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归【穿书】 第27章 蒙面人

自从那天在川屏楼和“杨城”一起喝过合卺酒后，她已经好几个月不曾踏足川屏楼。

她恢复了那副温婉如玉，款款大方的将军夫人的模样，对着每一个人都是温声细语，她把自己的伤痛埋藏在心中，做出在亲人面前的从容，不是以泪洗面的样子。

只有在深夜里中孤寂一人的哭泣声，她每天都渴望着杨城入梦再见他一面，但是越是执着越是没有，出现的杨城每一次都是在跟她说，让她向前看。

可是她往前看之后呢？要把谁忘了？

梦回多次从前她和杨城的初遇，相知相许，一切都很甜蜜，每次天亮梦醒时她的枕头满是泪水浸湿的痕迹。

在杨城入葬后，皇帝追封杨城为定武侯，赐家眷黄金百两，丝绸千匹，其余金银玉器不在少数。

虽然郭冉在众人面前伪装出一副毫无问题的样子，但是每天看着她眼底的青黑，脸色也越发憔悴，每一个人都劝过她，让她向前看。

郭冉只是苦涩的摇头，“这让我如何忘？他是我的夫君，我第一眼就喜欢的人，和他在一起的时日我们的快乐回忆，一点一滴的回忆，我如何能忘？”

他们或许是沉默或者是接着劝她，郭冉还是只有那句话，不会忘也不能忘，不必相劝。

期间还有人继续上门提亲的，虽然在那个时候改嫁也很常见，王府门前都被来提亲的人踏烂了，大多数来提亲的人都是达官显贵，虽然郭冉现在是个寡妇，但是她身后的势力还是有很多人觊觎。

对于每一个来提亲的人，郭冉都是声色俱厉回答，“我不会再嫁！我这辈子只能是定武侯夫人！让他们别来了，也别在我身上找机会。”

郭冉的原话传出去后，来提亲的人果然变少了，最后没有一人来提亲了。

郭冉守夫不嫁的消息传遍了泉山城，连皇帝都赞赏不已，为她题字，忠贞之人非郭家女不可。

春去冬来，寒来暑往，又是一年。

郭冉看着往南飞的雁群，她心道：阿城，又是一年过去了，你还好吗？

天元五年，距离杨城死去已经过了三年之久。

“在下求见定武侯夫人，我到这里来是为夫人献策来了，夫人定是非常思念定武侯吧，我这里有个法子或许能帮到夫人，烦请先生转告夫人了。”蒙面人礼貌说完他的来意后，又缓缓的拱手谢过家丁。

小厮看来人虽是蒙着面但是从他挺拔的腰身以及他说话时的语气，又是说这件事情夫人非常在意。他一刻也不敢耽误便去报给郭冉了。

郭冉听到后，手里的针线坠落在地，眼里的泪水也滴落在地，她颤声道：“快请他到前厅候着。”

郭冉从后院匆匆忙忙的赶到前厅，只见一个全身黑色衣袍的高瘦男人站起身对着郭冉行礼。

他脸上蒙着一层黑布，郭冉也无法看清楚他的长相，甚至是不想关注别的，她急切抓住蒙面人的手肘，急道：“你有办法让我见到阿城是吗？”

蒙面人任由郭冉抓着他的手，他只是平静回答，“是的夫人，我这个办法能让你见到定武侯，只不过这个方法有些弊端，需要夫人……”

蒙面人话未说完就被郭冉急匆匆打断了，“能让我见他一面，你要我做什么都成！”

郭冉泪流满面，蒙面人的话无意是给了她一个希望，她紧紧抓住蒙面人的衣袖才不至于滑落在地，郭冉嗓音嘶哑小声说，“让我见他一面，我想他啊……”

蒙面人扶住险些跌倒在地的郭冉，待人站稳后他收回手，随后在衣袖里拿出白色手帕递给郭冉，“夫人擦擦眼泪。”

郭冉接过帕子背对蒙面人擦干脸上的泪痕。“先生请坐，我这就让人上茶。”郭冉将人请到次座，自己坐在主座，“先生刚才说这个方法有弊端，那这个弊端是什么？”

蒙面人谢过倒茶的小厮，随后看向郭冉，他隔着一层黑布盯着郭冉的眼睛道：“可能需要夫人付出生命，也就是说夫人付出性命后才能看见定武侯一面。”

郭冉当即脸色一变，她眼神凌厉，眼神带着刀光般认真打量着蒙面人，沉吟不语。

蒙面人像是没看见郭冉如刀般的眼神，他继续道：“不知道夫人要不要付出自己的性命换一次见定武侯的机会？”

郭冉就是再思念杨城，梦里魂牵梦萦都是和杨城在一起的梦境，她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能有见一面杨城的机会，也决计不会这么轻易答应蒙面人。

