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书上所说的刺客?
齐宥转过头对雍炽悄声道:“陛下, 我不想看舞剑,能不能让此人退下。mengyuanshucheng”
他知道雍炽吃哪一套,尾音带点撒娇,像是在说只有两个人才知晓的秘密。
雍炽眸色一沉, 挥手让那人退下。
齐宥在一侧旁观, 如果真的按照原书所写, 此人是刺客的话, 那他背后的人眼看计划落空, 很可能会坐不住。
果然, 赵王把酒杯放在桌上,对雍炽道:“臣弟想看舞剑, 听说此人剑术高明, 退下岂不可惜了?”
雍炽不理他,萧朗吟却在此时笑道:“殿下想看舞剑还不容易,日后臣为殿下舞也使的, 此刻毕竟是御前,还是小心些为好。”
赵王撅着嘴坐下, 脸上满是遗憾。
齐宥眉头微皱,觉得隐隐有些怪异, 如果刺客真是赵王的人,那他这般行事也太不避嫌疑了, 而且看他那模样, 倒像是毫无心机的幼弟, 怎会有策划救驾的心机……
站在角落里的剑客微微拱手,随即退下。
齐宥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微微松了口气。
既然皇帝不想看,背后之人自然不敢过于逼迫。
雍炽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随朕去内殿一趟。”
齐宥忙起身, 跟随在雍炽身后进入内殿。
内殿烛火摇曳,处处是朦胧的光晕,桌案上有个精美的圆形红漆食盒,雍炽轻叩桌案,示意齐宥打开。
齐宥狐疑地打开,却登时怔住。
食盒里装的竟然是一块粉蒸糕,上头用朱色配料写了斗大的“生辰安康”四个字。
齐宥还没来得及说话,雍炽已拿出几个细如小指的蜡烛,小心翼翼插在那如脸盆大的蒸糕上。
齐宥一脸惊恐:“……”
眼看着雍炽持烛要点燃蒸糕上的蜡烛,齐宥才恍然,哭笑不得道:“陛下是从哪儿学来的这一套?”
“朕从书上看的。”
齐宥:“……”
救命,暴君又在骗人。
雍炽看齐宥一脸不相信的模样,挑眉道:“朕和你读的同一本书,不行么?”
齐宥思索了片刻,肯定道:“当日你派人偷听我和九朝在牢里的对话了。”
雍炽没好承认是亲耳听到的,把那蒸糕捧在他面前,挑眉催促道:“你吹不吹?”
烛火摇曳,蒸糕虽有些不伦不类,但能看出是想要按照他当时的描述去做的。
只是这想象力实在让人惊恐。
跳动的烛火跃上雍炽的眉睫,倒映在双眸中如淬星辰。
“呆呆看朕干什么?”雍炽道:“还不许愿?”
齐宥闭上眼,像穿书之前过的无数个生辰一眼,闭上眼,对着烛火默默许愿:“我很想念穿书前的家人朋友,希望他们都能平安,最好有个人替代我陪伴他们。二呢,当然是许愿自己今夜成功脱逃,去江南过美滋滋的日子,等哥哥外调出京团聚。三……三……”
齐宥顿了顿,悄悄张开眼睛看了看雍炽的侧颜,轻声说出在胸膛翻滚几遭的话:“三愿暴君不要战死不要被人夺走江山,一辈子都……平安肆意。”
说完睁开眼,看到雍炽正紧紧盯着自己,齐宥有种默念的愿望被人读懂的羞耻,烛火烫得脸发热,不自然的移开目光:“吹蜡烛吧。”
雍炽望着他,眸中是少有的正经:“朕陪你。”
齐宥拦住他,支支吾吾道:“这个会不会有忌讳啊?”
古人最讲究风水,雍炽贵为天子,日常燃烛都没吹过,更何况是一下吹这么多蜡烛。
真的不用去找钦天监算一算么?
“吹灯拔蜡?人死如灯灭?”雍炽不在意的挑挑眉,冷哼:“朕知道。”
齐宥想起魏九朝抗拒的模样,莫名有几分感动:“陛下竟然想陪我同生共死?”
雍炽单手拥住他的肩,声音里裹挟几分酒意道:“是朕从不信天意。”
火光颤巍巍闪烁,在二人同时呼出的气息里倏然熄灭。
齐宥未曾想过他会在穿书后过这样的生辰,更未曾想过给他过生辰的竟然会是书中残戾的暴君。
齐宥咬一口香甜的蒸糕,向雍炽投去深深的一瞥:“陛下,今日生辰,臣……很开心。”
少年笑得时候很好看,额发松散,还有个不显山不露水的梨涡儿。
吹灭个蜡烛就能开心,该不会是个傻子吧。
“朕有些困。”雍炽移开目光道:“喝了太多酒,头痛。”
齐宥跟随他去床边坐下。
“朕想要你。”烛光幽暗,雍炽忽然借酒装疯,炽热的唇贴在齐宥耳畔:“你呢,想不想要朕?”
声音中有一丝隐隐的恳求和脆弱。
齐宥忙不迭后退两步:“陛下您醉了。”
齐宥站在离床不远不近的地方,既让他挑不出毛病,又让他够不着。
也罢,齐宥最会拿捏距离。
雍炽疲倦地闭上眼,渐渐呼吸平稳。
齐宥轻声唤了两声陛下,没人应他。
齐宥试探的叫他名字:“雍炽?”
雍炽紧闭双眸,一动不动。
“雍炽,我要走了。”齐宥没跪,蹲在他身畔摸摸他额头:“听旁人说你不久后就要选后成亲,再过几年,你定会忘记这段荒唐事。”
齐宥认真道:“还有,我也不信天意。”
齐宥不相信自己会在深宫里苟且半生,不相信雍炽会失去江山失去所有,悲凉又近乎自弃的战死。
都说雍炽是手段可怖的暴君,可他现在双眸轻闭,戾气尽敛,看上去只是个让人贪恋的俊朗少年。
齐宥低眸道:“我要去江南齐家了,那里没有人逼我写字读书,也不用总担心会不会惹怒你……”
说出一大段话,齐宥总算心里轻松些。
他讨厌生杀予夺,荣辱都握在旁人手里的感觉。
离开雍炽一定是正确的决定。
齐宥走几步,回转身,树影婆娑,映在大殿的窗上,殿内空无一人,雍炽独自躺在榻上,月光落在他俊朗的眉眼上,无端惹人怜爱,又带着几分彻骨的冰凉。
像个被人遗弃的凶神,又可怜又可惧。
齐宥不再回头,匆匆逃出大殿。
殿内,雍炽在月光中冷冷张开眼,撩开齐宥为他盖好的锦被,沉声道:“来人。”
蒋辰早已候命,闻言单膝跪下:“陛下。”
雍炽注视着齐宥离开的方向,眸中泛起冷意:“随朕看场好戏。”
他的眸中却有让人胆寒的光芒,根本不是要去看好戏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