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风过 第39章 第 39 章

“你那日不是问我怎么想，师傅怎么选我不知道，据我所知她到还没有投靠什么阵营。”洛云诗又斟了杯茶推到凌清秋手边缓缓道，“依我看，当下的局势并不明朗，我若是在我师傅的位置，到宁可偏安一隅，先不去中原搅和这趟浑水。我这几日到是收到另一个消息，崆峒派居然要召开武林大会，带领大家共同寻找玄铁令，我只觉得世人真是痴傻，目前的局势，不论依附哪方，也不过是替人卖命的棋子，倒不如留存实力。况且这朝廷之物，哪里会任由它落到江湖人手中，无非是个诱饵让人争的头破血流罢了。”

听到这话凌清秋感到有些惊喜，身边的人是如此聪颖，同他心有灵犀，与那些深宅大院的闺秀不同，“你竟这样想，到是与我不谋而合，如今局面不过是身不由己而已。从龙之功虽是泼天的富贵，但若是所托非人，又或是兔死狗烹，终究是不得善终，倒不如做个闲云野鹤。等将这些事了了，我便同你踏遍河山，做对神仙眷侣，不问世事可好？”

“嗯”洛云诗浅吟，给凌清秋的嘴里又塞了块桂花糕，倚着他的肩头，望着窗外光影婆娑，从此不慕荣华，唯愿往后余生有爱重之人相伴，岁月静好。

凌清秋悟性极高，经高人指点，又勤加苦练，在内力融合上到有些感悟，大夫说的不错，气血逆转会走火入魔，但若是演练得当，推经转脉、易宫换穴，融汇至阳和至阴的之内力到是可以达到武学的精妙境界，正所谓为无破不立。只是逆行经脉，难免会加重气血凝滞，想要完全打通还需契机，对身体也或多或少有些影响。当日，凌清秋作为健全之人尚且护不住母亲周全，而如今，眼盲之人对敌之时已是失了先机，他自不敢有任何懈怠，定当全力一搏。

“公子，感觉怎样。”李大夫为凌清秋换下眼上的药巾问到。

红晕退下，凌清秋皮肤白皙，眼尾上扬，墨色浓密羽睫轻颤，凌清秋眨了眨的眸子，久违的光亮引得他有些泪目，却依然无法聚焦。眸中有暗黑色影子袭来，他下意识的伸手向额前一寸的地方去抓却扑了个空。

“怎么了？”洛云诗也有些担忧。

“没，久不见光，只是恍神了。”凌清秋惊觉，大概是气血凝滞出现的幻像，却不想身边的人忧心。

洛云诗牵过他的手，不着痕迹的搭上他的脉，好在脉象虽紧，确沉稳有力，她柔声安慰："你不必太过逼迫自己。"

“无妨，我自有分寸。” 凌清秋转而面向李大夫的方向，“这些日子有劳大夫费心。”

小厮送走了大夫，听着脚步声渐远，凌清秋才又向着洛云诗道，“今天天气可好？在这屋内憋闷许久，还未逛过长安城，带我走走可好？”

“你伤还……”

“皮外伤而已，已无大碍，都说长安繁华，只是稍微转转，熟悉一下环境，走吧”说着他已像洛云诗的方向伸出手。

“好吧，我们就在附近走走，不要太劳累。”

不想太招摇，凌清秋没有带佩剑，穿的素雅，与洛云诗十指相扣，默契的并肩而行，看着与常人百姓并没有什么不同。春末夏初的阳光甚好，都城毕竟安宁富庶，青天白日之下大多是闲庭信步的采买游逛的公子小姐。缣缃阁内也不乏客人细细挑选，凌清秋自是不需要招呼客人，只随着招呼声与伙计微微颔首，由洛云诗牵着上街。

