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风过 第25章 第 25 章

远处管道上，一群流民如同断了线的风筝，漫无目的地飘荡而来。他们的衣衫褪色，破烂不堪，如同风中残破的旗帜，这些人年纪虽然不算真的很老，脸上刻满了岁月的沟壑，手中破烂的空碗颤巍巍地伸出。一位母亲的目光呆滞，她紧紧抱着怀中的孩子，年纪不大，皮肤粗糙的发红，显得格外沧桑，孩子的眼睛干涩而空洞，仿佛已经哭干了所有的泪水。小孩的脚步蹒跚，他们的眼神中早已不见神采与童真，怯怯微微。

传到凌清秋的耳边变成了些断断续续的细微声响，混着紊乱虚浮的脚步声和低沉的交谈，伴随着偶尔传来的咳嗽声和抽泣。

流民们踉跄地徘徊，眼神中透露出饥饿和绝望，目光时不时地投向商队这边，眼中满是渴望，但却又带着犹豫和恐惧，不敢轻易靠近。护送商队的车夫多是粗犷魁梧的汉子，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孩子们，肚子饿得咕咕作响，却只能远远地望着，不敢向前。

人群中一个小女孩狐疑地打量着地着商队，注意到不远处树荫下静坐的凌清秋，并没有戴甲，灰白底色的泼墨锦布衣绣着银丝花纹，阳光从斑驳的树影下探出头来，闪闪发光，仿若仙人下凡。他怀里只是温柔地抱着一个红衣姐姐，微微偏头分辨着周围的声音，眉目低垂向着怀里的人儿，不曾抬头，雪白月影剑，静静悬于马鞍之上。这样的场景，对于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来说，有着难以抗拒的吸引力，在女孩的眼里凌清秋皮肤白皙，像是精雕玉琢的瓷娃娃，与她所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有一种说不出的安全感，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只见她的肚子不争气的再次咕咕作响，挣脱了父母，小手攥着自己破旧的衣角，蹑手蹑脚，仿佛害怕下一步就会踏入禁地。

追云站在一旁，他的眼神警惕，时刻准备保护凌清秋。当他看到小女孩蹑手蹑脚地接近时，他的本能反应是伸手去拦，凌清秋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轻微的动静。他微微抬起头，目光越过女孩的头顶落在身后的远方，轻轻摆摆手，温声细语 “没事的，过来。”

女孩的眼睛忽闪忽闪的，时而瞥向凌清秋，时而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壮着胆子站在凌清秋面前，她抬起头，她的嘴唇微微颤抖，鼓起勇气：“大哥哥，可以给我点吃的吗？”

与此同时，其他流民也在慢慢靠近商队，他们的动作迟疑，眼神中满是渴望和恐惧。王队长一行人的手不自觉地摸向了腰间的兵器，只是警惕地观察着流民的一举一动。

他微微侧身，腾出一只手，在包袱里摸索了片刻，拿出早上备着的肉饼，递向女孩的方向。

女孩靠近接过干粮，抬头仰望着他。她的眼睛纯净而明亮，好奇地打量着他的脸，“大哥哥，你的眼睛为什么是一灰色的，好特别。”孩子的童言无忌，直白而真诚，在衣服上蹭了蹭她的小脏手，在凌清秋眼前晃晃。“它们看不见吗？”

小女孩的父母见女儿这般失言，顿时惊恐万分。他们赶紧上前，却被追云逐月反应极快的伸手拦下，父母惊恐的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贵人饶命，孩子无知，冒犯了您，请您大人有大量，不要与她一般见识。”小女孩的父亲颤抖着声音说道。

追云逐月紧张的大气不敢出，对着小女孩的父母轻轻摇头，示意他们噤声，若是惊着了洛姑娘的好梦，怕是主子真的要生气了。

感到眼前光影的抖动，凌清秋轻轻握上小姑娘的手，探出胳膊摸摸她的头。“不怕，是我吓到你们了吗？”凌清秋不是很确定的闭了闭眼。

“大哥哥，你的眼睛真好看，它们闪闪发亮的，就像边塞当铺里摆着的琉璃水晶珠一样。”小女孩的声音清脆，带着一种童稚的诚恳，没有丝毫的恐惧或是虚伪。眼睛闪烁着，就像是发现了一件新奇的宝贝。凌清秋听到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

洛云诗似乎也感应到了外界的动静，在怀中微微皱眉，仿佛是被外界的声音所扰。她的眼睫轻轻颤动，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一瞬间，她还有些迷糊，不清楚周围发生了什么。嘟囔道，“哎呀，我怎么睡着了。”但很快意识到的失态，急忙坐直了身子，整整头发。她的目光落在了跪在地上的小女孩父母身上。

“这是怎么了，你们跪着干嘛，起来吧”洛云诗还有点迷瞪瞪。追云和逐月虽然依旧保持着警惕，但在洛云诗的示意下，他们缓缓放下了手。女孩的父母，有些紧张的有拜了拜，才小心翼翼的揽过女儿。

“大家身上还有多余的干粮吗？给他们分一分。”凌清秋虽见洛云诗被吵醒，有些不悦，但依然吩咐道。趁着大伙忙碌之际，凌清秋回味着女孩的话，琉璃并非大安之物，平常百姓难以能见到，唯有丝绸之路关外运输沿线。

小女孩的父母准备带着孩子刚欲转身，凌清秋的声音在他们背后响起，“稍等一下，能否告诉我，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小女孩的父亲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凌清秋，“我们是从朔州边镇逃出来的，那里现在正准备战事，局势非常紧张。能走的家庭都走了。”

“朔州边镇？”凌清秋重复了一遍，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沉思。“那里的百姓生活本就不易，如今又要面对战乱，也不知道江大哥他们怎样了。”