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我是反派他师尊 第6章 第 6 章

仙历一千一百一十一年十一月十一日，凌云山脚下，巨石修葺的山门威严肃穆，上面刻着“凌云派”三个大字，字迹飘逸潇洒，金黄夺目又显得威严庄重。

山门之下，一片乌泱泱的脑袋争相拥挤着。

这里边大多数都是从前修习过一点半点仙术的散修。毕竟凌云派的考验哪有那么容易，不说别的，光是那尽人皆知的万里长阶就足以劝退一大群不懂仙术之人。

这么高总不能真的爬上去吧，那得到何年何月才能爬完，所以入仙门还需有点本事能过关斩将才行。

但像秦暮深这样完全没修过仙术的普通人也不是没有，不过多是来来试试运气，凑个热闹。

秦暮深站在人群之外，气质阴冷，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面无表情地等待着凌云派山门打开。脑海中不自觉地划过洛攸宁用伞时飒爽的英姿，她说：“你来。”

旁边一个穿着鹅黄色襦裙的少女拽着自己哥哥的衣袖，面带惊奇道：“哥哥，好多人啊！”

许清和摸了摸自己妹妹的脑袋，眼神宠溺道：“凌云派是四大修仙门派之首，慕名前来拜师修仙的人自然不会少。”

“啊，那等下竞争会不会很激烈呀？也不知道我能不能过……”少女明媚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丝的不自信。

许清和安抚着她的情绪，笃定道：“清月一定可以的。”

有了哥哥的安慰，许清月心底好受了不少，脸上又恢复了最初的笑容。

“让开！让开！”

突然之间不远处传来一阵骚动，人群被迫分开，许清和和许清月也被推到了一边，差点就摔倒在地。

好在许清月是撞到了秦暮深身上，她好不容易借力稳住自己的身形，旋即忙向秦暮深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秦暮深看都没看她一眼，只是稍微往旁边挪动了些许，淡定地与她拉开距离。

“清月，没事吧？”许清和站稳之后，忙关心自己的妹妹。

许清月摇头，“没事。”眼睛却多看了一眼旁边那个气质阴郁的男子。

只见一个身穿蓝衣的男子拿着剑，身后跟着一群仆从，昂首挺胸地横穿人群走了过来，面色倨傲又张扬地在山门正中间站定。

周边立刻就有人窃窃私语了，“这人是谁啊？怎么这么大的架势？”

有人听见，立刻就解释了，“他你还不知道？莲溪城林家的小公子——林少岩！”

“莲溪城林家？那不是南边首富吗？怎么他家的小公子也会来？”

“这怎么不会来？越是有钱的人家越是想修仙想长生不老！你瞧他身上配的剑，还带着灵气，怕不是哪个仙人用过的！可真是舍得下本钱！” 旁边学过一招二式的散修艳羡道。

秦暮深听着他们热烈地讨论着，眉头微皱很快又回复如初，冷冷淡淡地看着凌云派的山门。

许清月两兄妹见他们一来就推倒人，强行占了别人的位置，面色不虞，尤其是许清月脸色很是难看，刚想和他们理论。

突然之间天空传来一道异响，山门震动，众人惊诧。

只见一缕白光出现在眼前，陡然幻化出两个如谪仙一般的人物。

青玄与青羽两人同时向着身前这些来凌云山拜师修仙的人低头拱手，作了一揖，然后缓缓起身，整个过程都带着修仙人士的大气与儒雅。

青羽开口道：“今日乃我凌云派开山门之日，望能收取有缘人入我门派，修习仙术、斩妖除魔、维护世间正义。诸位能来参加此次入门考验，是我凌云派之幸。”

“吾名青羽，师弟青玄，接下来将由我二人负责此次考核。”

旁边的林少岩听着这些客套话，很是不愉，便冲着青羽嚷嚷道：“别讲这些废话了，快说怎么才能进凌云派吧。”

青羽被人打断了话也不生气，只是冲着林少岩微微一笑道：“既然大家如此心急，那青羽也不再耽搁时间，接下来便将此次入山门的考核方法告知大家。”

“此次考核分为两个部分，第一部分诸位将从此山门而入通往真正的凌云山门。”

青羽微微侧身，长袖一挥，眼前的山门突然之间变得波光粼粼，与方才明明没有差别却透着不同的气息，众人心知肚明，这山门被阵法笼罩了。

他继续道：“这一部分由我负责，途中诸位可看见世间各种风采，领略人间百态。青羽提醒诸位一句，修仙者需怀良善，讲仁义。诸位在旅途之中必要心怀大爱，留存善意，方可看见真正的凌云山门。”