“这几天，我倒是四处逛了一下。长安城规划方正，城中心是皇城宫殿。南北有明显的分界。城南是繁华的商业区，有着著名的东市和西市两市108坊，我们便处在东市，以珠宝丝绸玉器书画等贵重藏品为主，而西市则多是民生吃食为主。大型酒肆客栈也都在城南方向。城北则相对宁静，多为官员和士族的府邸园林。太学和国子监也都在城北。西郊是皇家狩猎的地方，普通百姓去不得。城东的大慈恩寺据说非常的灵，不论达官贵人还是寻常百姓都爱去求签问卦，因此香火鼎盛。”洛云诗娓娓道来，少女明媚的声音如同黄莺出谷，清朗悦耳。凌清秋很自然的偏过头，向着她的方向，难得的心情舒畅许多，嘴角上扬，眉眼弯弯。

“那去西市吧？远吗？”

“嗯？远到不远，不过你不是不喜欢闹事喧嚣？”洛云诗的诧异。

“偶尔有点烟火气也不错。”其实更重要的是，许多不经意的信息总隐匿于市井之中。

踩着石板路，两人缓缓向西市方向行去。几朝古都，长安位于黄河畔，中原文明发源地，自古繁华，水路直达江南，西去连着丝绸之路，交通枢纽，车马憧憧，熙熙攘攘，才是常态。

“这是快到了吗？”两人行了有约莫三刻钟，不短不长的时间，凌清秋的步伐渐渐慢了下来，细细分辨着，觉得鼻尖多了些酒菜飘香，只是耳边比想象中要安静许多，来往的人虽然步伐杂乱，但大多是比寻常百姓轻了许多，一听便知是练家子，因而疑惑。

洛云诗四下看了看，才刚巳时，日头正好，眼前卖菜的摊贩零零散散，酒肆的人并不满座，有些小的铺面并未开张，木门紧闭，她回过头看着身后高大的牌楼，刷着朱红色的漆，鎏金隶书端正的写着“西市”两字，不知怎的突然觉得有几分粉饰太平的意味。“我们刚过了西市牌楼，应该已经到了，照理说都是日上三杆了，只是许多商家却未开门。

“张婶，你二虎好些没？”

“高烧不退呢，也不知一路上吃了多少苦才能活着回来，瘦得都不成人样了，浑身是伤。家里的钱全请了大夫，这另一只眼怕是也保不住，只求能捡回一条命。可他还没娶媳妇呢，这以后日子可怎么办。你家翔子最近怎样了，好几日都没见着他。”

“入宫当差半月了，都不见回来，也不知发生什么事了。”

“日子不太平，老百姓不好过啊。”

细碎的家常话隐在脚步车马声中传入凌清秋的耳中，引得他微微一怔。

“怎么了？”

“没什么，到感觉不像闹市？”

“好像是不怎么热闹，要不去去茶楼坐坐”

“嗯，听你的。”

“小心上三个台阶。”洛云诗牵引着凌清秋，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看着空荡荡的案台，轻声与小二问道：“怎么没有说书的？”

“这几日朝廷搬了禁市令，老板怕惹是非都停了。”

“哦这是为何？在下久闻长安繁华，特意前来，此行怕莫不是不能尽兴。” 凌清秋不知何时从怀中摸出一把扇子垂眸低头把玩着，自有一番风雅，旁人看来到真像是携佳人游山玩水的风流公子。

“公子有所不知，听说官家的身子如今更差了，这两日一品大臣和王侯都需入宫侍疾。这天子脚下，多事之秋自是要比平日更周密小心。二位来点啥？小店甑糕，肉夹馍，水盆羊肉都是特色呢？”

“好吧那就各来一份，再来壶菊花茶。”洛云诗应道。

“好嘞，客官稍等。”

“听说了吗？昨日襄王也奉召进京了，还是被人抬着来的。”茶楼人不多，茶余饭后多是众人七七八八的议论。

“传闻他素来体弱，这次恐怕也病的不轻。”只见说话的人衣着华美，非富即贵。

凌清秋微微颔首，他自是捕捉到了这些人的低语，纸扇轻摇，似是沉思。匆匆一会，这襄王虽不能算是武林高手，但功夫也不错，中气十足，怎么看也不像是这世人口中，体弱多病之人，恐怕另有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