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肖春华打完拳,给老七头煮了一锅没有油水的野菜芋头汤做早餐之后,自己也草草的喝了一碗,就着急忙慌的去城西的济世堂报道去了。
巧得很,肖春华到的时候,济世堂的老板兼坐堂大夫金一针正大包小裹的收拾了好几辆马车,要往京城去呢。
金一针一见到她,就笑道:“我还想着着人去庙里找你,给你介绍医堂里的大夫和掌柜认识呢,可巧你就来了,倒是省了我叫人的功夫了。”
他话说的客气且热络,是介绍医堂里的人给肖春华认识,而不是把肖春华介绍给医堂里的人认识,谁主谁次,谁尊谁卑,一句话就给说清楚了。
肖春华对金一针这说话的艺术佩服的紧,在场的掌柜和大夫们也都明白了。
以后啊,这位小乞丐,哦,不对,现在不能叫人家小乞丐了,要改称小小姐了...以后这位小小姐,恐怕就是这济世堂渭阳城分店的弟子了,看他们家少主这热络劲,以后这济世堂渭阳分店直接归了这小丫头也说不定呢。
肖春华认真记下济世堂的人,也都乖乖有礼的叫人,懂事的紧。
金一针最后叮嘱胡老大夫,道:“以后小友就交给您照顾了,务必上心。”
胡老是知道他们家少主的心性的,谁要是误了少主的大事,或者谁要是背地里敷衍了他,以后等着他的,可就是极端的报复了,因此,胡老郑重应下,表示一定看顾好了肖春华,定不会让她受半分委屈。
看的肖春华稀奇不已。
在众人的殷殷相送中,金一针带着百多人的车马队伍离开了渭阳城。
眼看着就要中午了,张掌柜想着肖春华小孩子不经饿,特地去隔壁马婶的馄饨铺子里给肖春华叫了一碗香喷喷的馄饨来给她填肚子。
给肖春华送馄饨的,就是昨天要赶她出药堂的小二哥。肖春华现在知道了,他是隔壁马家馄饨铺的儿子,年方十六,因为马婶的馄饨做的好吃,深得金一针喜欢,马婶想让自家小子到医堂里跑腿,金一针就答应了,毕竟,金一针并不指望医堂盈利,不缺这一口饭吃。
肖春华看着战战兢兢的少年,安慰他道:“小马哥,没事的,我不生气的,啊。”
马小二狐疑道:“真的?你不会回头就让胡爷爷辞退我吧?”
肖春华大大的咬了一口鲜香可口的混沌,幸福的直冒泡,觉着这才是人吃的东西,她一边吃一边含糊道:“以后,你每天请我吃一碗馄饨,咱们就当这事过了,你觉着如何?”
马小二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一碗馄饨而已,这个好说,金神医在的时候,他们家也是要每□□这边送馄饨的,走了金神医,来了个小娃娃,小娃娃吃的少,说起来,他们家还赚了呢。
马小二忙拍着胸脯道:“可的,可的,以后你的馄饨,就都包在我的身上了。”
肖春华大喜,高兴道:“真是太好了,谢谢小马哥了,以后就拜托你了。”
一少一小前嫌尽释,具都喜笑颜开,胡老大夫见他们处的好,他也省事,皆大欢喜。
以后,肖春华都每日辰时到医馆报道,跟着胡老先生学着认识草药,学习一些浅显的医理知识,中午的时候,带着小马哥家的混沌回庙里找老七头吃午饭。
小马哥:原本以为就你一个小娃娃吃饭,原来还要添一个大的,亏了,着实亏了!
下午的时候,老七头要是兴致好,教她三言两语的,她就得老实的听课,这个时候,肖春华就申时过去医堂,待上大半个时辰,再带着小马哥家的馄饨回家跟老七头吃晚饭。
她这作息,只坚持了三四天,老七头先受不住了。
这两天,他顿顿吃馄饨,吃的要吐了。
老七头面有菜色:“咱就不能换个口味,天天是馄饨,你就不腻啊?”
肖春华双臂抱着小胸脯,斜眼看着老七头,哼哼道:“是谁一下子就把一百两银子给败完的?我原本打算给家里添些家伙式,再垒口灶,自己琢磨着做好吃的呢,再不济,从外头买饭,可选择的也多了去了。现在可好,我身上一分钱都没有,咱们能有一口吃的不饿肚子就罢了,你还挑三拣四的,过分了啊。”
老七头悻悻道:“那不是,酒香太勾人了嘛,一时没忍住......那边不是还堆着半墙的柴禾吗,我拉去卖了,不就有铜子儿了?”
肖春华怒道:“你倒是会想,那是给你取暖用的,春日雨多,没有柴,你骨头疼了怎么办?”
这下子,老七头彻底没话说了,只能端起碗,捏着鼻子吃馄饨。
肖春华见他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心软道:“明儿个初十,是堂里发月钱的时候,我跟胡师傅说好了,先领一个月的月钱,等领了月钱,就打二两秋露白给你喝,怎么样?”
