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琛……”
怀里的青年一双灰蓝色的眼睛被泪水蕴满,颊边的湿润即使被擦掉也会很快填上新的,他额前的碎发几乎全湿,冷汗依然在不停从光洁的皮肤上渗出、滚落。
他就那样,伸出手很小心的抓住了霍琛的衣服,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唯一的浮木,又像是濒死的小动物在绝望中发出痛苦的哀鸣。
谢昙从来没有这么脆弱过。
即使上辈子,从万丈高空一跃而下,都没有露出过这样的神情。
巨大的酸涩和绞痛从心底涌上来,霍琛抱紧青年,有那么一刻,只想将对方藏起来,藏在自己的身体里,这样便再也没有人可以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里伤到他了。
将青年用力拥紧,霍琛在那被冷汗打湿的黑发上落下一吻,手掌安抚地拂过颤抖的脊梁,然后耐心地说:“谢昙,她骗你的,别信她,都是假的,你信我,好不好。”
“假的?”
怀里人小声重复。
“对,假的,她骗你。”
霍琛点头,目光如闪电般射向旁边有恃无恐的女人,用尽全力方才压制住了自己的怒火。
为这样的人动怒,不值得。
事实上,他现在多看这女人一眼,都会感到生理和心理上的强烈反胃。
“无耻的人这些年我也算是见识过不少了,但像你这样害死人后还能面不改色颠倒黑白的,真是第一次见。”
霍琛沉声冷道:“谢清云,你是不是以为,当初偷偷拜访谢清月的事,只有自己知道。”
话音落下,一直表现得气定神闲的女人终于面色一变。
她否认:“霍先生,你不要为了安慰小昙就扭曲事实,我也是姐姐死后才得知一切的。”
霍琛差点当场气笑了:“扭曲事实?我找到了当初街头的监控,要看看吗?在起火的当天,你拜访过谢清月,就在你走后不久,房子烧了起来。”
谢清云已经重新找回了平静,淡定道:“那也不能证明人是我害死的,我只是在她死之前恰好去看了看她而已。”
“随你怎么狡辩,反正事实不会改变。”
当年的很多人和事早已在岁月的长河里湮灭,死无对证这个词,不是说说而已,到此,霍琛反而一点都不生气了,他将怀里的青年打横抱起,头也不回地朝外走去。
在踏出门的前一刻,男人沉声撂下一句:“凶手已经受到了应有的惩罚,当年到底发生过什么,她骗得过别人,但骗不过自己。”
四周静悄悄一片,房门在身后合上的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霍琛低头吻了下谢昙的额头,正要说什么,结果那关到一半的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
“别走!小昙!别离开小姨!”
一个瘦弱的身影从里面奔出来,拉住了谢昙的裤脚,那些淡定从容终于从她的脸上消失,只剩下对死亡和被抛弃的恐惧,扭曲而真实。
谢清云语速飞快地说着:“不是我!真的不是我!火是她自己点的!我就是问她要不要回来,毕竟这些年先生一直在暗中照顾她,先生是爱她的!他只是不会表达!谁想到她就受不了了,还让我滚……”
“你是故意的,她最听不得的,就是这些话。”
微哑的清润男声传来,谢昙从爱人的怀里挣出来,目光陌生地看着自己的小姨:“知道自己拼尽一切失去所有,却没有逃脱对方的掌控,对她来说,是最绝望的,而你应该比我还了解她。”
谢清云滔滔不绝的辩解一顿,目光躲闪起来:“不是这样的,我真的是好心……”
谢昙像是第一次认识眼前的女人一样看着对方:“她是被你活活逼死的,小姨,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你和她相依为命那么多年,怎么下得去手?”
你和她相依为命那么多年,怎么下得去手。
清淡的嗓音在四周回响,谢清云病弱苍白的脸在这句没什么情绪的质问中,犹如被刷上石膏的雕像,终是定格为一片空白。
“我只是想保护自己而已……”
女人低弱的声音消散在空气中,霍琛最后看了一眼对方,揽着青年重新朝外走去。
“谢昙,我们回家吧。”
“好,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