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兰亭收到黄公公的消息,魏锁要已将十万两黄金存入了永盛钱庄的库房,于是他登门和黄公公继续恰谈沈玉堂的这笔交易。
这次他没在会客厅里见到黄公公,而是被管事引到了永盛钱庄的密室里。
八盏高脚烛台将昏暗的密室映照出一片明黄,黑亮的方桌上,备好了两只洁白如玉的茶盏,黄公公静坐在交椅上,老神自在。
谢兰亭待管事的走后这才开口:“黄公公,您要的十万两黄金,属下已为您办妥,您看沈玉堂什么时候放出来啊?”
黄公公抿了口茶,缓缓道:“莫急,现在沈大人死不了,钱到了,他的人自然就会出去。”
谢兰亭担忧的说道:“您老人家一言九鼎,我自是信您的,可内阁和六部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黄公公冲谢兰亭点了点头,让他坐下,“我了解你的心思。但是,内阁和六部现在不敢拿他怎么样,因为他们并不信任魏锁要这个人。”
谢兰亭迟疑道:“但是魏锁要有他们想要的东西。”
黄公公冷笑道:“那魏锁要初入官场,便卖了工部,后来又卖了沈玉堂,现在又为了点儿利息,把内阁给卖了。他就是条癞皮狗,不值得信任。
六部知道,内阁也知道,就你们不知道。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谢兰亭一脸惊愕的问道:“为什么?”
黄公公哈哈大笑,“因为你们天真!”
谢兰亭一时接不住话,沉默了。
黄公公摇了摇头,叹息道:“杂家活了一把年纪,很多年都没遇到像你们这样的年轻人了。
户部的十万两黄金,你们居然从未动过心思,这不是天真是什么?
我喜欢你们这样的性格,也欣赏你们这样的为人,但你们这样的性子不适合在官场上呆着。”
谢兰亭呆坐在椅子上,缓了片刻,他才拱了拱手说道:“请黄公公给我们指一条明路。”
黄公公站起来说道:“沈玉堂要活,就必须有人得死。一命换一命,你知道吗?”
谢兰亭起身,拍了拍胸脯,坦然道:“我愿以自己的命换他自由的身。”
黄公公恨铁不成钢的指了谢兰亭一下,“才说了你天真,怎么现在又犯傻了?我说过要你的命换了吗?”
谢兰亭吞吞吐吐的说道:“没有。那,黄公公的意思是?”
黄公公眼神如刀,厉声问道:“你在兵部这些年,可杀过人吗?”
谢兰亭低着头惭愧的说道,“属下虽说在兵部任职,也会使枪弄棒,但做的只是文职,不曾沾过血腥。”
黄公公笑了,从袖子中掏出一把雪亮的匕首来递给谢兰亭,继续说道,“脑袋掉了也不过碗大块疤,沈玉堂能不能活,今天全靠你了,你且在屏风后面候着。”
谢兰亭刚刚在屏风后面藏好,黄公公便拉响了密室的铃铛,管事随后进来,另换了一副茶具,这才出去把早已候着的魏锁要引进了密室。
一进密室,魏锁要便迫不及待的开口说道:“黄公公,钱我已经按照您的指示存进来了。”
黄公公客客气气的陪笑道:“魏大人手段高明,您以一人之力就将这么大笔黄金料理的如此漂亮,真是前途无量啊。”
魏锁要躬身说道:“哪里哪里,都是托黄公公的福,事情才能如此顺利。”
黄公公继续说道:“我们在商言商,利息自然是一分不会少你的。
永盛钱庄的分号遍布天下,我们的每一个客户都是单独的户头,从今以后,你只要凭你的名号,可以在任一分号支取你想要的金额,即使塞外海外也管你叫天天应,叫地地灵。”
魏锁要笑道:“这个我自然明白,只是当初我答应把黄金存入钱庄的时候,您答应了我一个条件,现在可以履行了吧?”
黄公公点了点头,笑道:“是有这么回事,我们钱庄绝对信守承诺。按规矩,我还得再问你一句,你确定现在就要办吗?”
魏锁要斩钉截铁的说道:“当然!我现在就想沈玉堂死!”
黄公公沉吟道:“我们永盛钱庄做事之所以干净利落,是因为我们永远知道为什么干事。这样才能保证永无后患,没有麻烦。”
魏锁要说道:“这个规矩我懂。”
黄公公凑近魏锁要,问道:“那我们就需要知道,你为什么要杀沈玉堂?”
魏锁要咬牙切齿的说道:“此人活着一日,我便寝食难安一日,这世上有我没他,有他没我。”
黄公公想了下,试探道:“你是怕他回来抢你的位置,夺你的权柄,让你一无所有,是不是?”
魏锁要恨恨的说道:“无论我在六部还是阁老们面前如何费力讨好,他们总是会拿沈玉堂压我一头。
而沈玉堂现在仅仅只是下了狱,六部和内阁都没要纠缠下去的意思,可沈玉堂就是个赃官,罪大恶极的赃官!所以于公于私,我都必须消灭他!”
黄公公冷笑道:“好,我们永盛钱庄一定会兑现承诺,为了表达我们的诚意,我现在就把这个任务的执行者介绍给你。”
黄公公扭头,冲屏风高叫道:“来人!”
谢兰亭从屏风后闪身而出,对黄公公施礼,“属下在!”
黄公公对魏锁要说道:“你的单永盛钱庄接下了,这位就是这单生意的执行者,咱们合作愉快。”
魏锁要起身疑惑道:“谢,谢郎?”
黄公公笑盈盈的说道:“既然大家都是熟人,这事儿就更好办了,你们坐下来,慢慢说。”说完给谢兰亭丢了个眼色。
谢兰亭伸出左手,请魏锁要落座,右手趁机反身刺出匕首。
魏锁要兴致勃勃,毫无防备,一把利刃精准的插在了他的胸口,红色的血滴溅在了谢兰亭的玉面上。
魏锁要瞪大眼睛,难以置信,他张大嘴巴:“你,你们……”
黄公公又拉响了铃铛,一群黑衣人冲进密室,迅速的处理起了尸体和血迹,片刻之后,一切如旧,毫无痕迹。
黄公公这才拿了块方巾,递给谢兰亭,示意他擦擦脸上的血,缓缓的说道:“料理了魏锁要,沈玉堂就将出狱,户部的这个烂摊子阁老们一定会让沈玉堂回去收拾的。
要想永绝后患,不留麻烦,你们最好一把火将户部的档案全部烧掉。”
谢兰亭忍不住打断道:“大年下的,这一把火烧了,殃及无辜可怎么办啊?”
黄公公反问道:“这京城里,哪有什么无辜之人?
现在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了,你们得多操心操心自己个儿。”
说着,黄公公从袖子里掏出来一只精致的小药瓶放在桌上,“瓶里有两粒假死丹,事成之后服下,我们的人会去你的私宅接应你们出城,届时我会安排你们去塞外避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