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笠舟被安然无恙地送回了剧组酒店,离开时他什么也没有拿,回来后手上却多了一份协议。
准确地说,这应该称为“情人契约”。
看着上面白纸黑字一条条写下的合作款项,沈笠舟只想仰面倒在床上,什么都不想去想了。
这都什么事啊……
还契约情人呢?
真不愧是小说里才会出现的剧情呐,竟叫他也给碰上了。
明明已经不想再作回忆了,可脑海里却总是控制不住地回顾起几个小时前,邵烨霖在别墅里同他说的那些话。
——“我查过你的身世,了解你的来历,知道你想夺回沈家本该属于你的一切。”
“我可以帮你。”
“不过前提是,你要成为我的契约情人。”
“当然,我不会强迫你。你签了合约后,也无需做任何违背你本意的事。我不会碰你,你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每月固定时日来到这里,全天陪伴在我身边就行。”
听起来很不可信,可对方无论是语气还是神色都看起来不像是在开玩笑。
但邵烨霖是谁?堂堂燕都天牝集团的总裁,自荐枕席想要伺候他的人应是数不胜数。怎么可能会需要他来扮作他的情人?而且什么都不用干就能白得那么大的便宜,让他可以借其帮助,抢夺沈家继承人的位置?
先不论沈笠舟有没有那个争夺家产的心思,单看邵烨霖提出的条件,他确定他这不是白给做慈善吗?
可即使沈笠舟内心再怎么纠结再怎么不信,但那白纸黑字确实清清楚楚地写着邵烨霖提出的那些点。
只不过合约上的内容以另外一种合法的有效的形式表达出来罢了,且还经过系统亲自检验后盖章的“安全无坑害”。
但凡换个人早就二话不说地给签下来了,哪还需要半点犹豫的?偏偏沈笠舟就没有立即的作出肯定的答复。
为了维护好原主在邵烨霖眼中的形象,也为了给对方营造一个“他不是那么随便的人”的好印象,沈笠舟表示他要回去后再好好考虑一下。
他确实是想将本该属于自己的一切抢回来,但如果代价是出卖自己的灵魂和身体,恕他难以接受。
当时,沈笠舟说出这一番话的同时,邵烨霖原本一直冷静而淡漠的脸才缓缓开始出现了一丝细微的变化,那幽深的眼眸也染了些许波动的情绪在其中。
也正是沈笠舟提出的这一点,表明自己绝不会为了家产和继承位而出卖自己的身体。
此前一直未曾提起后面的邵烨霖才着重说明了最重要的那一点,也是沈笠舟所拒绝不能接受的那一点:
他不会碰他,更不会做任何违背他意愿的事。
而他需要做的,只是陪伴他。
如此认真的语气与郑重的承诺。
说真的,要不是沈笠舟能看到面板上邵烨霖对他初始好感值,可能真就以为堂堂燕都天牝集团的总裁邵烨霖,对他这么一个刚出道没多久的小明星一见钟情、情根深重了呢。
为了帮他夺得家产,不惜以金主包养的戏码来帮助自己。
当然,最后沈笠舟还是在一番“慎重”思考下,准确地说应该是系统的催促下,签订下了这份合约。
双方握手,达成协议。
