘴角残留着几分没收回去的笑意。

沈陵：？

陆靖：......

陆靖咳嗽一声，随后看向沈陵，道：“沈公子刚才的那番话是在跟我炫耀你的战绩吗？”

沈陵一回想。

......好像，的确有点像。

承认是不可能的，但沈陵一时之间又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一时之间噎住了，一向是他怼别人的沈陵竟是被憋了个满脸通红。

莫名......挺可爱的。

陆靖想。

收回挑逗人的心思，陆靖笑着摆摆手，示意沈陵继续说。

沈陵：......

沈陵实话实说：“其他的都是些不出名的小组织，我不知道。”

陆靖意外挑眉，道：“嗯？你们江湖中人不是都很会收集情报吗？怎么会不知道。”

沈陵无所谓地道：“那是别人。我从来不收集情报，一般有什么事我都直接上。”毕竟别人又奈何不了他。

陆靖颔首，道：“那这件事就放一边吧。你今晚回去准备一下，明天我们出发去崇州。”

沈陵却摇摇头：“不，我不跟你一起去。”

陆靖挑眉。

“明天我有事，具体什么不能给你说。反正你们走，我会跟上来的，到时候崇州见。”

陆靖第二天早上醒过来时，沈陵已经走了。叶安被他派去先去崇州打探了，这次临时调了个近卫上来，叫陶齐，和他的名字一样，他整个人都充满着少年心性。

“王爷，我们这次去崇州做什么啊？”少年人才调过来，对于要面临的事一无所知。

“查案。”陆靖冷漠地答道。

“查什么案啊？”

“饥荒案。”

“哦。那不可以不查吗？这样一来一回多累啊。”

“......”

沉默片刻，陆靖回头重重地敲了一下他的脑袋：“你废话太多了。走，路上不许说话。”

陶齐委屈巴巴地耷拉着脑袋，没在说话。

走到门口，陆靖看着门口两辆马车，眯了眯眼。

其中一辆自然是陆靖此行所坐的马车，而另一辆......看外形，似乎是宫里的。

大梁对于皇族的管理有一个很荒诞的规矩：大梁皇子在未及冠前不允许出宫门，若未及冠的皇子出了宫门，则被视为自愿放弃太子之位的争夺。

大梁的太子，总是在上一任皇帝将要去世的时候才会被定下。

陆靖看着这辆马车，皇子中及冠的就那么几个，这次来的会是谁？

马车帘被掀起，露出二皇子那张清冷隽秀的脸：“皇叔，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