先前的她一直在希望有一天有人告诉她的愿望会实现的，但是现今有人为她献策了，她犹豫了，她想就这么答应了，可是她答应之后呢？

她的父母亲人，杨城的父亲又该怎么办，让这些长辈们白发人送黑发人？

郭冉做不到，杨城若是在世也不可能答应。

郭冉茫然不定，迷茫无措的情绪浮露在脸上，她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做，她的心告诉她，这不是你一直期待的事情吗？现在有机会了你在退缩什么？你在怕什么？快答应他啊。

另外一个声音也在说，不行，你要是答应了你的父母亲人怎么办？你以为你答应了就一定能见到他了吗？杨城他希望你好好活着，你要是死了不就是枉顾他吗？

——答应和不答应两个声音来回拉扯，快答应他！答应他你就见到杨城了！

——不行！就算你见到他了，他也不会原谅你的，你已经死了！

……

郭冉脑子都要炸开了，她尖叫一声，“滚开！别再说了！”

蒙面人对着郭冉发狂的模样丝毫未动，眼神都是冷冰冰的看着她。

“夫人若是想见定武侯随时可以来找我，我就在五湖客楼等着。”蒙面人向着还在自言自语与脑海里的两个声音挣扎的郭冉行礼告别，“希望夫人能够尽快来。”

蒙面人说完便离开了，在走到大门前的门槛前停下了，他似乎是回头了，黑布之下的嘴角露出了一个冰冷的笑容，“希望夫人不要让我失望。”

“阿冉听说今天来了一个蒙面人有办法让你见到阿城。”凉亭下的王爷在和郭冉说，“小厮跟我说，蒙面人要用你的命换一个见阿城的机会。”

王爷眼神悲哀的看着郭冉，“你说说你，这都三年过去了，哎……作为一个父亲我不希望你就是单纯为了一个男人而不要命！”

王爷在触及郭冉双目无神，傻楞的盯着眼前茶水的眼神时，他狠狠地拍了桌子，怒道：“我不同意你这么做，郭冉我不是在跟你商量这件事，我是不同意你为了杨城就不要命的去找那个蒙面人！就算那蒙面人是从仙界来的，就算仙界有这种办法，我和你娘亲还有杨城那一家人也不可能同意！”

郭冉并没有被王爷的这一怒吓到，还是一直没有任何反应，王爷气愤甩起衣袖朝着外面候着的小厮喝到：“你们看好小姐，要是她敢踏出这府门半步，直接打断腿！”

郭冉还是一副无神的样子，她现在的脸色灰白惨败到像是外面街上的石板颜色一般难看，这几天她不是没有想过要不要去见蒙面人，但是她还是忍住了，因为在遇见蒙面人的那一晚，郭冉依旧是梦见了和杨城的过往。

一切都是以前的记忆，但是这一晚的杨城像是与郭冉心有灵犀一般，知道郭冉想去找蒙面人作交换，梦里的杨城抱着郭冉的肩膀，他长长叹息道：“我知道你想见我一面，但是我不想你就因为见我一面而失去你的性命，这不值当。”

郭冉闻言却是泪流满面，她埋首在杨城宽厚的胸膛，耳朵紧紧贴着杨城的心头处但是她什么也听不到，她哽咽回答，“我知道、我知道我不该这么做，我也知道你也不愿意我这么做，可是、可是我只是想见你一面而已。

当初我若是、若是拦着你就好了，不让你出征就好了。但我又知道你肯定是不愿意的，我知道你想建功立业，我又不该是自私的，家国比儿女情要大，我、我、我只是想见你一面而已……”

说到后面时，郭冉语无伦次，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跟随着自己的内心深处发泄说出来。

杨城想伸手抹去郭冉脸上的泪水，但是郭冉一直不肯抬头，他只能轻轻拍着郭冉的后背安慰她，“我知道的，我知晓你的心意，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也已经……死了，你也应该有一个更好的归宿，但是我一直都会陪着你的身边。”

郭冉抬起头，泪眼婆娑看着杨城的眼睛，喃喃道：“你死了……你死了……”

杨城的身影变浅了，他抹去郭冉的泪痕，“别再为我哭了，三年过去了，改放下的还是要放下……”

郭冉惊醒，额上的冷汗簌簌流，她无助的喊着杨城，让他回来……

自从那一晚到今，郭冉梦见杨城的时间似乎是变少了，郭冉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漫无目的在房间里呆了好几天。

今天王爷发怒之后，郭冉一直待在凉亭下直到夕阳落下。

郭冉看着橘黄的落日，她站起身对着一旁候着已久的小厮道：“去准备晚膳。”郭冉这才惊觉自己的沙哑了，一天下来不吃不喝，连话都没说几句。

郭冉看着天边的落日似乎是看见了杨城，她注视着杨城，细细看过杨城的脸，她道：“阿城，我知道了，我会好好活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