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话集 第43章 她愿成为无知无觉的莲花

塞壬将梅尔达丢失的消息上报后就因为害怕惩罚逃到人间了，她为自己选了海神最受宠的女儿的身份，这是另外的故事了。

冥后的回归本来让冥王没有空闲时间处理这件事的，梅尔达总归离不开地狱的范围，但当他将这件事当成故事讲给珀耳塞福涅时，冥后提出了想去看看梅尔达。

他们沿着冥河行走，地狱三头犬围绕在他们身边，也为寻找梅尔达提供线索。地狱丰饶的土壤在珀耳塞福涅经过后就长出了嫩芽，只不过地狱没有阳光，这些芽过不了几天就会枯萎。

三头犬嗅到了什么，像箭一样冲出去，抓住了一只青蛙。

那只青蛙嘴里藏着东西，在冥王的威压下，青蛙吐出了梅尔达，冥后在看到她的一刹那，眼泪掉下来，长出鲜花和藤蔓，托着梅尔达，支撑她的脊背，揩净她身上的粘液，冥后伸出温暖的手，托举起梅尔达的脸，盯着她失去视觉的双眼，颤抖着呼吸。

冥王将醋意都发泄在青蛙身上，绳索抽打在青蛙身上让她现出身形，是赫尔珈。

“可怜的人，你犯了什么罪？”

“我爱上不该爱的人，有了不该有的情绪，杀了无辜的人。”

“你爱上了谁，不该有什么情绪，为什么要杀人？”

“她爱上了我！因为嫉妒别的男人碰触我，就杀了那个男人！”赫尔珈冲着梅尔达的方向大喊，又被冥王抽倒在地上。

梅尔达的眼睛紧闭，身体也不向谁而转移。

“是这样吗？”

“是。”

“我会给你赎罪的机会。”

“我罪无可恕。”

“我可以将你变成一株无知无觉的莲花，种在罪恶中，当罪恶消亡，你也就赎清了罪孽。”

“……”梅尔达睁开空洞的眼睛，头转向泊尔塞福涅的方向，心中升起了希望。

泊尔塞福涅微笑的看向冥王，指了指跪倒在地上的赫尔珈。冥王同意了她的做法，但并不认为这对赫尔珈来说是一种惩罚。

一颗莲子穿过单薄的胸膛，扎根在心脏上。

赫尔珈如同捧着珍宝一般，手虚拢在胸口，因为疼痛而流下的冷汗落在地狱的沙上就被蒸发成水气。当她渐渐习惯那种痛苦时，莲子就探出一点根茎，让她的心上止住的血再次流出。

赫尔珈倒在地上，边笑边颤抖着。

“梅尔达，我的梅尔达。”

她咬到了舌头，血从嘴角流出。她带着梅尔达又一次走上了返回人间的路。

这次的路要漫长很多。

当她终于回到教堂时，那里已经荒废了，梅尔达种植的荨麻覆盖了蔷薇，那件被放在箱子里珍藏的天鹅羽衣在轻微的碰触下散架了。

她开始觉得孤独了。没有梅尔达的温柔眼神和抚摸，也没有亲吻和拥抱，只有灰尘和冰冷的石头墙壁，她把院子重新整理出来，希望梅尔达回来时能看到她亲手种的白蔷薇还在。

天冷时她就整夜在炉边烤火，天气好时就去晒太阳，这样有利于梅尔达生长。终于，隔着一层薄薄的皮肤，她碰到了梅尔达想要逃离她身体的芽。剧烈的运动会让她咳出血沫，可能是梅尔达的根系到了她的肺部。

她兴奋的收拾了东西，披上重新修补的天鹅羽衣，变成青蛙，将自己沉进梅尔达喜欢的湖里。那尖尖的，柔软的芽穿透了她的皮肤，血液流出，没有鱼敢过来。

她伸展身体，让自己照到更多穿过湖水的阳光，渐渐的，阳光被荷叶遮蔽了，梅尔达开出了花，她想伸手去触摸，抬头去亲吻，却动弹不得，梅尔达的根系穿过她的背扎根进泥里。

她还可以挣脱。

她的心脏四分五裂还在勉强维持着生命。

这样下去，她坚持不到一千年。

现在她挣脱不了了，梅尔达长出了莲子，藕挤压着她的腹腔，她维持不了呼吸，只能通过皮肤来呼吸水中稀薄的氧气。

她快死了，青蛙的脸上挤出一个笑。她的嘴里也吐出莲花，眼球动弹不得了。

梅达给的痛是温柔的迟。她无法再完整思考。

她有意识时数出的日夜有四百年，第五百年时她完全的死了，找不到灵魂，身体也成为白骨。

蔷薇早已枯死，但梅尔达离开时，为湖底的她流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