邵烨霖沉着冷静地回视他,盯着他好看的双眼,缓缓开口说道:“合作愉快。”
沈笠舟被他这么深沉的目光盯着,怪不自在的。
于是默默地垂下了眼帘,礼节性回道:“合作……愉快。”
从此以后,他就是被金主包.养的小情儿了。
*
不知道是昨天经历的事情太过离谱还是什么原因,沈笠舟枕着那“情人协议书”失眠了半宿。
这就直接导致他第二天的拍戏迟到了,在助理的夺命连环call下,沈笠舟被叫醒后匆匆洗漱完,火急火燎地往剧组赶去。
这还是沈笠舟进剧组以来第一次迟到,他到了的时候也没为自己的迟到找借口,而是很诚恳地鞠躬抱歉,说对不起耽误大家时间了。
导演也没说什么,毕竟他混迹演艺圈多年,见过的明星演员数不胜数,有谦卑敬业的也有无理耍大牌,别说迟到了更有甚者连一声招呼都不打就直接放剧组一天鸽子的。
对于这些情况,早已屡见不鲜了。哪怕混到如今的地位,也依旧会遇到这么一些糟心事。这要是换别人,导演早就开骂了。
但看在沈笠舟态度良好的份上,说了他几嘴后就挥手让人赶紧做妆造,别耽误时间了,抓紧时间拍戏。
今天的戏份不算什么重头戏,但需要大量的情绪消耗。
剧本中,沈笠舟所扮演的榆长风因战场落败,被带回秦国改造了身体,最后囚于荆洲六皇子的府邸中。
他从一开始的宁死不从顽强抵抗到后面的忍辱负重假意屈服。榆长风有手段有谋略,下得了毒手也狠得下心肠。他步步为营谋划大局,身入乱世将自己也变成棋盘中的一颗棋子。
他曾是手握缰绳降伏烈马的大将军,可如今却只能用他这被改造后比女人还柔软的身体,身入红尘于阴暗诡谲之中拨搅风云。
沈笠舟今天要拍的戏份就是,榆长风在筹谋布画中牵涉到了荆州重要之人,被其察觉出了端倪前来试探。俩人极限拉扯,话里有话暗藏深意,情绪全在眼神中体现。
这两天熟读剧本的沈笠舟可是做了一大堆笔记,设计了很多细节在其中。为了这场重头戏,他也是下了很大一番功夫在其中的。
可偏偏昨晚因签了那样一份情人协议没休息好,加上今早又起得匆忙,沈笠舟实在担心他的状态会跟不上。
本以为自己会失常发挥,没想到事实却完全相反,或许是因为跟他拍对手戏的正好的陆离,陆大影帝不愧是影帝,一步步将他的情绪牵着走。
手指在看不见的阴影中不自觉地收紧,榆长风微微挑起半边眼帘,淡然地看向荆州,开口道:“所以呢?宸王殿下来此与我说这些又是何意?”
面对榆长风这般冷漠之态,那一瞬间荆州眼底眸光暗得深沉,似藏着万钧之怒在其中。他一把抓过榆长风,将其从床榻中拽起,俯身靠近贴着对方一字一句咬牙质问道:“煜王遇险,泓烨坠马,你敢说这些你都与之无关不知情?”
“嗬。”面对荆州步步紧逼的质问,榆长风却是半分示弱与退缩都没有,反而还嗤笑一声,淡漠而凉薄地看向对方,轻轻抬起自己的手,搭在荆州抓着他肩膀的手臂上,眼尾轻佻似钩子般笑道:“我用什么去埋伏设险呢?我被押解至秦都囚于你的府邸,如丧家之犬苟活人世,现今更像是同笼中鸟雀一般被你豢养于此。我是用你‘赏赐’的这金银细软去雇人行凶,还是用我这比女子还娇柔的身体去魅惑正主?”
