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路窄,或许说的便是凌榆和喻束。
凌榆看着前方不远处的喻束,脚步一顿,想到自己刚刚做的事情着实有些心虚,指尖在裤脚敲打几下,还是抬步走了过去。
毕竟,风可吹,雨可打,面子不可丢,人不能怂。
只要安然经过他之后就好了,凌榆正心想着,前面就被喻束挡了道。
“喻队长,麻烦让让。”凌榆抬头看向喻束,说道。
喻束没有理会他的话,面色冷淡的看着凌榆,眸中寒光半露,本就不厚的唇瓣抿成一条线。
若是目光能杀人的话,凌榆现在已经被喻束杀死无数次了。
“凌榆。”喻束开口叫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来异案所,但是你想留下来,我给你一个机会。”
听着这话,凌榆瞬时间来了兴趣,“什么机会?”
“跟我来。”喻束丢下这么一句,转身就走。
看着他的背影,凌榆撇了撇嘴,啧,还卖关子。
心中虽腹诽着,但脚步却还是十分老实的跟了上去。
毕竟,凌榆其实还是想和喻束处好关系的,虽然他靠着张所的原由还是进了异案所,但喻束的认可,对他以后行事的便利有很大影响。
喻束带着凌榆去了案发现场。
再次回到案发现场,屋内和刚刚离开时没什么两样,就是地上的尸体和门外拉了两条封锁线。
凌榆跟在喻束身后,两人一前一后的进入屋中,因为窗帘没拉开的原因,屋内光线昏暗,整个屋子看起来都阴森森的。
“你带我来这干嘛?”凌榆有些疑惑的问。
喻束扭头看向他,“异案所不留无用之人。”
依旧是这句话,凌榆听着不大乐意,有谁乐意被人说没用,还是一天之内就被说了两遍。
这般想着,凌榆看喻束愈发有些不顺眼,连那张好看的脸本带着的附加buff都直接削弱近无。
“除了尸体运回所里,整个案发现场保留完整,你想要留下来,我给你这个证明自己有用的机会。”
这意思就是让他找线索咯,凌榆摸摸鼻尖,如何都感觉喻束在空手套白狼,但奈何没证据,自己还想留在异案所,只能乖乖点头。
一句老话说得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凌榆觉着自己现在这头都快埋土里了。
这屋子阴盛阳衰,风水极差,一看就是养鬼蓄阴不走正路的地方,凌榆打量着,心中对林如意的死有些想法,但却是不能说。
凌榆手有些凉,搓了搓以后插进兜里,在屋里转着,各个房间都看了眼,最后视线落在了客厅玻璃柜上的一尊金童子像上。
步子轻快走过去,隔着玻璃,凌榆打量着这尊金童子像,目光深沉。
金童子像面容带笑,双手合十,动作如国内佛像一致,但不似佛像那般和善,而是无处不透着妖异,那双眼睛,就好像会动一般,眼波流动,似是下一刻就能将人那么硬生生吸进去。
指尖在玻璃上轻触着,凌榆想要将橱窗打开拿出金像仔细打量,身后却是传来了喻束的声音。
“案发现场的东西,我劝你没带手套不要乱动,若是留下指纹,很难解释。”
“哦……”凌榆手缩了缩,“那你带了么?”
喻束:“没有。”
凌榆:“……”
蠢蠢欲动的手收回,凌榆看着这尊金像还是有些不舍,想要细细瞧瞧。
“队长,我说,这尊金像就是案件关键,你信不信?”凌榆对身旁的喻束说道。
喻束看向他,“怎么说?”
“你……可曾听过养小鬼?”凌榆说这话时语气带着几分试探,看向喻束的眼神中也有不安。
他想试试这个队长的态度。
“所以……”
凌榆心神都提了起来。
“你今天找出的证据就是这个?”喻束的眼神很冷,“你想说,林如意是养小鬼养死的?人是鬼杀的?”
“我……”凌榆想说什么,却是被喻束打断了。
“凌榆。”喻束眉眼中带着讥讽,语气中寒意瘆人,一字一句的继而说,“如果这就是你的自证,那你不该在异案所,而是去开了道观抓鬼。”
“异案所,容不下你。”
凌榆喉结微动,他看着喻束,眸子耷拉着,先是没什么表情的,但逐渐的,唇角上扬,挂上了笑,“队长,异案所专门调查诡异案件,而养小鬼这种是本身就诡异,你为何不相信?”