底下的人都面容严肃地听着青羽的话，唯有林少岩不屑地哼了一声。

“见到真正的凌云山门之后，诸位才有机会参与第二部分的考核。而这一部分考核由青玄负责。”青羽面带笑容望向了自己师弟。

青玄微微颔首，上前一步道：“凌云山同凡界相连的万里长街阶是众人所知的。诸位见山门，越过万里长阶之后，便可见到真正的凌云派。”

青玄补充道：“此次考核不会伤及诸位性命，未通过考核者，待时间一到便可从山门中出来。”

两人对视一眼，随后一同拱手道：“我等皆在终点等候诸位前来，预祝诸位顺利。”

话落，便消失在众人眼前。

众人面面相觑了片刻，还未作出抉择之时，便见林少岩带头走进了山门之中。其他人便也接二连三地如同下饺子一般进入了那白色波光之内。

秦暮深走在最末，静静地站在山门前看了会儿，眼睫微垂，看不清他的思绪，最后身影还是消失在了白色波纹之中。

顿时热热闹闹的凌云山门一下子就寂静了。

眼前进入到阵法里之后，眼前先是一片白茫茫的，而后突然场景骤变。

只见周围光线突然暗淡下来，还带着淅淅沥沥的雨滴声，身上似乎也感觉到有雨点落下。

秦暮深抬头，周围明明什么都没有，可是感觉却那么真实。

眉锋微蹙，秦暮深踏着脚步缓缓往前走去。

眼前突然出现一个场景，只见一群人在深巷的一个角落里，围着一个小孩子拳打脚踢，拳拳到肉，声声刺耳。

一个男人把少年嘴里的包子抠出来，扔在地上狠狠踩碎，然后怒骂道：“狗娘养的！敢偷我的包子，我就是扔了也不给你吃！”

秦暮深停下脚步，那个孩子是谁，挨着多重的打，不会有人比他更清楚，可他却没有上前阻止，而是冷漠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然后移开眼，环视周围，冷静地分析着。

这个法阵只怕是依据每个人的过去而创造的，千人千阵，各有不同。要想入山，便要想办法从这里出去。

入阵之前，那修士说要心怀大爱，心存善意。秦暮深敛眸，何解？不就是让他管尽世间不平事吗？秦暮深嗤笑一声，笑容带着些讽刺和无奈，不过是让旁人同他们一样伪善罢了。他脑海中忽然滑过那个女人的容颜，真是同门中人，都爱多管闲事。

他看着画境中过去被欺凌的自己，这么多人，他那时候就打不过，如今自然也是打不过的，而这周围什么都没有。

秦暮深垂眸，眼底带着三分讥讽，然后抬步扑了上去，护住了少年。

他护着过去的自己，拳打脚踢最后全落在了他自己身上，疼痛是那么的真实，连五脏六腑都在颤抖。他忍不住猜想，若是他猜错了，这一关过不去，他可真就要被打死了。

额角破了，唇边溢出血迹，秦暮深依旧死死地护住了身下的人。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疼痛愈渐加深，秦暮深被打得意识都有些模糊了。

天空之中突然传来一道颇为程序化的声音。

“心性纯良，救助弱小，虽术法不足，但怀有大爱，实乃修仙者之本。恭喜你通过此次考验，阵法即将销毁，请尽快出阵。”

秦暮深抬眸，周边的一切连带着少年都消失了。

眼前突然出现一座高大威严的大门，那里透进来一束刺眼的白光。

他嘴角带着一抹讽刺，勉力站起身，身上的疼痛也一并消失了。

秦暮深未有迟疑，踏入了白光之中。

他一出来便见眼前站了好些人，不过比在山门口时还是少了不少。许清月，林少岩等倒是都在，不过林少岩倒是显得有些狼狈，虽然面色依旧倨傲，但是身后的仆从都消失不见了，脸色也有些惨白，瞧着这考验应该是过得不容易。

青羽站在前面，面带笑容地看着众人。

“诸位可通过第一关，可见心底所怀善意可超越生死。此乃修仙者本心，还望诸位在未来的修仙过程中莫要忘怀。”

“是。”众人齐声应道。

“那便请诸位前往第二场考验吧，师弟青玄在终点恭候诸位。”青羽笑了笑，旋即便消失了。

而眼前忽然便出现了传闻之中的万里长阶。

众人顿时惊诧。

眼前的场景如同仙境一般，万里长阶绵延升空，周身云雾缭绕，看不到尽头，长阶边上还有云雀等各种各样的灵鸟翱翔起舞。

许清月不由得慨叹了一句，“这便是仙界吗？好美啊！”