老七头眼睛都亮了一个度,连连道:“好,好,”又迟疑道:“秋露白可贵的很,你月钱够吗?”
肖春华扬扬小脑袋,得意道:“掌柜的可说了,我的月钱是最高的,足足有二十两呢!花二两银子,给你打几年份的酒,足够了。”
二十两啊,是不少了。
那:“要不,咱们花十两银子,打那十年份的酒喝?”
肖春华:......
肖春华大怒,直接张嘴开哭!
小孩子尖利的声音把老七头吓了一个哆嗦,忙上前哄她:“不哭了,不哭了,阿爷错了啊,阿爷不喝酒了。”
肖春华停止干嚎,眼角还带着小泪花,问道:“真的?”
老七头忙道:“真的,真的,咱这次不喝酒了,给你买张小床怎么样?你上次不就想要张小床睡觉吗?”
肖春华见老七头情真意切不像是作假,自觉保住了还未到手的银子,就精打细算道:“我想了一下,还是先不买床了,先请几个泥瓦匠,把咱们这院子修一修,屋顶的茅草再好好的铺一铺,你不是说今年雨水多吗?咱们现在有钱了,就好好的规整一下住的地方,省的总是外头下大雨,屋里下小雨。”
只要她不哭,老七头什么都听她的,只是:“修了屋子,咱们还不是要睡地上?”
肖春华得意道:“我想了一个法子,请泥瓦匠砌炕啊,这样,就不用再花钱买床了,冬天烧炕,也不怕冷了。”
炕啊,据他所知,另一个界域的北方凡人就是睡炕的,但在此界,还没有睡炕的说法呢。
老七头主动请缨说:“找什么泥瓦匠,砌炕啊,我自己就会啊。”
肖春华:“真的?”
老七头斩钉截铁道:“真真的!”
肖春华狐疑:“那你以前怎么不砌个炕咱们睡?”他们可是整整睡了四年的地啊。
老七头:“我这不是没想到吗。”
信与不信的,肖春华不想多追究,就是去问老头儿,想也是问不出什么来的,只好道:“行吧,这砌炕的活计就交给你了。”
老七头:“得令!”
逗的肖春华哈哈直乐。
张掌柜得知肖春华提前支取月钱,是为了修缮住处,就建议道:“何不搬到医堂的后院里住?金神医走了之后,后院就空了,空房间多的很,你若是住在后院,医堂就在前头,岂不方便?”像是胡老大夫等其他坐堂大夫,甚至是他,在城里都是有自己的落脚处的,因此,后院确实是没人居住。
张掌柜除了是医堂的掌柜,还是这里医堂的管家,除了管着医堂的账务,还管着这里所有人的吃喝拉撒,他说把后院给肖春华住,自己就能做主。
张掌柜是在向肖春华示好。
但是,肖春华婉拒道:“我阿爷不习惯人多的地方,他老人家身体不好,需要静养。”
张掌柜知道她跟他们家少主结识就是因为那老乞丐病了需要大夫看病,这才阴差阳错的有了这段缘分,他见肖春华拒绝,也就没坚持,只道:“是个孝顺的孩子,你阿爷能遇到你,也是他的福运了。”
肖春华笑道:“我觉着也是呢。”
张掌柜摇头失笑不已,痛快的给她取了银子。
肖春华带着新鲜出炉的二十两银子,打算先去集市上踩踩点,打探一下哪家的泥瓦匠活儿好,她正东张西望的走在路上呢,远远的就听见身后有七零八落的脚步声响传来,一同传来的,还有行人的痛呼声。
“艹,谁撞的老子,瞎了狗眼了......”
“哎呦,老娘的老腰哟......”
“嘶,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呐!”
......
肖春华一听就是奔着她这边来的,她当机立断就躲。
想法是好的,她也立即躲了,但是,她现在是三头身的小娃娃呀,一连朝路边退了三四步,还不及大人一步迈的宽,眼看着奔来的人就要撞上她了,猝不及防的,她被人拎着后腰带提溜了起来。
一连串的小乞丐们从她眼前尘土飞扬的奔过去,肖春华认识他们,他们就是城东的乞丐窝的,以前,肖春华最怕的就是在路上遇到他们,他们饿狠了,可是连人都吃的。
留过城东的那一段小河边,随便挖个坑,都能挖出一些碎骨头渣子,肖春华不愿意去想骨头渣子的主人都是谁。
这帮子小乞丐,也不知道是偷了谁的东西,他们呼啸过去之后,紧随其后的又跟着追过去一队人马,看那彪悍的身形,那帮子小乞丐,想来是讨不了好了。
肖春华希望他们能讨不了好,他们不好了,她就会安全许多。
奔跑的人都过去了,街上恢复了秩序,行人也三三两两的走动了起来。
肖春华看着离地两尺的自己,地还在一个劲的往后退,她忍无可忍道:“哥哥,能不能先把我放下来!”
您是不是把我忘了,我还在您老手上挂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