“养小鬼是诡异,异案所也是专门调查诡异案件,但我调查诡异案件,和相信世界上有鬼,这是两码事。”喻束盯着凌榆,面色沉着。
他来到异案所多年,异案所指的异常案件往往都是看起来恐怖,但背后其实都是人为造成,而且喻束是绝对的唯物主义,他相信事在人为,对于凌榆这话自然不相信。
异案所虽然叫异案所,但其实就是许多精英一起组织起来的查案组织,并不是传说中的灵异事件调查组织,异案所的异,是异常的异,而不是灵异的异。
凌榆听着这话,撇了撇嘴,点点头,“队长说的对,我也只是开玩笑,你不要放在心上才好。”
嘴上这么说着,心中却是犯了嘀咕,果然不信,这个老古板,不信算了。
不过,这队长居然不信鬼神,他日后办事,恐会成阻碍,想到此,凌榆皱眉。
喻束没说话,他就那么盯着凌榆,连眼神都没变,他看着面前这个笑着的人,分明是笑着,可是眼神中一点笑意也没有,一双眸子像那幽潭,深不可测。
“林如意,三十五岁,未婚,地产公司女老板,名下资产无数,典型的富婆。”凌榆略过喻束的眼神,自顾自说了起来,“一个35岁的独居未婚女性,深更半夜来到一个长久未曾住过的房产,进行自杀,这实在有悖常理。”
“那么,是什么让她深更半夜前往这里?她来这里干什么?真的只是为了自杀吗?还是说有别的?”凌榆将这些问题一个个列举出来,“而且,尸检时法医发现她的手腕处有多处割腕自杀痕迹,她要自杀,为什么不继续割腕,而是采取自己掐死自己这种极端的方式,掐不掐得死且不说,就光这个举动都是需要很大的决心。”
“这些,是我参照此案目前想到的问题。”凌榆说,“再说发现。”
“我发现林如意在死时身上的穿着打扮看似随意,但实际上每处都是十分精致讲究,如何都不像是个会来这种地方自杀的人。”凌榆说到这顿了顿,“按照心理学角度来说,其实人选择自杀地点会有一个心理安全范围,比如说家中屋顶,又比如说常去的河畔,那都是下意识选择下熟悉的地点,但林如意,她选择自杀的地点,似乎并不符合这点。”
“根据以上,我认为,林如意来这里,一定带着某种目的。”凌榆耸肩,,“而我们,只要弄清楚了目的,就能知道她为何而死。”
凌榆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逻辑通畅,喻束听着,却是半响都没说话。
“我的阐述完毕,队长,我够格留下来了么?”凌榆忍不住开口询问。
回答凌榆的是喻束的一声笑,“所以,你是自己推翻你自己先前的结论了?”
喻束可没忘,凌榆那句信誓旦旦的一定是自杀。
“不算推翻,我仍旧认为她是自己掐死了自己,但通过这些疑点,只能说明这其中必然另有蹊跷等待探寻。”凌榆回答得十分冷静,完全没有因为喻束的话而慌神。
喻束听着,眼中划过几丝欣赏,看着眼前的人,不得不承认他并不是完全无用,还算有些优点可寻。
“嗯。”喻束低声答道,一直冷硬的对待终于有了软化的迹象,连语气都带着隐隐约约的笑意。
嗯。
嗯是什么意思?这人说话怎么不明不白的?凌榆皱眉,觉得自己得问清楚才行,不然到时候他以为可以留下来了,可喻束不觉得,又给他下绊子,还怪他自作多情怎么办?
“诶,其实你觉得我还不错吧?所以让我留下吧,咱们好好相处。”凌榆一把勾住喻束的肩,笑着说道。
喻束瞥了眼肩上的手,又看了眼凌榆套近乎的手,要不是这人长得好看,真的十分欠揍。
心中刚刚才浮现的欣赏散去,抬手将凌榆的手拿开,“你想多了。”
凌榆见此有些无奈,正打算再说些什么,喻束的手机却在此时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打断了他的追问。
喻束拿出手机,刚刚那是短信的声音,因为工作原因,喻束每条短信都会看。
发短信的是张所。
喻束垂眸看着手机上的短信内容,捏着手机的手逐渐手紧,勾起的指节泛白,拨通了电话,只听电话那边几阵忙音,打不通。
他被拉黑了。
一边的凌榆看着脸色愈发难看的喻束,有些困惑,这人怎么心情跟那春时的天气似的,说变就变,晴天转雨。
只见喻束抬头看向了凌榆,目光深沉,面色如墨,将手机屏幕对向凌榆,让他看清屏幕上的字。
张所:【喻束,你是个好孩子,一直体谅张所,有件事我想要郑重其事的拜托你,那就是——凌榆最近就住你家了。】
前面的内容都是废话,只有最后一句,看得凌榆彻底清醒过来。
这查案查得他都忘记这茬了,凌榆脸僵得不行,看向喻束,他脸黑得不行。
“那什么……”凌榆简直欲哭无泪,他没想到自己一时坏心居然搬起石头砸中了自己的脚,这可真是……
喻束这边风雨欲来,薄唇微动,说出句话来,“一天挑战我数次底线,凌榆,这或许也算一种本事?”
凌榆:“你听我解释。”
喻束:“你最好解释清楚。”
“我……”凌榆真的后悔了,刚刚气氛那么好,眼看着就能成了,下一刻喻束可能就点头了,谁知道来了这么一出,他要是现在说自己只是坏心眼,肯定会被喻束打死的吧……
眼神在喻束胳膊上看了看,隔着衣服都能想象到的腱子肉,打人一定很疼,他这小胳膊小腿肯定打不过。
还能怎么着,自作孽不可活,只能受着了。
“我在这安市初来乍到,举目无亲,孤身一人,也没找到住的房子……”凌榆耷拉着眼睛,一脸可怜兮兮,“队长虽然你很凶,还让我滚出异案所,但我知道那是你的责任心,你是为了大局着想,你是个好人,所以,我厚着脸皮求张所让你收留我。”
说着,凌榆揪住了喻束的衣袖,仰头看向喻束,“队长,我其实,只是想和你更亲近。”
喻束一低头,就能看到凌榆那张完全长在他审美点上的脸,这会儿正带着可怜眉头皱巴,一双鹿眸湿漉漉的,看着他满是诚恳和愧疚,怎么看怎么让人心软。
心上的怒火似是被浇了盆水,熄了大半。
“所以,你能不能就那么大发慈悲的散发一点点善心,带我回家呢?”凌榆说着,朝喻束眨了眨眼。
喻束一哽,这拒绝的话是怎么也说不出来。
“你……”
“拜托了。”凌榆说。
喻束:“……”
这让他怎么拒绝???
凌榆:“拜托了拜托了。”
喻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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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