“哼！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林少岩冷嘲一声。

“你！”许清月刚要和他理论，就见他持剑一跃，飞到长阶之上，而后不断御剑飞升，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见状，其余散修也赶紧抓住机会，御剑飞行。

所有人都赶着过长阶，最后唯留下了秦暮深一人站在原地。

凌云山的入门考验其实不算太难，可偏是这两关就足以筛掉一大批人。第一关心术不正之人出局，第二关仙根不佳、全无术法之人的普通人出局。

这里，只有他完全不懂术法。

清宁殿里，洛攸宁刚陪顾云森过完招准备休息，便想起今日是开山门的日子，随即拿出了遮云镜，想瞧一瞧秦暮深的状况。

她抬手一施法，便见青羽正在给通过了第一场考验的人送祝福。洛攸宁看见了秦暮深的背影，他不高，瘦弱地站在人群之后，完全不起眼。

洛攸宁扬唇一笑，他倒是没有食言。

见其他人都跃上了万里长阶，准备入山，洛攸宁双手抱胸便也等着秦暮深上山。

可半响都见秦暮深动弹，洛攸宁抿唇，秦暮深当年机缘巧合上了山，如今也应该是可以的吧？怎么还不动身呢？

正当洛攸宁纳闷之际，便见秦暮深一脚踏上了万里长阶。

洛攸宁瞳孔微怔，惊道：“他当年该不会是一阶一阶爬上来的吧？”

这可是连天上地下两座山的万里长阶！

洛攸宁惊住了，她还以为秦暮深是有什么奇遇，没想到他真的是爬上来的！

这哪里是什么机缘巧合，这是在玩命啊！掉下去了会摔成肉饼的！

秦暮深踏在万里长阶之上，灵力修建的阶梯踩上去总有一种不踏实的感觉。他望着眼前的长阶，一步一步往上走，走得越多，站得也越高，偶尔低头往下看一眼，芸芸众生都已变得渺小不堪，腿脚都忍不住打颤。

秦暮深逼着自己往上走，一步又一步，走到后面整个人都已经是在虚浮无力地攀爬了。

遮云镜前的洛攸宁也愣在原地，心随着秦暮深走一步颤一下，汗都吓出来了，完全不敢动。

这万里长阶她走过无数回，可哪一次不是用瞬移术或者是御剑飞行，她可从未真正一阶一阶地走过。

“秦暮深……”洛攸宁喃喃地喊了一声。她就那么静静地看着秦暮深一阶阶地攀爬着，天空渐暗，连整个凌云山都陷入了夜幕之中都没发现。

长阶过半，秦暮深一阶阶地爬着，整个人累得虚脱，睁不开眼。

“啊！”只见长阶上的人一脚踩空差一点就跌落下去，前功尽弃，好在是他最后抓住了台阶，秦暮深攀着台阶，微微低头，看着身下虚空一片，只要他松开手就会摔成肉泥，连个全尸都没有。

洛攸宁也惊得从椅子上跳起来。

眼见秦暮深就要掉下去，洛攸宁想施法直接将他带上来，却又顿住了手。

万里长阶只能靠他自己的本事上来，若是徇私舞弊，待其他长老查出来，秦暮深会直接被逐出师门，那才叫真正的前功尽弃。

秦暮深咬着牙，一点点从长阶下爬了上来，然后躺在长阶上猛喘气，脑袋倒是清醒了不少，看着绵延至天空的长阶，眼底带着绝望，他看不见尽头，这条路走到现在，无论是回头还是继续都是无尽地狱。他没得选、不敢回头，秦暮深忍着恐惧一步步继续往上爬。

洛攸宁轻咬唇瓣，又呢喃了一声，“秦暮深。”眼底带着心疼，这样的长阶，她自问自己是爬不上去的。

秦暮深往上一步步爬着，爬了多久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到了最后，他的整个身体不是自己的了，只是在机械地重复着同一个动作，手掌和膝盖都磨破了皮，染红了长阶。

洛攸宁守在遮云镜前看着秦暮深爬完了全程，整个人都被震撼到了，她从未见过如此坚韧不放弃的人，从前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不可能有，秦暮深是唯一一个。

他昏过去的最后一眼，好像看见了凌云派的牌匾，上面刻着的字威严又肃穆。

从大门里走出来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说：“秦暮深，我来接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