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殿下命不久矣 第64章 阴谋

在陆瑶的记忆里，她家就从没接触过什么前溪头的野道士，毕竟她家久居城内，只有她爹年关的时候会回一趟村里，带些瓜果蔬菜米面粮油的，若是真有谁需要帮助，她爹也不会自己独断专行，而是和家里人一起商量。

等等——

陆瑶擦汗似的将手提至颈边，提示着赵璟，她那个长命锁里装着的，可不就是一道符咒。

赵璟像是突然起了兴致询问村长道：“我夫妇二人向来笃信道教，既然有缘，敢问村长可知那位道长安居何处，我等也好前去拜访一二。”

“地方倒不算远，就在前边溪流处，只是那道士又聋又哑，神神道道，贵人们去见可要小心些。”村长得了好处，心下对赵璟几人就没那么惧怕了，引路的时候还认真提醒了两句。

及至到了地方，原来只是一处破败的石头房，后面又用木头搭出了两间房子，看着收拾的很齐整，那中年道士自在蹲在门口处休憩，双手塞在袖笼里，衣服上打满了补丁却很干净，不太像是个神智昏沉的人。

村长叫了两声，见他埋头不理人便朝陆瑶尴尬解释道：“这道士倒不是倨傲，耳朵只怕是全聋了，我们有时叫他也不理人咧。”

赵璟自然不会因为这种事情生气，相反，他旁观这道士的举动可不像是聋子这样简单，只怕大有来历。

他笑而不语，那村长便识趣的退下了，周边人四散开来，赵璟没让陆瑶上前，只自己拿了那块长命锁径直问道士道：“不知道长可认识此物。”

那道士先前还装听不见，直到被烦的抬头望了眼长命锁才变了脸色，“你这是从哪里得到的。”

果然和他有关！

陆瑶顾不得赵璟阻拦，直接上前恳求他道：“不知道长可还记得我么，我爹娘本是韩园巷内一户人家，经营药材铺的。”

道士仔细盯着陆瑶面貌，震惊道：“原来是你，你竟然活着。”

事情在这一步终于水落石出，道士原来不是道士，而是御药坊里一个专门负责研磨炮制药材的门丁，叫周益生，他在一年前被人追杀逃到了城外，被陆瑶父亲驾车救了下来藏匿家中，后来多亏陆父才安顿在了大山村中。

救命之恩自当涌泉相报，可当周益生打算用医术药草报答陆父的时候，就得知了他们双双溺水的消息。周益生苦笑一声：“我原本还想着拜托村长接回你来好好照顾，可哪想后来去到城中，你们家房屋已经典卖给了别人，左邻右舍都说你已经给叔婶卖了……”

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在周益生看来，只怕活不过半年。

赵璟没理会周益生的懊悔，继续追问细节道：“你说自己是被人追杀，谁追杀的，为了什么。”

不过只是一个普通的坊丁，甚至于连内宫都不一定能接触到的人物，他身上有什么价值可以值得让人动手。

周益生也疑惑，他在山里呆了大半年，除去为陆瑶父母守坟外，其余时间都在思索，“我也不知，我家已经在坊中做了三代，也从来没参与什么阴私大事，我七岁就进坊晾晒处理药材，九岁跟着师傅学习辨别药理，兢兢业业三四十年不过是个白身，哪有什么仇家以至于恨我入死地。”

“你仔细想想，就没有什么和他人不一样的经历吗？”陆瑶提醒他道，总不可能有人好端端的杀人玩吧。

御药坊是专门负责给内库药房提供药材的地方，如果说真的要搞鬼的话，这算是个重点单位了。

“有了，”周益生思索好一会儿突然反应过来，“当年先皇在位的时候，郑国公不是从大德宝观奉请了三位方士给先皇炼丹进献宝药吗，因为那时候我的年纪小，还曾被派去服侍过他们一段时间，后来他们坏了事，凌迟的凌迟，砍头的砍头，幸而当时我生了重病回家休养，所以不算在内，家父也不许我再提此事。”

“原来还有这份渊源。”赵璟感慨了一声，若不是先皇吃了丹药暴毙，只怕还轮不到他父皇上位呢。

“别打岔，让他把话说完。”陆瑶用胳膊肘杵赵璟，正在关键时刻捣什么乱。

周益生眯起眼睛来不想看眼前的卿卿我我，转过身子继续讲述：“那方士炼丹的时候连他徒弟也不让进，更别说我们这些伺候的人了，顶多也就是让我们处置一下药材，和御药坊干的差事差不多，药材也大同小异——”

周益生突然惊醒，抓住赵璟满脸通红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是虹隐子！”

他这么一动作，把周边侍卫吓了一大跳，有手快的都已经准备拔刀了，陆瑶连忙上前安抚，并紧急催促道：“道长你快把话说完，虹隐子是什么。”

她是真怕这个时候突然飞来一只冷箭，把周益生当场射死，害的剧情中断。

周益生抓着赵璟的手腕狐疑的看了他一眼，随即放开了手继续道：“那是一味古怪的药材，我家三代都是处置药材的，可从没见过也没听说过，这还是那方士带过来的东西，是他们道观炼丹之地沾染丹气所生，能调和金银，化解丹毒，除了虹隐子外，还有白没子，和豆母一共三味特殊药材。”

“只是不巧，虹隐子炮制所需时间最长，需要和朱砂放置在箱阴干一月才能使用，郑国公催的着急，只半月方士们就让我开箱取药，我也是因此才得了大病，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周益生边说，边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赵璟。

“我那时是迫不得已，这位公子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出身，怎么也会服食朱砂？”周益生十分疑惑，他自己是得过这个病的，自然知道患病时的症状和表现，方才一摸赵璟脉象就觉得不对劲了，这会细细打量越发确信。

“真的吗？”这会换陆瑶激动的揪着周益生的胳膊了，太医院和民间大夫她挨个都问过，没有一个人知道赵璟的毒症源于何处，她都怕赵璟活不过今年去。

周益生点着头，“当然是真的，这病初时不过是惊恐昏厥，若是重了只怕就会吐血暴毙，单从外象上看，却绝不似是服食丹药那样面红腹涨，若不是得过此病，我也不敢断定。”

赵璟终于恍然大悟，自己自小的体弱多病是因为什么，太子突然的病重而亡又是因为什么。

他起身往皇宫方向冷眼望去，竟似乎在重重宫阙之上看见了一条盘桓吐信的黑色巨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