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石泉剑没入公输解胸膛的一瞬,地上阵法启动,无数红丝线齐齐朝着公输解刺来,一起击穿了公输解身上的几个大穴。
公输解因震惊而张大的眸子充满不可置信回望身后的苍容晚,最终瞳孔涣散,手中拿着的灵球因卸力而滚落在地上。
透明灵球中的血红俨然比之前更加多。
原本杀意满满的众人脸色一个比一个虚弱苍白。
他们感觉自己的神魂在被什么东西疯狂抽取,生命力在极速消逝。
“不对劲!不对!”
有人终于察觉出了不对的地方,他指着地上花欲燃设下的阵法,一边用灵力护住自己的被不断吸走虚弱的神魂,“这阵法在吸取我的神魂!”
反应过来的修士,扑上前破坏地上的阵法,却发现根本没有用,神魂依旧在飞速被吞噬。
“怎么会这样?!”
“这小子会邪术,他把我们的神魂吸走了!”
“快杀了他!!!”
他们在死亡面前因恐惧而癫狂,朝着花欲燃的方向疯狂攻击。
在他们急风骤雨的攻击下,红衣少年的身体被碾碎、被剁成肉泥,血肉翻飞。
疯狂虐杀过后,一修士手起刀落,‘红衣少年’被他砍成两半,血液溅在他狰狞的脸上,温热的血液让他涣散无神的瞳孔逐渐聚拢回神。
修士才发现他刚砍死的哪是‘红衣少年’?!!
那是和他同行的师门兄弟!
而他自己的左半边身子不知在何时被削了下来,当他缓缓转头看向自己缺了小半边□□的残体时,终于恐惧痛苦的哀嚎出声。
这时,从自相残杀中回过神的修士才发现他们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中了那‘红衣少年’的幻阵。
被石泉剑穿心而过的公输解原本涣散的眼睛复又回神,不可思议的摸了摸自己胸膛上尚在流血的伤口。
他竟没死?!!
在整场修士自相残杀的戏码中,始作俑者花欲燃早早扶着江逾白坐到了远处看戏,甚至还从储物袋里掏出了之前在酒楼里打包的玉带糕。
整个场面过于血腥,花欲燃却悠然自得的怀里捧着一碟玉带糕,捻着一片递到江逾白嘴边。
突然,一个修士被砍下的胳膊飞落到两人不远处,江逾白瞥了一眼花欲燃手中的玉带糕。
“......”花欲燃瞅见那断肢,讪讪的笑了笑。
这种场面似乎不适合进食。
可这玉带糕乃是上好补充灵力的灵食,江逾白刚才消耗了太多灵力,该趁这群人没反应过来时补一补。
花欲燃想起自己在‘黄泉里’中得了一个修士的随身洞天,那洞天又小又极为简陋,原本花欲燃想出了‘黄泉里’就把它卖了的。
“外面太嘈杂,你先进洞天……!”
花欲燃刚凑过去跟江逾白说话,就见江逾白俯下身,张口叼走了花欲燃手里的玉带糕,两侧垂落下发丝轻轻扫过花欲燃的手腕,痒意从手腕直窜到心底。
江逾白清浅的眸子盯着花欲燃,舌尖扫过嘴边沾上的残渣。
“……”
花欲燃不自觉喉结滚动咽了咽口水,心头仿佛被轻柔的羽毛扫过,又痒又麻。
在一片混乱之中,一股庞然的灵力自正中央的春山远中涤荡开来,那是化羽期大能浩瀚强大的灵力。
在场所有人都被这怖人的灵力震得神魂不稳。
灵力扫荡开来,无一人清醒,全部倒在地上。
等到花欲燃再次醒来,头顶能射入的天光已经不见了,又变成了以前坚硬的石面。
这是......坟茔又重新陷入地底了?
