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底,寒风簌簌,晨光熹微。
京师城门口已经开始热闹起来。商贩们推着小车,满载着琳琅满目的货物进城来贩卖,争先恐后的踏入城门,希望能够早点抢占好的摊位,开始一天的生意,一时间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可随着一声唢呐响起,进城的人们骤然安静下来。
城门楼下宽阔的石道上,送葬的队伍簇拥着十余具棺材缓缓前行。每一具棺材上都绘有奇异的图案:金乌、腾龙、朱雀、玄武、玉兔、繁花……
行人们瞥向出殡的队伍,既好奇又避之不及。
守门的卫兵们面面相觑,三缄其口。
此时,两位身穿靛蓝色道袍的道士逆着出殡的队伍进了城,立在城门口驻足观看。
城楼上的伍长松了口气,捂紧胸口道:“还好我有云真子道长亲手画的护身符,他老人家一来,定是为了这件诡案。”
他的跟班问道:“就是三清观的那位云真子?看来我也得去求一张了……”
云真子皱着眉头看着城门口涌出的棺材队伍,喃喃自语:“看来咱们有大生意可做了。”
徒弟看到棺材上的图案,若有所思道:“师傅,怎么这么多棺材?您看这事是不是有什么蹊跷?”
云真子抚须沉吟,“天青,谨言慎行。
你看,这些棺材上都有符印,这里面大有学问,你可得多学着点儿。”
云天青犹豫片刻后说道:“是,师傅,我要不要去打听打听?”
云真子不耐烦的说道,“咱们是来做生意的,不是来办案的。”
云天青回过神来:“哦。”
云真子继续说道:“别光顾着说话,大理寺的李捕头约好了要在茶馆话事呢,这都日上三竿了,赶紧走吧,咱们的买卖也该开张了。”
云天青打了个哈欠,望着灰蒙蒙的天空,不禁怀疑:日头都没有,哪里就日上三竿了?
不过,他还是紧跟着师傅,走入了一间名为“云水阁”的茶馆。
店小二立即迎上前来,热心招呼道:“二位里边请,不知道长有何吩咐?”
云真子望着进进出出的茶客,皱眉道:“我要接待一位贵客,你们可有雅间?”
店小二颔首应允,满面春风道:“有的,客官。您跟我来。”
店小二一边走一边介绍道:“我们茶馆最好的雅间就是‘听风轩’了。您看,这儿比较幽静,窗外眺望北海湖,静听鸟鸣清风声,正是品茗话事的上佳之地。”
“多谢了。”云真子点了点头:“你们这儿有什么好茶吗?先给我来一壶。”
店小二赶忙应道:“这就为您上一壶上好的龙井,还请二位稍等片刻。”
云真子和云天青欣赏窗外的湖景,店小二很快就拎了一壶茶上来。
瞬间,满室清香。
云真子笑道:“这一茗一景果然名不虚传,烦请替我留意下,若是大理寺的李捕头来了,请他到此雅间共饮。”
店小二爽快应道:“好嘞,还请道长放心,李捕头我认得,自替您引来。”
师徒二人一边等人,一边议论出殡的事情,忽听得楼下小二吆喝的声音。
“李大人,快里面请,楼上雅间有贵客已等候多时了。”
李捕头在小二的引领下,迈着功夫步,缓缓步入雅间。
云真子一见来人,立刻起身道:“李大人,您一说有事,我就来了。”
李捕头解下腰刀,放在桌上,抚了抚方巾上的孔雀翎,“嗨,云道长,您这是抬举我了,哪儿是我的事了,这都是衙门的公事,我不过一个小跑腿的而已。”
云真子亲自拎起茶壶,为李捕头斟茶:“您这忙里忙外的,如此奔波,快歇个脚,喝口茶。”
李捕头拿起茶杯,一饮而尽,这才松垮垮的落座,扫了云真子身后的小道士一眼。
云真子指了指云天青,说道:“这是我徒弟——云天青,带他出来历练历练,少不得李捕头您关照关照!”
李捕头拍了拍桌上的刀鞘,“好说好说,这江湖跟官场一样,都是些人情事故,更何况您们以后都是要得道成仙的。
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我少不了仰仗您们呢……”
云真子对着云天青笑道,“李大人惯会说笑。”
云天青没有笑,却直愣愣的盯着李捕头的脸发呆。
李捕头疑惑道:“我这脸是没洗干净?”
云天青蹙眉,“李大人,您这眉宇之间有团黑气,这是有祸事缠身哪!”
云真子瞪了徒弟一眼,赶紧打断,接过话茬:“虽有祸事,好在有惊无险。
多亏大人您福大命大,官运尚盛,这才有个转机……”
李捕头连连点头,“哎?你这徒弟还会相面啊?”
云真子捋了捋胡须,“人各有命,有人天生就是当官的贵人相,比如说李大人您。
也有人命犯华盖,天生就是吃道门这碗饭的。
小徒与我道门有缘,刚学了个通灵术,就班门弄斧,让大人您见笑了。”
李捕头摆了摆手,喝了口茶,抱怨道:“唉呀,后生可畏啊!这还真让他看着啦!
不瞒您说,最近国库失窃,户部失火,上上下下所有的担子可都压在我身上了。满朝文武都在盯着这个案子呢,我现在可是走在悬崖边上,稍有不慎,下面就是万丈深渊哪。”
云真子掏出龟甲,意味深长的看了李捕头一眼:“要不要贫道给您卜一卦,看看天意如何?”
李捕头眉头紧锁,沉吟道:“择日不如撞日,愿闻其详。”
云真子将铜钱装入龟甲,摇了几回,依序排出来的却是火水未济卦。
李捕头伸长了脑袋,问道:“如何?”
云真子蹙眉,摇了摇头:“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李捕头赶紧问道:“这做何解?缺的是什么?”
云真子迟疑了一下说道:“这个嘛……”
李捕头一把攥住云真子的胳膊,“云道长,您老就别卖关子了,赶紧救救我呀!咱们可是老交情啦!
以往哪件事我没帮过你啊?这回你可得帮我度过一劫。”
云真子作难道:“你们衙门的事情,都是机密,我一个小老百姓,配听吗?我就只会卜卜卦,打打醮,做做道场而已。”
李捕头不以为然道,“这哪有什么机密啊?户部失火,国库失窃,天下谁不知道啊?还机密个鸟啊?”
云真子一时间沉默起来。
李捕头叹了口气:“唉,我也不跟你们绕弯子了,越绕我越急。
事情是这样的,三天前,也就是正月十五那日,户部失火,户部尚书沈玉堂被烧死了,国库也失窃了,跟着烧了好几条街呢。
这么大的案子愣是没有线索,人证物证一个都没有,这作案的手法简直堪称天衣无缝。”
云天青插嘴道:“难道是五鬼运财术?”
云真子横了徒弟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