此言一出,本满脸怒容的荆州眼底却倏忽地一愣。
他不自觉地垂眸看向那搭在他臂上的修长玉指。
而榆长风的皎皎面容在烛火摇曳的光影下,显得更加白皙通透。他宽袖滑落下显现的腕骨更是同女子一般纤细,好像稍微那么用力一抓,就能把人手腕给掰断似的。
眼前的身影与脑海中那横刀跃马驰骋沙场的身影融合相重,明明是同一个人同样的面容,此时此刻呈现于他的眼中,却宛若前世今生。
那一瞬荆州眼底出现了一丝疼惜与愤恨,但也仅仅只是一瞬,快得叫人难以捕捉。他将所有情绪深藏于眼底,用荒诞无稽来埋藏掩饰,不叫世人发现,更不敢让人察觉出情感端疑。
“做没做过你心底清楚。若再有下次我必定打断你的腿,让你永生永世只能囚禁于此,连宅邸都不用出了。”
咬牙切齿地强行按捺下心底的轻怜痛惜,将人扔回榻上拂袖而去。
荆州到底还是只能用这么一句空口狠话来“威胁”对方,落荒而逃。
此事揭过,他只希望,他能独善其身莫再亲身犯险。他能护其一时,却到底护不了其一世。
因为他始终知道,被折断了翅膀的雄鹰,再重新长出羽翼后终究是要凌空翱翔飞入苍际的。
荆州走了,空寂萧然的房屋就只剩榆长风一人。
烛火摇曳间,榆长风缓缓坐起身子,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自己被弄乱的衣襟。
可不知他突然是被触动了哪根神经,竟开始难以自抑对影长笑。
凄凉的嘲讽的愤恨的,他越笑越压抑越笑越疯狂。
一遍遍地提及过往,一次次地冷讽自嘲,生生剖开自己的心脏,将伤疤展露在对方眼中,以谋取一个粉饰太平。
如今的他竟也要靠这些手段来铺路前行,在阴暗诡谲中拨搅风云了。
灯影烛光下,拭过眼尾浸湿的铅水。
榆长风自我催眠般,平静而冷漠地对自己说道:“一切,不过都是逢场作戏罢了。”
*
“好!咔——表演得非常好!”
随着导演的这一声叫停,整个拍摄现场才重新活跃了起来,将原本压抑沉静的氛围布场拉回了现实。
沈笠舟却迟迟未从戏中抽身,他低垂着头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袖摆,青丝落在他的肩头也在其间抖个不停。
陆离是第一个发现他的不对劲,当即走过前去扶着他的肩膀,温声唤道:“笠舟,笠舟,是我,我是陆哥。你抬头看看我,好了好了,没事了,拍摄已经结束了,都过去了。别再抓着自己的手了,再抓下去就该出血了。”
一般而言,为了让演员们更好地入戏,无论是工作还是私下,剧组人员都是喊他们喊剧中人物的名字,演员之间更是用剧中称呼来叫对方。
这也是陆离第一次用“笠舟”这个名字来呼唤沈笠舟,或许是为了让他更好地出戏。
沈笠舟不是科班出身的,为了能更好地演绎这个角色,他基本每次都需要去切身体会人物的感受。
将自己代入进榆长风这个角色中去,感同身受地体验一番,才能演绎出令人满意的效果,以达到共情的程度。
其实这说好也不好,说坏也不坏。
能演绎出最好的效果当然是最好的,但若是过分沉浸在一个角色中迟迟出不了戏脱不了身,便就不算一件好事了。
因为曾经便有人因演绎了一个悲情人物角色,一生都没有走出来,而郁郁寡欢与世人永别。
沈笠舟不算是天赋型演员,但他在演绎榆长风这个角色中,一定是最用心也是最适合的。
因为陆离觉得,每次看到他,就觉得站在他面前的,就好像是榆长风本人。
那个曾经本可以驰骋沙场恣意飞扬的大将军,一朝沦为阶下囚笼中雀,却仍敲不碎骨子里的骄傲,折不断想要高飞远翔的翅膀。
“来,深呼一口气放轻松……”
听着陆离的谆谆诱导,沈笠舟也才终于从戏中演绎慢慢回过了神来,抽离出身。
他缓缓抬起头来,垂下的眼帘也顺应着陆离的呼唤而打开,微挑的弧度恰到好处。
他明明没有落泪,可那泛红的眼尾却好似刚刚痛哭过一场,让人不由怜惜心疼却又媚得勾人。
[靠……]
与之目光交汇的那一刻,陆离的心脏竟又一次短暂地出现了几个漏拍。
他想:[我或许,真的是完了。]
陆离(彻底沦陷):完了,我老婆“哭”起来都是那么的好看。
PS:本文攻的所有切片均是干净纯洁的好男友,没有前任没有过暧昧对象。
一切剧情都是为攻受的爱情服务,切勿强行寻求逻辑。
不然的话会让我很难办呀,爱你们哟,么么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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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入戏太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