原本残肢断臂血流成河的场景消失,那些修士全都不见了,仿佛刚才疯魔的场景是一场幻觉。
花欲燃扫视周围,苍容晚还在昏迷,不远处江逾白正和江别交谈着什么。
江逾白似乎注意到了他的视线,回头看了他一眼,复又继续和江别交谈起来。
在他与苍容晚不远处,公输解和襄潇早醒了过来,两人互相扶持着缩在一处。
襄潇在对上花欲燃的视线时,眼睛亮了亮,朝花欲燃小心的挥了挥手,想要让花欲燃过来这边,却被身边的公输解拦住了。
公输解看向花欲燃的目光充满的恐怖,死死拽着襄潇的胳膊不让她靠近花欲燃。
花欲燃勾唇一笑,朝他二人挥了挥手,公输解却如同遇见瘟神一般,拽着襄潇往离花欲燃更远的方向走。
襄潇被公输解拉着走,一边回头看向原地的花欲燃,花欲燃也没生气,还冲她笑了笑。
站在原地的花欲燃突然摸出了件物什,一只浑浊的灵球出现在他的手掌心,他一手用力,那灵球登时四分五裂,从中涌出一股血色不详的雾气。
这是公输解的灵球。
公输解这辈子的修为都无法再一步精进了。
公输解身上的透明灵球覆着以命换命大凶大恶的替魂符,一旦启动影响其主一生天道气运。
不被天道眷顾的人是无法修成正果得道飞升的。
替魂符分为主符与分符,主符一旦致命危险,神魂受到致命伤害便会以分符为替身,也就是说分符就是主符的替死鬼。
花欲燃也突然明白了,人们口中不过聚灵期的公输向明三番五次无险出入‘黄泉里’,原来是用的这种以命换命的阴险方法。
刃剑峰弟子才让众人在进入‘黄泉里’时在阵法入口处往灵球中注入神魂,从而绑定分符,刚刚花欲燃就是利用了这符咒,将众修士的分符绑定在公输解主符上,杀了公输解一次,众修士的神魂就会因主符造成损害,神魂不稳心神不定,自然就会更容易被花欲燃的幻境影响。
花欲燃朝着公输解方向过去,后者立马警惕的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花欲燃瞧着那有几分熟悉的面容开口问道。
公输解十分警备的看着花欲燃没有回答,僵持片刻,他怀中的襄潇艰难凑到公输解耳边说了什么,他才嘴唇动了动,干巴巴吐出几个字,“公输解。”
“公输?”只见那红衣少年喃喃自语念了一句,随即笑了起来,问他,“又一个公输,你爹可是公输长澈?”
“你——”公输解张大眸子不可置信的看着花欲燃,“你竟敢直呼我父大名!”
花欲燃笑了,“你倒是孝顺,你可知你那老爹把你修道后路给堵了?”
公输解皱眉,不明白花欲燃话的意思。
花欲燃不欲解释,又问,“你母亲可是解意秋?”
不待公输解回答,花欲燃深深看了他一眼,沉声道,“解掌门逝世不久,解意秋是他妹妹,也是你母亲,你应当多多照顾母亲和幼妹才是。”
面前的红衣少年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是年长者嘱咐晚辈的语气,但莫名花欲燃说出来公输解却不觉得别扭。
这番话让公输解不禁一愣,他确实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去看望母亲和妹妹了,但是……解掌门仙逝不是几百年前的事吗?
花欲燃只能言尽于此,他回到原来的位置坐下,眼睛望着不远处的江逾白。
江逾白正跟江别说着什么,神色淡淡,偶尔淡色的嘴唇动一动回对面的江别几个字,江别老头还是生前那副古板严厉的模样。
两个人看上去聊的不是很愉快。
突然,江逾白拱手行礼,单方面结束了两人的对话,远处插在地底的春山远应召而来被他拿在手中。
本命剑回到手中自会护住,江逾白身上被笼罩上一层淡淡的灵光,连着脸色也好上许多。
春山远回到主人手里,一扫以往的暗淡,剑身流光四溢,威风凛凛。
江逾白一把拽起地上坐着的花欲燃,“走。”
“你敢?!”江别震怒,拦下江逾白。
“如今江氏坟茔封印欲破,江逾白你身为剑宗宗主自当加固封印,免妖邪为祸人间!”江别朗声道。
江别如今只是生前灵力留下来的一缕残魂,唯一的意志就是守护江氏坟茔封印。
江氏坟茔封印镇压着‘黄泉里’的邪魔,由历代江氏家主的本命剑列阵支撑封印。
可这几百年来,公输长澈号召天下各路修士下到‘黄泉里’寻找春山远,惹得封印动荡不安,幸好江逾白的本命剑春山远上残留的浓厚灵力还能支撑封印。
可如今江离的本命剑‘苍阳’却莫名认主一个药修小姑娘,春山远也回归了主人手里。
一旁一直沉默的花欲燃突然开口,“其实也不是没有其他的办法。”
他乌黑明亮的眼珠转了转,停留在了跟公输解蜷缩在一起的襄潇身上。
公输解注意到花欲燃的视线,将襄潇挡在身后,警惕道,“你,你想做什么!”
花欲燃勾唇一笑,朝着江别道,“江氏封印乃历代江家家主的本命剑形成剑阵,如今江离前辈的‘苍阳’认主,阵法毁其一角使得封印不稳……”
“你想说什么?”江别盯着面前这个陌生少年的脸,他之前分明从未见过这个人,但莫名觉得此人有几分熟悉,让他想起从前那个成天没有个正形的乐云道人的小徒弟。
“让襄潇以身饲剑,加固封印。”花欲燃淡淡开口,笑容未变。
公输解暴起,“不可!你江氏的封印,为何要别的门派弟子来填!”
面对公输解的愤怒,花欲燃只轻轻扫了一眼,哼笑一声,“自然是,自食其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